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听到万海山说要传授她轻功，面上泛起兴奋的神情，拍手说道：“爷爷，那就赶紧教会晴儿吧！晴儿也要象那鸟儿一样，能够在天上飞来飞去！”
她的眼睛，望向那河水上面飞翔着的水鸟，似是有着无限的憧憬。
万海山看着晴儿，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晴儿本是一名弃婴。
五年前，万海山在谷阳城外的一处驿站歇息，突然听到房舍旁边角落里，传来小儿的啼哭声，他抬眼望去，发现那声音发自房舍角落的一顶斗蓬下面，他揭开斗蓬，看到一名一岁多的女婴，那女婴刚刚醒来，似是饥饿难忍，不住地啼哭。
女婴的哭声惊动了驿站里的几名驿卒，他们惊慌失措，不知道是谁狠心将女婴抛弃于此，纷纷大骂其禽兽不如，却不知如何处理这女婴为好。
万海山见那女婴甚是可怜，便提出来想要收养这个孩子，并从内袖里掏出一块令牌给那几名驿卒看了，他们才放心地让他带走那女婴。
万海山给那女婴取了名字――万晴儿。
五年过去，晴儿年及垂髫，在万海山的传授下，不仅学会了认字，还练习了一些初级的剑术，进步很快！
万海山心里甚感欣慰，也算是没枉费了他这几年的心血！
他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孩子，突然朗声说道：“晴儿、天恩，爷爷今日带你们去渔村玩耍，好不好？”
晴儿听了，面上绽开笑容，蹦跳着说道：“爷爷很久没带晴儿去渔村玩耍了，爷爷要给晴儿买糖吃！”
万海山望着赵天恩，问道：“天恩，你呢？”
赵天恩想了想，说道：“万爷爷，我不需要甚么，到渔村去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天恩就很知足了！”
万海山心里暗暗称奇，忖道：“这孩子心智岂是常人可比！”
……
万海山将清晨打来的鱼放入船上的鱼娄子里，想要拿到渔村的集市上去，跟渔贩换一些钱物回来。
自从赵天恩来到这个家里，生活开支陡然增加了不少！万海山一江湖豪雄，也不得不操心起柴、米、油、盐等等琐事！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刘将军都会派人送来一些钱物，但是相对于如今的支出，实在让万海山捉襟见肘！
总不能让两孩子日日吃鱼吧？天恩的衣衫破了，也要买尺布匹给他做套新的了。
万海山想到这些，不禁苦笑！
他与张伍等人，退出江湖，隐身于此，实则与刘将军有很大关系！
刘将军自遭解除军职以后，就一直隐居在那谷阳城内，看似悠闲，不问政事，实则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意图东山再起！
万海山、张伍等一干旧部，自是不离左右，随时听候调遣！他们几人，本是江湖中人，性情豪放旷达，受不得谷阳城内生活的拘束，都愿意住在这山水之间，乐得逍遥自在。
赵天恩坐在船上，看着岸边的风景，默不作声。
晴儿则兴奋不已！
“爷爷，岸边那些花朵好美呀！”
……
“爷爷，你看那河水里，有条大鱼在游来游去！”
……
“爷爷，前面飞的那是甚么鸟儿呀？”
……
船在河里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他们就看到了一处渔村。
赵天恩觉得那渔村，较他以前居住的村子大得多了，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房舍，这么多的人。
今天正好轮上赶集，很多外面村子里的人都划着船、赶着车过来了，甚至还有几个是从谷阳城里来的鱼贩。
万海山很快就将一大娄鱼卖掉，换回了一些铜钱，加上身上带的，完全够给赵天恩做套新衣裳了，剩下的钱还可以给晴儿买点小东西，及其他生活用品。
渔村的集市除了鱼的买卖之外，其他物品也很丰富，小贩们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晴儿指着一处摊位，说道：“爷爷，我要吃糖葫芦！”
万海山便给二人一人买了一串。
之后，他便带着二人寻到渔村里的裁缝店，选定了布匹，要那掌柜照着赵天恩的身材，量了尺寸，付过铜钱，商议好数日过后便来取。
三人跨出裁缝店门坎，“嘚嘚”的马蹄声突然传来，进入渔村的官道上尘土飞扬，四个士兵装束的汉子，骑马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他们到了裁缝店隔壁，飞身下马，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将隔壁的门板拍得震天响。
“段子明，开门！”
那军官连拍几下门板，屋子里却毫无反应。
那军官见无人答应，不禁大怒，一脚将门踹开！
一名士兵提刀冲了进去，屋子里遽然传出一声妇人的惊叫声，紧跟着一声惨呼，只见先前冲进去的那名士兵似落叶般地从屋子里飞了出来！
那军官大惊，后退了几步。
半晌，他怔住心神，手握刀柄，大声喝道：“段子明！今日你是想造反不成！”
