第四章 萌芽的爱情
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下估计都听得到，饭桌上谁也没有讲话，好像谁也不想打破这种沉静，要不是有细微的咀嚼声和偶尔一两下餐具的轻响，还以为此刻没有人呢！
方舜臣和连尧翰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俩赶到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一进门就直接被请到了餐桌旁，接着就是低着头吃饭。从来没有见过气氛这么诡异的饭局，身为主人的刘禹恒只是简单介绍了他们和耿铭，至于两位女士，庄韵丽早就认识了，剩下的那一位不用说就是他老婆辛舒语了。餐桌上一共有六个人，单看这座位就很怪异，超大的圆形餐桌上三足鼎立，刘禹恒的右边坐着庄韵丽，辛舒语旁边挤着耿铭，方舜臣和连尧翰如同看戏的挤在他们四个对面。
“禹，帮我夹那个。”庄韵丽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打破了沉静，刘禹恒十分不耐烦地把整个碟子推到她的面前，这令她十分难堪，可是为了表现出淑女的形象，她不得不忍住自己的脾气。
耿铭也跟着凑热闹，夹了菜往辛舒语的碟子上送：“舒语，给，这个不错，你多吃点。”
“谢谢。”辛舒语礼貌性的回答了一声。最近拜某人所赐，又开始失眠了，她现在只是处于半清醒状态而已。吃和睡是人生最重要的两件大事，既然睡眠不足，那就应该在吃方面补给，吃可不能马虎应付，面对着一桌好料，她是吃、吃、吃。
辛舒语出于礼貌表示谢意听在刘禹恒耳朵里却觉得特别的刺耳，他阴沉沉的脸色让两位好友不由暗地里捏了把汗，也不知道谁要遭殃啦？挑起这把火的人显然是最有可能遭殃的人，而她却浑然不知，动作优雅而且十分专心地向餐桌上的食物进攻着，她吃得是津津有味，六个人中真正在吃饭的好像就只有她了。
“呵呵，禹，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连尧翰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试图引开某人的注意力。
刘禹恒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得老年痴呆症了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一起吃饭到现在还不到十天吧。”
“哈哈，尧向来记女人事情比较强，对其他的事情就没什么记性了。”方舜臣打趣道。
“你别当着两位大美女的面踩我行不行。”连尧翰假装抱怨道。
一句“美女”让庄韵丽的脸上有了点笑意，她接口说道：“你们什么美女没看过，我们算什么。”
“算、算、算、真算！”突然有另一道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
在座的除了庄韵丽就只剩下另外一个人是女的了，所有的眼光全都聚集在辛舒语身上，只见她突然站了起来而且双手掩住了嘴。刚才由于气氛太过紧张，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脸色不太好的刘禹恒身上，根本就没留意她，也就这时候，方舜臣和连尧翰才真正注意到她。
由于脸被手挡住了，所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衣服。辛舒语身着款式十分简单的麻质白色连身裙衬着一双白色休闲拖鞋。裙子是V字型领口，长及膝盖上方的裙身，宽松的腰身，五分长的泡泡袖是整件裙子唯一的点缀，本来宽松的腰上一条金色的纱巾很随意地打了个蝴蝶结，既显示出了她的小蛮腰，又成为整体装束的亮点，令她的衣着颇具独特韵味。相比之下顿觉得庄韵丽点缀着多种饰物的香橙色香奈儿套装黯然失色。
“怎么了？”刘禹恒马上就发现辛舒语眉毛紧皱着，他立刻忘记了自己还在生闷气，飞一般离座直奔到她身边扶住了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见到此情此景，他的两位好友互相对视笑了笑；耿铭则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所想；惟有庄韵丽铁青着脸怒火冲天，活像捉到丈夫偷情的妻子，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是局外人，他们俩才是真正的夫妻。
“嫂子不会因为刚才说自己算是美女而害羞了吧。”连尧翰自作聪明的幽默引来刘禹恒的白眼。
过了一会儿，辛舒语终于把手放了下来，这下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目。辛舒语的头发不是现在流行的长卷发，反而是一头俏丽的短卷发，这让她多了几分与众不同的妩媚，脸上虽然脂粉未施，但灵活的大眼睛让她看起来生机勃勃，现在因为尴尬而微红的脸颊，这让她看起来含羞带怯楚楚动人。她不是漂亮出众的女人，但她是属于那种所有的男人都想把她纳入羽翼下呵护的小女人。
