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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恨难将息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正所谓秋心成愁,自古诗人文豪多以秋天这个万物萧索的季节为背景,衬托悲凉的心境,这首李清照《声声慢》,更是借秋日的悲寂,诉说自己的孤凉和思念之情。

而现在明明正值万物复苏,生气盎然的春季,自己又是用什么样的心境吟念这首诗词呢?

清雅的唇畔扬起浅淡的笑漪,眼底却盛满苦涩,看来并不是时节影响人的心情,却是人的心境给这个季节上了忧郁的色彩。

时光悄然流逝,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他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早就遗忘了她的存在,又或者她之于他根本就没有存在意义?

每每看见他,总是相隔好远地匆忙一瞥,明明是同处一个地方,可是心却相隔了一个世界……

纵然知道这是他刻意的漠视,从一开始就已经事先声明,以及初到无忧谷,并不对谷民做任何介绍,亦不回房休息,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存在。

谷中的人目光渐渐从欣羡和尊敬变成现在的同情怜悯,还有浓浓的不解,甚至有人在她背后议论,她只是谷主遗弃的女人。

初始的时候,心痛宛若刀割,现在学会用忙碌麻痹自己,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那股钻心麻木的痛楚肆意啃噬着她心魂。

可是……心底那丝萦绕不断的思念啊……为何如此弄人……

“夫人何事烦扰?”

辛夷悄然从回廊上走下来,眉头深蹙,披肩尚未脱身,显然是出谷刚回来。

“原来是辛管家。”

半夏猛然抬头,看向向她走来的男子,年轻俊秀,心底涌起感激之情。也多亏他的照顾,平日没事时候总会陪她在谷中到处走动,不然她真不晓得该如何排遣这空闲的时光呢!

“夫人适才念的可是李清照的《声声慢》?”

“嗯,辛管家对诗词也感兴趣吗?”半夏扬唇浅笑。

“只是略有涉猎而已,不似夫人如此喜爱。”

辛夷轻笑,可是一会却轻眨瞳眸,佯装生气道。

“不过夫人可真是健忘,明明说好你我不必见外,私下以兄妹相称即可。”

“啊!对不起!”半夏恍然醒悟,一脸歉意,“辛大哥……”

“好了,既然是兄妹,半夏妹子就无需道歉了……”

辛夷摇手浅笑,但是笑容渐渐消逝,唇角微动,欲言又止,仿佛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半夏妹子,你和谷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们……”

据他了解谷主虽然清冷寡言,却对下人和周围的朋友和颜悦色,可是,为什么独独对自己的新婚妻子如此冷淡,仿佛毫无关系的陌路呢?

辛夷挣扎许久后,终于说出困扰自己多日的疑虑,眸子定定地望着煞白如纸的小脸。

沉寂良久后,半夏悠然开口,微哑的嗓音颤抖如随风飘落的羽絮,轻渺飘忽。

“没什么……我们……我们很好啊……”

“很好?!”辛夷眼底的疑虑更深,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小心刺探道。

“怎么会还好呢?谷主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有回过新房吧?”

虽然一切大家都看在眼底,全谷上下没有人不知道新任谷主夫人被冷落,刚新婚便守活寡,可是这样被人直接被戳破,半夏心陡然轻颤,脑海一片空茫,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正当为难之际,清脆的叫嚷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美人姐姐,原来在这里啊!你害人家找的好苦呢!”

半夏顿时暗舒了一口气,勾唇扬起暖煦如春阳的笑靥,转眸看向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小小人儿。

“青黛,小心……”

话还没说完,小人儿已经跳进自己的怀里,半夏只能微晃着接住。

“你呀!不要每次都这样吓我……”

幽柔的嗓音带着些许斥责,眼底却是无限的宠溺,纤手抬起,替她理了理凌乱的细软发丝。

不知道,为何半夏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投她的缘,一见到她可爱娇蛮的笑颜,心底便会萌生起柔软的感觉。

“美人姐姐,人家好想你哦!”

小色女趴伏在半夏柔软馥郁的胸口上,轻轻吸入一口芬芳,满足地低声叹息,俨然一副女色魔的猥琐样。

辛夷低声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家门不幸,无忧谷乃清幽之地,副谷主虽风流不羁,但决不滥情博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异类呢?

沉浸在温柔怀抱中的某女,耳尖地听到某人的哀叹,倏地抬起小脑袋,睥睨着那张忧国忧民的脸。

“蠢男辛夷,你怎么在这里?打扰我和美人姐姐相亲相爱!”

面对尖声质问,辛夷哑然失笑。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如果小小姐没有眼疾,就应该看到属下先在这里的。”

“哼,谁管你先到后到,你出现在这里就妨碍到本小姐我了!”

