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尧辅再次冲屋外的富安等人喊道:“且慢,尔等速速去附近街坊,置办一应家什,赔偿林教头一家损失。记住了,不准给老子省钱。”
富安的胖鬼脸从门缝探出,唱个诺,“衙内爷但请放心,我等这就去置办。包管嫂子娘娘满意。”
高尧辅心里一声赞许。这富安,虽然是个泼皮出身,但是胜在机智狡狯,应用好了,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狗腿子人才。
高尧辅再次对林冲夫妻拱拱手:“林大哥,嫂子,小子再次奉礼道歉,望贤伉俪海涵则个。龙神卫四厢副都指挥使一职,请大哥不要推辞。至于我父亲那里,我自然会去仔细分说。明日白虎节堂,自见分晓。”
林冲抬眼看向张贞娘。张贞娘见状,叹了一口气,微微的点了点头。
她如何不清楚丈夫的心思。虽然自己丈夫八十万禁军教头偌大名声,誉满京城,武艺堪称禁军顶尖一流。但是教头一职地位尴尬,不是正经的武职官身,说难听点,就是军中一个教习枪棒的临时工,属于可有可无的闲差,与有品有阶的军职相比,差的不止十万八千里。
龙神卫四厢禁军乃殿前指挥使司衙门统领的一支在京禁军,正儿八经的大宋嫡系正规军,根正苗红。而它的副都指挥使,乃是这支部队仅次都指挥使的二当家领导。林冲这步晋升上去,也算是军中有头脸的中层干部了。
况且依林冲忠直内敛的个性,既不会来事,更不会拍上司的马屁,按照高俅老儿治理下的殿前指挥使司衙门的“规矩”来看,三辈子都爬不到这个职位。
林冲对高尧辅点了点头,抱拳道:“冲五腑感佩衙内爷抬举厚恩。日后但有驱遣,冲责无旁贷。”
林冲的内心既狂喜,又怅然若失。一时之间,思绪迷茫错乱,悲喜交集,五味杂陈。这到底是什么世道,自己辛辛苦苦教习枪棒多年,为禁军多立功勋,却远远不及一个纨绔的美言门路来的可靠。
高尧辅大喜,也不理会林冲一时心绪纷乱,道:“贤伉俪勿要多虑,依大哥之才,早应如此。大哥日后必定多有升迁,习惯就好。今日已然不早,来日小弟为大哥整治筵席庆贺一番。告辞”
林冲闻言,道一声:“衙内爷好走,冲不远送。”
张贞娘对高尧辅款款纳了个万福,表示谢意,入里屋去了。
高尧辅目送张贞娘进了里屋,也不管这具身体依然强大的“依依不舍”,毅然扭头便走。
高尧辅绕过几栋屋舍,富安等人赶忙来接应。
富安道:“张三、李四去置办家什去了。小人在此候衙内爷回府。”
高尧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扔给富安,道:“你与众人分了吧。我疲乏了,扶我上马。”
众人一声欢呼。这衙内爷挥金如土,是名不虚传的。
早有泼皮牵马过来,俯身作凳。高尧辅也不客气,踩踏着泼皮脊背,爬上马去。这马乃是一匹驯良至极的枣红母马。前任不学无术,自然驾驭不得烈马,高尧辅后世之人,也不惯骑马,刚好遮掩过去了。
高尧辅一行人浩荡回府。他极不愿意众泼皮按照前任往日高调排场行事,撵狗驱众,只能严令约束,不准胡乱生事,不准扰乱街坊邻居,于是一路无事,很快到府。
众泼皮得了银钱,很快鸟兽散,喝酒耍子去了。高尧辅吩咐富安留下照应,另眼相待。
高尧辅先去母亲晁氏那边问安。晁氏的丫鬟们见少爷回来,一个个嬉皮笑脸。原来高尧辅虽然是个纨绔,但是极为孝顺,对伺候母亲的丫鬟也爱屋及乌,宠溺万分。
众丫鬟们猴在富安身上,东摸西摸,却掏出一大包糕枣,呼喊一声,众人饱口福去了。这糕点是高尧辅回府的路上预备买的,就是为了赏赐给她们这群人。
高尧辅调笑道:“仔细你们的牙口,也不怕酸坏肠胃。”
丫鬟里的小红挺个饱满的胸脯,撇撇嘴道:“衙内爷也忒小气了,姐妹们不就吃了你一点东西,也这般啰嗦。”
高尧辅跑过去,讴了讴小红的薄薄嘴唇,笑道:“好个小妮子,就你嘴贫。我看呀,你是八成想嫁人咯。也好,少爷这里有一名好汉,姓富,单名一个安字,指配给你个发春的妮子,怎么样?”
一席话,把个富安和小红臊的满脸通红。在场的众丫鬟和小厮,早知道这两位,悄悄的私定了终生,就等主子正经发话呢。这下,高尧辅打开天窗说亮话,也算对自己的最大狗腿子富安施了恩典。
富安也是个妙人,趁势拉着兀自羞臊的小红,齐齐跪倒在高尧辅跟前,朗声道:“万分衙内爷成全。”
高尧辅开心道:“行,本公子算是应承汝等下来了。”
凑巧,晁氏也从里屋出来,含笑道:“好你个小兔崽子,今儿个明火执仗要拐了我身边的人,越发无赖起来了。”
高尧辅这时候好像一下子变小了几十岁,仿佛一个孩子一样,赖在晁氏身上,撒娇道:“娘,孩儿看这对鸳鸯可怜样的,你老就成全他们吧。”
晁氏摩娑着高尧辅洁白滑腻的脖颈,疼爱地道:“好好好,就依你,我的儿。”
高尧辅给富安一个眼色,富安接住了,赶紧谢恩道:“小人夫妇谢老夫人施恩,谢主子爷成全。小人夫妇愿世世辈辈为高府竭忠尽智,万死不辞。”
高尧辅摆摆手,富安等人退出里屋,留下他和母亲说说体己话。
晁氏开口道:“我的儿,今番儿到哪里耍子去了?”
高尧辅恭声道:“孩儿近些日子遇见一位武艺高强的好汉,姓林名冲,端的使得好枪棒,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身好功夫。孩儿想延请林教头到府上做个教习,教孩儿一些武艺兵法,兼做个护院。”
晁氏溺爱的道:“我的儿,这些事,你该跟你父亲讲讲。也罢,你在你父亲面前像个鹌鹑,难得你有心上进,这事为娘就替你应承下来了。”
高尧辅暗暗得意,林冲的事情有了着落。
说起来,高府有个不成规律的规律,前任衙内怕高俅,高俅怕老婆晁氏,而晁氏又对儿子小高衙内百般迁就。俗话说慈母多败儿,时间久了,前任衙内就是这么败坏下去的。
不过高尧辅现今穿越过来了,却是发自内心敬爱这位慈爱的长辈,视同后世的亲生母亲,也算是替前任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