这就是刘禹恒的父亲葬礼上那邋遢得让所有的人都皱眉头的刘太太辛舒语吗？方舜臣和连尧翰开始明白刘禹恒为什么说她很有趣了，确实，单凭她这“变脸”的功夫，连他们俩都开始觉得她有趣了。
刘禹恒扶住了辛舒语，从上到下仔细地端详着：“你没事吧，怎么了？”
辛舒语不好意思地笑了：“刚才迷迷糊糊吃到那个糖醋排骨了，好酸啊，我吃不得半点酸的东西，酸得我嘴巴都张不开了。”
刘禹恒一边牵着辛舒语的手把她带到自己左边的餐椅上坐下一边说道：“你啊，看你吃得挺投入，怎么连夹什么都不知道啊，真是的。”
“我只是吃、吃、吃，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辛舒语迷糊的时候像放下了爪子的猫既可爱又温顺。
“最近是不是又睡不好啊？”刘禹恒想起还留在房间里的漫画，里面的小熊维尼一睡不好就顶着熊猫眼头上冒星星仿佛梦游般迷糊。
“嗯。”点了点头，撅了撅嘴，辛舒语抬头瞪了刘禹恒一眼，言外之意很明显罪魁祸首是他了。
方舜辰和连尧翰听了他们的对话，对辛舒语的单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比起那些装模作样耍尽心机的女人，她的确更能牵住刘禹恒那颗漂浮不定的心。
揉了揉眼睛，辛舒语有点恍惚了，刘禹恒特别温柔地牵她的手，他眼里的温柔让她快醉倒了，这是不是在梦中啊？不过，当辛舒语抬头见到庄韵丽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似乎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时，她清醒了，好可怕的眼神，这真的不是梦。刘禹恒和那庄韵丽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喜欢这么恐怖的人。辛舒语暗地里摇了摇头，这家伙的品位真独特。庄韵丽也很奇怪，整天把自己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难道他没有告诉她我们已经快离婚了吗？
瞧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辛舒语，刘禹恒突然觉得心满意足，他的心情一百八十度旋转，他招呼道：“你们大家快坐下，吃饭啊，舒语向来都这么迷糊，大家别见怪。”说完后，刘禹恒又转身吩咐站在旁边的小翠说：“去问问福伯，看看我珍藏的那支好酒路易十三放在那里，帮我拿过来。”
方舜臣一听大呼：“哎呀，禹今天可真大方，我们算是有口福了。”
“你那么高兴干嘛，又不是有心拿出来请我们，我们可是沾了某人的光。”见刘禹恒心情大好，连尧翰也放下了心故意调侃他。
酒很快就送了上来，一边品味好酒一边和朋友聊天，真是愉快的周末。相对于刘禹恒他们三个大男人的好心情，在座的另外三个人显得心不在焉，好像各怀心事似的。
辛舒语还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东西，间中放下筷子喝几口酒，只是她的思绪又开始飘了。一对夫妻宴请三五知己好友共度周末，看起来是多么和谐美满的事情。可自己和刘禹恒是一对即将各奔东西的夫妻，坐在那里略显无聊的耿铭似乎对自己有所企图；而刘禹恒的右手边还坐着另一位虎视眈眈的女人。此情此景，身边的他却不时细心地帮她斟酒夹菜，甚至还帮她拭去嘴角残留的汤汁，辛舒语现在都快弄不清楚究竟自己和他算什么关系了。
低调坐着的耿铭手握着酒杯轻轻摇晃着，既不插嘴说话，也没有表现出不快，看似惬意其实心中自有打算。刚才辛舒语和刘禹恒的一举一动他全看在眼里，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耿铭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他可不知道，作为一个喜欢上辛舒语的人，他的表现太异常了，因此他已经引起特别敏感的方舜臣的注意，老是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可不是假的，看人他可是一流的，无论谁有什么不对劲很难逃过他锐利的眼睛。可是，方舜臣也说不出这个耿铭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只是感觉到奇怪而已。
庄韵丽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也没有隐藏对辛舒语的敌意，她是个接受外国教育的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一切都表现得那么直接。也正因为她这样的个性，所以刘禹恒站在客观的立场来说还是蛮欣赏她的。
这顿晚餐表面上看来是宾主尽欢，其实暗地里却风起云涌。吃完饭后，耿铭先告辞了；紧接着辛舒语和庄韵丽各找了个借口回房间了；刘禹恒他们三个就转移到书房去继续聊天了。
“禹，你说对了，嫂子真是又单纯又有趣。”连尧翰想起刚才辛舒语的糗事就想笑。
方舜臣手上翻着书房内的藏书笑着说：“某人肯定是个傻瓜，有这么可爱的妻子两年了都不知道。”
“对啊，还整天狂呼着离婚、离婚，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连尧翰接口说。