青黛撅起小鼻子,故意拉高嗓门,强壮声势。

“你——”

辛夷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个恶女,都会失去平日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这样无礼取闹的恶女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

不过,既然副谷主把她交给自己,就应该负起教导的责任,辛夷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过一脸得色的某女,便要给她可爱的小屁屁一顿好打。

“哇——杀人啦——”青黛没料到这个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蠢男居然敢对她动粗,吓得哇哇叫。

“辛大哥,你快放开青黛,她只是小孩……”半夏连忙起身阻拦。

“半夏妹子这事你少管——”

辛夷举手正要挥下,半夏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而青黛趁松懈,马上跳开,一推一拉间,半夏夹在当中,眼看就要跌倒,辛夷连忙伸手扶住纤细的柳腰——

“小心——”

半夏由于受到惊吓,并没有察觉自己被人拥在怀里,等回神时,水眸微抬,却落入一双戏谑的幽眸里,黑眸深处有一簇火焰跳跃。

“哼,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幕啊!想不到你这么耐不住寂寞,居然连无忧谷的管家都不放过。”

冷唇微扬,平静的语调满是嘲讽,安若晨心底蓦然升起一团无名火,近乎要焚毁他的冷酷面具。

两个月不见,本想看看她是否已经撑不住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太低估了她,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勾搭起他的下属来了!尽管这几天下来一直听说谷主夫人和管家私交甚为亲密,但是他仍不相信。

安若晨分不清心底乱窜到底是妒火还是怒火,只知道,他现在想要把这个的女人掐死。

“谷主,你误会了。”辛夷连忙放开半夏,看着一向清冷寡情的主子眼底的怒意,不禁惊惧地解释道,“刚才我只是看见夫人跌倒,迫不得已才出手冒犯的。”

“哼,是吗?”

不可置否地冷哼,寒澈的深眸凝视着那张凄然的小脸,冷淡言道。

“你呢?你怎么说?”

虽然听了解释之后,安若晨心底的怒焰熄灭,可是莫名地却想要听听她的解释。

“我?我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水眸空茫,清淡言语,可是心痛宛若刀绞,小手紧握,任指尖扎进手心,极了忍住近乎撕裂的痛楚,然后让早已伤痕累累的心魂一点点麻木,不复知觉。

她可以允许他不拒绝她的爱情,可是她却无法忍受他践踏她的爱情,而且用这样一个不堪的,莫须有的罪名诋毁她的爱!

既然他已经定罪,她又何必多做无谓的辩解呢?

“你——”

安若晨顿时气结,可是看着她那双哀莫大于心死的空洞瞳眸,心底竟有一丝酸楚蔓延。

半夏旋身背对着他,不想再从那张深深眷恋的俊颜上,看到任何鄙夷轻贱的神情,天知道,她心痛得近乎无法呼吸……

“如果我的痛苦能让你快意……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心真的好痛……”

沙哑颤抖的嗓音,宛若破碎的蝶翼,飘散在凝滞的空气中。

安若晨淡澈的瞳眸沉黯如子夜,冷唇紧抿,心猛然震颤,仿佛雷击,一股麻痹的痛觉从胸口蔓延。

“谷主爹爹……”知道自己闯祸的小人儿满脸歉意,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个僵凝的气氛。

“随便你……”

扔下冰冷的言语,安若晨愤然快步走开,背身之际,幽澈眼底流溢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心疼……

辛夷看着两人相背的身影,唇角勾起了然的笑漪……

淡金色的阳光宛如从天上洒落的丝线,温暖着大地,清晨的微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地拂动着叶尖的凝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半夏扬起素净的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粉润唇瓣在阳光下闪澈着晶芒,唇畔笑靥更是如清泉般令人陶醉。

这样的天气大概最适合翻晒那些药草,半夏端起满满一簸箕的草药,倒在院子里的竹席上,再铺开,铺完后还要细心地做好药草的分类,以免混淆。

娇小的身影在阳光下忙得不亦乐乎,结束完这项浩大工程,已经是接近晌午时分了,正要起身走进屋里,药房仓库的张妈就端来了一杯水。

“夫人,您歇歇,喝点水吧!”

张妈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清雅如仙子的妙人儿,心底不禁替她不值。

这样一个娇柔温婉的女子应该值得更好的生活,却从第一天进谷开始,就一直坐着他们这些下人干的活,而谷主却也冷眼旁观。

这可难倒她老婆子了,明明温谦恭和的谷主,对下人都极少发过脾气,为何对自己的妻子却冰冷相对?

