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关心我的话,为什么还要插足我和苏闵间的感情?”
他对于父亲的称呼改变了,这应该是往好处转变的信号,到这儿,张熙俊轻叹了一口气,瞳孔间映射的光逐渐缓和,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真是少见。
“我不想听到,年纪相差太大不合适这个原因!”他还未开口,具圣佑似乎就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其实并不是,”张熙俊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后,轻抵着嘴唇,“我想说的是,你的父亲,最早应该是支持你这段感情的。”
“什么?”听到眼前之人讲出如此之话,具圣佑夸张地瞪大双眼。
“你仔细想想你父亲对你说过的话。”
经他的提醒,具圣佑脑中极速运转,寻找着符合他所说的记忆片段。
在自己与朴苏闵交往后,一次最为平常的约会,在出门的时候,父亲曾笑着问过自己:“今天应该会很晚吧?”
“难道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吗?”具圣佑边轻声嘟哝,边低下了头。
“你父亲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却没有立马插手。”
“那为什么后来他插手这件事?”具圣佑抬起头,充血的双眼紧盯着前方之人,语气有些激动,因为他迫切地想知道之后的原因。
“先听我说完。”张熙俊伸出手,稳定下他的情绪后。
“虽然你的父亲支持你这段感情,但并不代表周边其他人会支持,就比如。”说到这儿,张熙俊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支黑色的录音笔放在桌上,按下了播放键,在一阵略显嘈杂的声音结束后,里面传来了清晰的人声。
“我从没见过那种人,竟然会蠢到爱上比自己大10岁的女人,还是个肮脏的陪酒女郎!”
“那家伙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学校了,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他肯定想不到,这件事情还是我们在学校传播的!”
三句话结束后,便是阵阵刺耳的笑声,当中夹杂着讽刺和嘲笑。
“我想你应该知道说这三句话的人是谁。”望了眼面前惊楞之人,张熙俊关闭了播放键。
“不,不可能的!”具圣佑双手紧抓着鬓角的头发,轻声低沉道,说这三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所谓的“朋友”和“兄弟”。
他们不可能会这样的啊!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头跟着双手猛烈地摇摆。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张熙俊略显遗憾地说道,大学就是如此的残酷,所谓的“朋友”,表面上对你说些奉承之语,在你看不到的背后,抹黑污辱着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大学从不轻易交朋友。
“事实在这些人口中夸大,散播,你的父亲后来注意到了这点。”
具圣佑紧锁着眉头,内心起伏的情绪促使嘴唇翕动着,见他沉默地垂下眼帘,张熙俊重新戴上眼镜。
“我在这儿插个题外话吧,上午的时候我与朴苏闵见了一面,”
“她指认我是凶手吗?”提到她,愧疚,自责便如同泛滥潮水般涌入心间。
“这倒没有,”张熙俊轻摇着头,“我问她是怎样看和你的感情,她是这样回答的。”
“是怎样?”具圣佑愁眉苦脸的低声轻吟道。
“她说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是说我的坏话吗?”
“不不不,”张熙俊否认地轻摆着手,“很多去夜店的人,都会选姿色年轻貌美的女性,而你却选择了刚过三十的她。”
所谓的奇怪,也不仅仅代表着贬义。
“除此之外,她还说了几句真心话,最初她的确是抱着玩耍的心态接近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她接受了我的真心,对嘛?”
“是的。”张熙俊轻点着头,“对于一个不嫌弃她年龄,在耐心聆听她的梦想后,还给自己鼓励和支持的人,她没办法拒绝。”
听着他的叙述,具圣佑在心里暗暗点头,逐渐解开心中对她的误解,所谓的论题还有最后一个。
“你之前不是想问,为什么两人还会陆续见面吗?”
这个目前来说就是最大的疑问,而张熙俊也只能做出大致的假设。
“我想你父亲应该是被苏闵那种黄金般的品质感动了。”
“黄金品质?”第一次听到这个生词,具圣佑疑惑的抬起头,问道:“那是什么?”
“她因为家里太穷,高中没读完就出来工作,但是初中学历的女性,找个足以支撑家庭的工作,实在是太难了,凭借姿色,她最后也只能选择了陪酒女郎这个工作。”说到这儿,张熙俊略表同情地叹了口气,如果抛开陪酒女郎的身份,她的确是位成熟,有魅力的女士。
“然而她年纪的越渐增大,对这行的无奈厌恶也随之增加。”
自己迟早都有老的那天,如果一直做陪酒女郎,那还怎么支撑家庭呢!
这是她告诉自己的,无奈又得迫于事实的真心话。
“她留下小部分的收入,其于全都寄回家里,在事实的折磨下,她却依旧没有放弃成为园艺师的梦想,你本就心软的父亲逐渐被她感动,从而两人达成了一个协议。”说着,张熙俊从资料里抽出最后一份文件。
“是关于那间花店的协议吗?”现在不用看文字,也能大致了解了,文件上面复印的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债务合同。
“知道那花店为什么叫‘玫丽人生’吗?”
“为,为什么?”具圣佑问道。
“那是你父亲帮忙取的,‘玫’来源于你去世的母亲,她生前最喜欢红色的玫瑰,后面三个字则是你,因为你喜欢《美丽人生》这个电影,将两者结合,就得到了这个名字。”
“他,竟然还记得我喜欢的电影吗?”具圣佑感觉眼眶热得发烫,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一直都是自己错了,父亲对于自己默不作声的关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你爸爸一直都很关心你,虽然,”说到这儿,张熙俊望了眼监控室里的具晟晖,他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有些地方做错了,但他对你的爱从未改变。”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尝试去接受你父亲了。”
“但是,我。”话刚到嘴边,却硬生生因为内心的纠结而被咽回。
张熙俊脸上泛起浅笑,似乎知道他心中的纠结,于是朝监控室挥了挥手,得到示意的权俊亨,打开了门。
“父,父亲!”看着走进审讯室的具晟晖,具圣佑立马站起了身,这是看似正常的称呼,却时隔了多年,心结已经解开,父子再也忍不住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互相拥抱在一起,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看来结果很成功呢!”越过相拥而泣的父子,权俊亨来到了张熙俊身旁。
“这段破碎的亲情算是拯救回来了。”没有理会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张熙俊站起了身
“你对这案子为什么这么关心?”
听着他这句话,在表情短暂停顿的时间中,他也在心里问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案子如此关心?是因为从具晟晖父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和父亲?难道自己的内心也是想弥补和他之间的亲情?
不对,开什么玩笑!他猛烈地摇着头,表示否认,那个背弃了正义的人,自己绝对不想提起,于是朝着他撇嘴道:
“是我洗清嫌疑的证明吧,这个还你。”他将整理好的资料递到他手中。
“我的任务结束了,接下来的表演就交给姜大律师了。”张熙俊轻扭着脖子,缓解酸痛的神经,之后朝门口走去。
“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权俊亨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休息。”留下了简短的两个字,张熙俊便拉开了审讯室的大门,厚重沉闷的关门声,在此刻听上去像是轻松舒适的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