刘禹恒任由两位好朋友取笑个够，他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在心里偷着乐，想起最近和辛舒语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突然觉得这是他成年后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只是想到那已经提出的离婚协议，他就没了主意。见刘禹恒本来还很乐，可是转眼间又好像乐不起来了，连尧翰和方舜臣都围了过来：“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着两位好朋友好兄弟，刘禹恒坦白地说：“我做了这辈子最蠢的一件事情，我向舒语提出了离婚，而她也答应了，甚至她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现在只要我一签上名字，也就算离婚了。”
“你虽然是个急脾气，但向来粗中有细做事谨慎，怎么这次这么失算啊。”连尧翰十分不解。
刘禹恒解释道：“我和舒语结婚前后的经过你们都很清楚，婚后我不是整天说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是为了我父亲，所以……。”
“所以办完丧事第二天你就提出离婚。”方舜臣接口说道。
“不是第二天，是丧事刚办完送走宾客后我就提出来了。”刘禹恒如实回答道。
“啧、啧、啧。你还真是迫不及待。”方舜臣摇了摇头。
“提出离婚后马上就来了个庄韵丽，我要是嫂子，这婚跟你离定了。”连尧翰毫不客气地说。
“那位耿铭又是怎么回事啊？”方舜臣对他颇感兴趣。
“不知道，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只知道他是舒语的学长，住在隔壁，而且他喜欢舒语。”对于这个情敌，刘禹恒其实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至少到目前为止，根据辛舒语对待耿铭的态度，刘禹恒并不认为他能够成什么威胁。
就在同一时间，回到房间内的庄韵丽冷静下来后左思右想，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毕竟认识了刘禹恒十几年，她对他其实很了解，她知道他动了真情了，他真的爱上辛舒语了。继续执着追求还是放弃，庄韵丽的内心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终于她下定决心做了最终的决定，她打开房门朝辛舒语的房间走去。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女佣林嫂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少爷！少爷！”
刘禹恒站了起来，他知道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林嫂才会这么没礼貌地冲进来，他急忙问道：“林嫂，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福伯让我过来告诉你，庄小姐进去少奶奶的房间了，可是有一阵子了还没有出来，你也知道庄小姐的脾气，他现在守在少奶奶房门口，叫我来告诉你一声。”林嫂一口气把话说完。
林嫂话音刚落，刘禹恒已经快步向辛舒语的房间冲去，方舜臣和连尧翰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刘禹恒心里十分焦急，暗暗担心庄韵丽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对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他是了如指掌。至今刘禹恒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仅十一二岁的庄韵丽看到父亲送了个限量版的芭比娃娃给福伯的女儿小莲，她也想要。由于是限量版，所以很快就卖完了，庄姨没能买到相同的娃娃给她，得不到芭比娃娃的庄韵丽竟然趁大人不注意，当着小莲的面把芭比娃娃烧了。这件事情给刘禹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庄韵丽对自己的感情他很清楚，在这瞬间他真的很害怕，怕辛舒语会成为那个可怜的芭比娃娃。
来不及敲门了，一扭门的把手，发现房门锁住了，刘禹恒心急如焚想撞门而入，这时候方舜臣他们也刚好赶到，当他后退冲向房门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庄韵丽。
一把推开庄韵丽，当刘禹恒进入房间内见到辛舒语正席地而坐在地毯上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被刘禹恒一推，庄韵丽退了好几步，幸好连尧翰扶住了她。不过，站稳后的庄韵丽并没有露出不快的神情，她反而笑着对刘禹恒说：“呵呵，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心急如焚的样子，放心啦，我只是来找舒语聊一聊。”