可怜了,这女娃了啊……

“谢谢张妈。”

半夏用丝帕抹去额际的细汗,接过递来的茶水,小口轻啜着。低敛水眸,故意忽略过那张慈祥的脸上怜悯的神情。

自从那日,他愤然离去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了,连用膳的时候也不曾见面,禁不住心底满溢的思念,几番看开口想要像辛大哥询问,却都作罢。

每次相见都要受伤,心痛流血,又何苦自寻烦恼呢?可是每次闲暇下来,浓郁的思念情潮涌上,心底总会传来近乎窒息的闷痛,痛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他……

半夏,你真的是这世上最最不争气的人,为什么要爱得如此的卑微无力?为什么在心魂俱裂的时候总是奢求,或许在那股毁天灭地的恨意背后,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爱恋存在呢?究竟要在鲜血淋漓的心上划上多少伤痕,才会懂得不在奢望呢?

“其实您可以不用麻烦做这些重活的……”张妈轻声喃语道。

“怎么会麻烦呢?没事可做我都闲得发慌呢?”

半夏轻摇螓首,淡淡笑言道,唇角勾起一丝笑漪。

是啊,如果没有这些活儿来打发时间,想必思念会将她逼疯的……

况且,他早已说过她在这里的身份只不过比奴仆还低下的存在而已,这样的活儿又怎么会不体面。

“夫人你可以让谷主带你下山采集去,近日来谷主时常随辛管家一起下山,忙着药材的生意呢!”张妈故意三斤拨四两地说道,反正她老婆子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是吗?”

难怪最近都没有见到他,连辛大哥的面也极少碰到呢!

“嗯,据说今日回来了……”

张妈继续游说着,一边拨弄着药草,一边细细观察着那张素净的雪颜。

“嗯。”半夏低声回应,脸容平静,可是心却陡然轻颤。

他回来了,不知道一切都还顺利吗?不过,以他的能力,什么困难的事情一定都能迎刃而解的。

“夫人不去看看吗?谷主现在在大厅,还带了一名贵客回来。”

“不了,他们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讨,我就不便打扰了。”

半夏轻笑拒绝了,继续拨弄着药草,让它们晒得更均匀。

“那位贵客还是女的……”张妈无奈地看着平静的小脸,最后只能使出杀手锏。

“女的……”心猛然缩紧,鼻端涌起一股酸意,忙碌的小手蓦然僵住。

“是啊!是啊!看样子和谷主相谈甚欢呢?”

张妈边说着,边拉起还处于震惊当中的半夏,一把将装满药草的篮子塞进半夏的小手。

“喏,这是谷主要我送过去的药草,说是要验查用,我的腰刚巧昨个儿不小心闪到,得回屋躺躺去了……”

说着,抚着腰际,颤颤巍巍地往厢房走去,留下半夏一个怔然地站在原地。

凝视着渐渐远去的苍老背影,片刻才回过神来,半夏晶澈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光芒。

大家的好意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辛大哥担忧的眼神,张妈的有意撮合,还有小青黛的逗趣给她带来些许欢乐,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改变不了了……

看着手里的竹篮,宁静的心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小手紧握抑制着灼人的相思情悸。

宁谧的厅堂里,清雅的茶香漫溢。

可是空气却渗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氛,杨菲一手端着青色的瓷碗,一手用盖子有节奏的敲击着杯缘,水眸却一眨不眨的盯视着静然啜饮的安若晨。

“怪!实在是怪啊……”

观察片刻之后,小女子总结出一个字,那就是怪,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晨哥哥还是一样的俊朗出尘,温雅清明,可是身上却多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气息。

以前的晨哥哥对与医有关的东西都不感兴趣,总是交给辛夷负责,纵然自己医术了得,却从不救人。而现在却亲自接待她,还要带她查验药材……

“怪?是人怪还是茶怪?”

安若晨抬眸浅笑,迎视着小女子的审查,挑眉任由她上下将自己扫视了一遍。

“是人怪!”

杨菲断定晨哥哥身上有猫腻,而猫腻肯定那个成天爱装神弄鬼的夜某人透露给她的秘密脱不了干系。

“哦?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除了有一只天生灵异的鼻子,能够轻易辨别药材外,还可以看人,”看着那张严肃坚定的小脸,安若晨清淡地说道,“那你说说看,我怪在哪里了?”

“我、我说不清楚,”柳眉紧蹙,眼底闪过一丝不确定,但是随即拍拍胸脯说道,“不过我知道肯定和晨哥哥的新婚妻子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安若晨沉声质问,幽静的深眸闪射出凌厉的光芒。

“夜大哥告诉我的!不过晨哥哥你真的好过分,凭我们的交情居然也不通知小妹我,背着我偷偷成亲,人家好伤心呢!”

