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手，苏绪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到的是韩末那张削瘦的帅脸。
苏绪把水接了过来。
韩末坐在苏绪身边，轻声说道：“别在意李元，那家伙的傲气刻在了骨头里，抹不掉的。”
“没有，我没生气，是我错了，这毕竟不是我的电影，我不该这么想当然的。”苏绪用不正常的平静声音说。
“呵，还不是有有怨意？”韩末轻笑道。
苏绪看了看韩末，没说话，只当韩末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看得出，你对这部电影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一种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执念。”
“但不管那些，我知道的只有一点，你是由衷的想让这部电影好，所以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执念的由来，我想的只有留住你的这份执念，所以请你给我一段时间，可以吗？”
苏绪立直脊背，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韩末抽出了根烟，叼在嘴上，又给苏绪递了根，各自点燃。
“你是不是觉得李元倔强的没道理？特别儿戏？我想你只是没看清他们罢了，别看他们长的不咋样，但他们的心，是我见过最纯粹的。”
“杜瑞很好，他也有一颗这样的心，我觉得这也是他们能这么快打成一片的原因。”
苏绪不耐吐了口烟，他想离开，但理性让他耐着性子继续听。
“很久前，我和你一样，不喜欢他们的态度，不喜欢他们的音乐。”
“但相处久了，渐渐的，他们身体中，他们音乐里的一种奇特情感，勾响了我心底的某一根弦，那根弦的声音到现在还在我心底回荡着。”
一口浓密的白色烟雾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我写过本书，写的就是他们。”他看了眼苏绪，又道：“哦，你或许不清楚，我写悬疑小说的，那本书是我唯一的一本现实小说。”
“哦，很值得期待啊，书名是什么？”苏绪应声敷衍道。
他看了眼苏绪，摇着头说：“找不到的，当初我拿着那本书去找编辑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你也是老作家了，这种既没新意，又没噱头的小说，有几个人会买？’”
苏绪愣了愣，这种结果他还真没想到。
韩末又吐了口烟，白色的烟雾在地面留下一片淡淡的黑色阴影。
“那本书我是完全按记忆写的，我没法儿去虚构些什么莫须有的东西为那本书增添色彩，他们就是这么群二货，过着自以为波澜壮阔的生活，整天唱的自己心潮澎湃，丝毫没发现，在表演时台下就那么几个鸟人。”
看着韩末，苏绪若有所思。
“你应该听说过‘西园’最后一场演唱会的事迹吧？”
“李元说过。”苏绪随声说道。
“演唱会是在东龙门开的，你或许没听过那地方，那儿也就老西都人听过了，现如今早变成居民区了。”
听到这话，原本烙印在苏绪脑袋里人声鼎沸的场面瞬间被推翻，想想也是，龙门可是古代皇帝入城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一群不被主流接受的人唱歌？
“怎么，是不是觉得他们很没出息？”
听到韩末的问题，苏绪发自内心的摇起了头，多年教育告诉他，这种痴心人是该敬佩。
“但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白建秋的帮助？就因为白建秋的不耐烦？白建秋毕竟是专业的啊！”
听到苏绪话，韩末郑重其事的说道：“苏绪，我们不能忘却这部电影存在的初衷。”
听到韩末的这句话，苏绪愣住了。
李元拍这部电影的初衷很好，电影拍完，他就不再是所谓的西都杂种，他会和毛汐结婚，然后去吃主流人的饭，过主流人的生活。
这部电影将是一个终结，将是一个最后狂欢式的事物。
但电影还未结束，李元还是李元，还是那个隐藏血性的西都杂种。
想通一切以后，苏绪苦闷的说：“这世界怎么有这么多烦心儿啊！”
话罢，苏绪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又用尽全力把体内所有的气体吐出，一种无力感充斥他的身体。
“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你还愿意留下来的话，请你能换种方式倾注你的执念！”韩末把烟吸的只剩下烟蒂，然后把烟蒂往身边的油漆桶里一扔。
忽然间，苏绪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距我离开家，还差三个月两年。”
“在此期间，我只偷偷摸摸的回去过一次，那是四个月前，因为过年嘛，就想着回去一趟，谁知道一回去就碰见了他们吵架的场面。”
“吵完以后，我给他……额，也就是我爸，打了个电话，原本是想道个歉什么的，谁想到吵的更厉害了。”说这儿，苏绪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老爹呢，在村儿里是村长，当了十几年那种，作风老派的要命，一边送我到西都来上学，一边又让我会村边镇子上工作。”
“当初的我，大学刚毕业，血气方刚的，再加上杜瑞正好要在西都唱歌，脑袋一热，就投奔了杜瑞，一唱就是两年。”
“那次吵架时，他说了句话，大抵是给我多久多久期限，不然就怎么怎么样的俗套威胁，我心里知道，那是气话，但是我怕了……”
“我在西都混了两年，但事业却没有半点气色，我前方的道路兴起了一场大雾。”
“说实话，对音乐，硬说我有多喜欢吧，也没有，玩玩还可以，蛮有趣的，但唱着唱着，新奇意味消散，现实重新回归，始终觉得缺了点什么，每当看到杜瑞的倾情演唱，我都羡慕的不行。”
“所以说，你准备回去了？”韩末轻声问。
苏绪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不回去怎么办呢？明知道没机会，还有可能拖累杜瑞，他为了我放弃了不少东西，他是个好朋友呢。”话罢，他也把嘴里得烟往油漆桶里一扔。
“干活吧！”
最后努力一把！苏绪在心里暗道。
苏绪站起来，朝讨论的人群里走去。
韩末也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人群里，杜瑞轻声对韩末说了句：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