刘禹恒没有出声，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辛舒语，所有的人都望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辛舒语被刘禹恒盯得莫名其妙：“你干嘛啊？你……”
话还没说完，辛舒语就让刘禹恒的举动吓傻了，他突然跪在地毯上，一把紧紧抱住了她，搂得她快喘不过气了。
在场所有的人谁也没有出声，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在方舜臣的示意下，不相干的人均很有默契地离开，最后出去的人还顺手把房门关上，把这个空间留给一对有情人。
过了好久好久，辛舒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房间就剩他们俩，刘禹恒依旧紧抱着她。
辛舒语抬起手来，犹豫了一下后她伸出手笨拙地拍拍刘禹恒的后背示意他放手。
刘禹恒定了定心神后松开了手，他的双手刚松开，辛舒语赶快吸入几口新鲜的空气。
辛舒语依旧盘腿坐着，刘禹恒放开手后顺势跪坐在地毯上，他笑着看她大口吸气的样子。
他的眼光让辛舒语感到自己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向他奔去，她转过头去避开他眼中的深情后说：“如果你想谋杀我，我可不愿意窒息而死，请换另外一种方式，例如投毒还是其他什么的。”
“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会谋杀我可爱的妻子呢？”刘禹恒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辛舒语想逃避的心思瞒不过他，他接着说：“如果我要让你窒息而死，我更愿意用这样的方式。”
话音刚落，辛舒语再次被刘禹恒搂入怀中，这一次他用他的嘴堵住了她的嘴，甚至灵活的舌头还长驱直入挑逗着她。这下，辛舒语真窒息了，而且不只是窒息还有快晕倒的感觉。不一会儿，刘禹恒感觉怀抱中的妻子怎么怪怪的，仔细一看，他简直是哭笑不得，不是吧，她、她、她竟然晕了过去。刘禹恒赶紧把辛舒语抱到床上去，接着他把嘴又靠了上去，这次可不是吃豆腐，而是帮她做人工呼吸。
眨了眨眼睛，辛舒语刹那间想不起这究竟怎么回事，头怎么好像有点晕晕的。
“醒了，醒了就好，你要不要喝点水？”刘禹恒见辛舒语醒了急忙问道。
“好。”辛舒语虚弱地回答道。
“来，我扶你起来。”倒好水后，刘禹恒把她扶了起来后，细心的拿枕头在她后面垫好。
喝了几口水后，辛舒语觉得自己好多了，看着刘禹恒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忙这忙那，感觉好温馨。在狭小的空间里，妻子坐卧在床上，丈夫在她周围走动，家的感觉多强烈啊！
刘禹恒见辛舒语似乎精神好很多了，也坐到了床沿上。见刘禹恒坐在旁边，辛舒语猛地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晕过去，她不自觉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见到辛舒语可爱的小动作，刘禹恒哈哈大笑着说：“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魅力了，请问你是开心得晕过去还是吓得晕过去。”
“我，我，我不和你说了。”辛舒语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当乌龟把头埋进被子里好。
刘禹恒双手捧起辛舒语埋在被窝里的脸，毫无意外见到一张红苹果般的脸。本来想向她告白，可是她这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分明是引人犯罪啦。不行，不能发展太快了，必须要让她好好适应。从那里开始呢？嗯，就先让她从适应他的吻开始吧。
……
下午三点多，本来天有点阴沉沉的，仿佛将下一场大雨，可又一丝阳光若隐若，不一会儿云层散去，蔚蓝的天空为离去的人冲淡了离愁。机场大厅内，一群年轻男女特别引人注目，平时要遇见一位帅哥或者美女都不太容易，可这几个人往这里一站，风采各异形成一道美丽风景线，这让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几天前餐桌上聚首的六个人又在这里重聚，要离去的人是庄韵丽，她就像她突然出现一样突然决定离开，她舍弃了一份原本就不属于她的感情，却赢得了友谊和赞赏。
遥望着飞机渐渐离去只剩下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朗朗的空中，辛舒语转头看着身边的刘禹恒，心里默默地问：将来某一天，我是不是也会像庄韵丽一样从你身边飞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