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这时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那汉子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双拳紧握，两眼之中似要喷出火来！
他盯着那军官，怒声说道：“王部将，段某今日只是回屋照看妻子，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那被称作王部将的军官，抽出佩刀，大喝道：“段子明！你竟敢殴打军差，目无军法，实属造反！还不赶快束手就擒，随我回营受罚！”
这时渔村四周的人都已被惊动，纷纷围了上来，想要看个究竟。
裁缝店的掌柜见此情势，叹了口气，只听他说道：“造孽呀！真是造孽呀！”
万海山心中一动，不由地问道：“请问掌柜，这又是因何缘故？”
掌柜摇头说道：“那个叫段子明的汉子，一家人是谷阳城内的兵户，有一日，他出城来到此处，碰巧在隔壁朱家姑娘手上买鱼，两人好似有缘，段子明对那朱家姑娘一见钟情，就经常地跑到此地，借故买卖，实则找机会见她！过不多久，两人情愫渐生，再难分开。可那段子明一家世代为兵，按律却不能够跟朱家姑娘结为夫妇，只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无可奈何了！朱家姑娘也可怜，她父亲早年过世，母亲久病在床，如今她有孕在身，她跟母亲两个都需要人来照料，怎料边境又起战事，段子明按律当入军中服役，可怜那朱家姑娘两个啊！”
万海山听到掌柜的述说，心里明白了事情的由来。
先前被段子明击打出来的那名士兵，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周围的看客中有人发出轻笑，他不禁羞怒，捡起腰刀，喝了一声，冲着段子明的手臂砍了过去！
人群中一阵惊呼！
那段子明却镇定如常，不退反进，那士兵但觉眼前人影闪过，举刀的手腕一麻，整条胳膊倏地动弹不得，段子明已经将他的手腕捏住，士兵手中的刀“扑”地掉落地上，人群中轰然发出一阵叫好声！
万海山暗暗喝彩，十分欣赏那段子明临危不惧的气慨！
王部将看到这个情势，气得满脸通红，用刀指着段子明，怒声道：“反了反了，今日之事，你休想再作辩解！拒服兵役，殴打军差，段子明，你这是灭族之罪！”
这时候，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只见她双目含泪，挺着个肚子，似有六、七个月身孕了，她径直朝着王部将走去，到了跟前，“扑通”往地上一跪，说道：“军爷，民女求您开恩，在上司面前说说好话，饶了子明！”说罢，额头朝着地上磕去！
围观的百姓看了，发出一片同情之声！
段子明“咳”地跺了跺脚，走上前去扶起自家媳妇，大声道：“求他作甚！大不了我段子明项上人头不要便是！”
王部将听他如此一说，吩咐另一名士兵道：“拿绳索来，将他绑了！”
“慢着！”万海山走上前，制止道。
众人一看是名老者，不禁好奇。
王部将喝道：“本部将执行军务，闲杂人等，休得上来阻扰！”
万海山微微一笑，拱手朝他行了一礼，说道：“军爷，依老夫看来，此事尚有商榷之余地，并无必要拿他问罪！虽说军法不容情面，然他妻子有孕在身，丈母又卧病在床，容他将妻子丈母安顿好了，再去军中报到，未尝不可！”
王部将大怒，说道：“你是何人，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否则，我将拿你一同回营问罪！”
万海山见他不讲情面，便不再跟他论理，从内袖口袋里拿出一块令牌来，递给他看。
原来，刘将军为了他们几个办事无碍，特地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块令牌，豫州地界，这块令牌就相当于特别通行令！
王部将漫不经心地接过来，见那令牌上面，赫然刻有“刘旂”二字，不由地吃了一惊！
刘旂将军的大名，他如雷贯耳！
十年前，豫州地界的军队，都是由刘将军指挥，王部将只是刘将军手下一名老兵。
他当然清楚这块令牌的分量！
他又仔细地检查这块令牌，想看看是否有假，他对令牌的大小、材质都观察过后，确信无疑！
刘将军现在虽已辞去军职，赋闲在家，但他可是王爷的红人，保不准哪天重又坐回大将军之位，自己作为军中一名最低级别的军官，犯不着去得罪这样一个大人物。
王部将思毕，便道：“既然你是刘将军的人，我就卖你这个人情！”
他又对着段子明喝道：“段子明！今日有人替你求情，我就饶了你的恶行！你先将家中事情办妥贴，后日便来营中报到！”说罢，招呼其他三人上马离去。
万海山看着他们离去，这才放下心来。
段子明走上前来，抱拳说道：“多谢老伯相救之恩！敢问老伯大名！”
万海山摆手说道：“老夫姓万，举手之劳，就不用言谢了！”
这时段子明的媳妇又要下跪道谢，万海山赶紧扶起，嘱咐她保重身子。
万海山带着赵天恩、晴儿离开渔村时，段子明跟他媳妇俩人一直站在河岸边，直到望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