边说边佯装偷偷拭泪,明眸不忘窥视着清冷的侧颜。

夜、孤、逢!安若晨在心底咬牙暗咒,该死,有这个大嘴巴的家伙在,他就永无宁日。

“晨哥哥……”杨菲小声低喃,悻悻然地催促道。

“这个不重要。”安若晨沉声冷言。

“这个怎么会不重要呢?至少得让我看看大嫂长得什么样嘛?”小妮子嘟嘴抱怨。

“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会没什么好看?人家早就听说大嫂是倾城绝色呢?”小女子柳眉倒竖,怒视着眼前幽寂的俊颜。

“如果你只是为了看人,不是来查验药材,那么你可以回去了!”安若晨冷然说道。

“哼!小气鬼!”

杨菲气得七窍生烟,张牙舞爪,没有留意到自己将滚烫的茶壶挥倒,炙热的茶水,向她泼来——

“小心!”

幸而安若晨眼疾手快,将她拉开,远离危险,被拥在怀里的小妮子,也吓得不轻。

“你这丫头,没事吧?”

“哦……我没事……”杨菲感到腿脚虚软,晃了晃心神,然后歉然地退开。

“你呀!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安若晨柔声低斥,抬起手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幽眸深处流溢出柔软的神色。

“人家哪有……”

啪——

半夏惊怔地凝视着眼前两个举止亲密的两个人,手中的竹篮从指间滑落,却不自知,只觉得心底宛若被狠狠的勒紧,窒闷的痛楚宛若藤蔓滋长,渗透身上的每一寸,四肢像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杨菲转眸看向门口的女子,柔婉素雅的小脸,透着隽永的古典气韵,淡眉轻锁几许清愁,清幽晶澈的水眸含情脉脉,粉润的樱唇不点而朱,简直就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虽然一袭素衣,却难掩清新脱俗的娴雅气质,杨菲快步走向前,抓握住半夏微凉的小手。

“你就是晨哥哥的新娘吧!我叫杨菲,我可是久仰嫂子的美名哦!”

纯真无伪的笑颜让半夏赧颜,为自己适才心底萌生的酸意感到羞愧,讨喜的心形小脸,娇俏可爱,柔润的菱唇爱笑地扬起,晶澈的水眸清透没有丝毫杂质,这样一个娇媚可人的女孩,任谁都会喜欢的……

可这是否也包括他呢?那样柔澈温暖的眸光是她连梦里都在期盼的,可是却不是为她展现……

“我……嗯……”半夏在她热切的目光下点了点螓首,畏怯的水眸随即迎上那双冷冽如冰的寒眸。

“你来这里干什么?”

安若晨看着她一脸为难的表情,似乎承认与他的关系式多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顿时怒火暗生。

“我……是张妈叫我把药草拿来……”半夏回神,连忙蹲下身来将洒落的药草捡回篮子里。

“嫂子,我来帮你……”

杨菲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两人的异常,果真如夜大哥所言哪……

她可不能忘了正事,连忙轻握住半夏的手腕,食指不着痕迹的轻点手腕上的脉动,眸底闪过一丝晶芒。

随即放开,蹲身帮着把药草捡回竹篮里,然后将一张信笺放入半夏的衣袖内,俏皮地朝满脸疑惑的半夏眨了眨眼。

“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杨菲捡完药草,轻柔地将半夏扶起,小脸转向安若晨。

“药草检验完毕,那我就不打扰晨哥哥了!”

说完旋身朝门口走去,经过半夏身边,停驻脚步,神秘的轻声低语。

“嫂子可是今非昔比了,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她也算是大功告成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呢!她得赶紧向夜大哥报告个好消息,趁着晨哥哥没发现她的间谍身份,赶紧走为上策!

良久,半夏收回视线,与那双幽黯如夜的寒眸对上,心猛然轻颤,可却像着了魔似地,移不开视线……

墨黑剑眉,幽远如青山,清明幽眸,澄澈如溪泉,淡色薄唇,温润如暖玉,一点点地细看,仿佛要一点一点地把他刻进脑海中,灵魂深处……

半夏勾唇浅笑,心被微微地扯痛,思念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即使他站在面前,依然相思入骨。

安若晨亦然,清眸凝视着眼前素净的小脸,淡雅如百合的笑颜,绽放在净澈的唇角,眸底闪烁着晶莹的星芒。

明明如此这般的羞辱她,可是为什么眼底的眷恋未减分毫呢?想必她是爱惨了他呀……

冰寒的心蓦然涌起一丝酸楚。不该是如此的,一切似乎都乱了,或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一开始就败了,败给她的执着还有那股傻气的痴恋……

许久,就当半夏以为时间停滞的时候,暗哑的嗓音飘荡在耳边。

“不要傻里傻气地什么活儿都抢着做……”

半夏怔然望着离去的颀长背影,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水眸湿热,眼底雾气朦胧,可是心却无比的清明。

她似乎又看到了初见时,温柔如暖阳的安若晨了,哪怕这是一场梦,她也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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