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杰应付着公子，附和着，嘴里的话不停，手上的动作亦不停。
他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没有回头看，反手抽到出鞘，不足一掌宽的刀背就恰好挡在寒芒前进的路线上。
呯！
抢尖和刀背相撞，发出清亮的声音。
听见声响，张正初发现了异常，回头看去。
正是刚才还趴在士兵身上哭泣的女人，不知何时逼近了他们身侧，手持一柄黄木标枪，抵着郭志杰的长刀。
黄木标枪上带着血迹，枪尖有磕碰的痕迹，应该那柄被郭志杰击飞出去的标枪，被女人捡了起来。
女人见自己的偷袭没有奏效，现在两个强壮的男人盯着她，自己因悲愤而发热的脑袋，稍稍冷静了一点。
现在该怎么办？
她慌了！
她不知道现在是该放下手中的武器，还是要做什么其他事情？
她不知道眼前的两个男人会不会放过他。
被久经战场的武者其锋利的气息所慑，她不敢看着两个男人的眼睛，一时甚至不知道该看哪里.
她的眼神游离着，从男人的头颈向下移，扫过衣襟，扫过沾满灰尘的裤子，扫过上面暗红的，不知道是花纹还是血液的图案。
她不敢想，但眼前的红色让她止不住地想起刚才死在自家门口的男人。
那是她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会领着她去河边钓鱼，烤好后递给她，摸着她的头发让她慢点吃的哥哥。
会在她受欺负时护着她，赶走那些蛮横不讲理的人，然后蹲下来替他擦掉脸上的污迹。
会在上街时，专挑她喜欢的东西买，却说自己没有什么喜欢的。
那是她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她失去的勇气一下子又回来了，她握紧手上的标枪，手臂一抽一送，再次向郭志杰捅去。
呯！
她的攻击再次被挡住。
与刚才不同，这次郭志杰发出的力量更猛烈，巨大的力量冲击到她握住武器的双手之上。
噗！
是抢尖没入土地的声音，原来武者直接磕飞了她的武器，标枪飞出去五米多远，插在了地上。
女人的处境更加糟糕，他侵犯了武者两次，还丢掉了自己唯一的武器。
但这次她没有慌乱，没有丧失勇气，尽管失去了标枪，她还有双手，她吼叫着，要掐郭志杰的脖子。
可无论怎样，武者都是武者，不是她一个小小女流能够侵犯的。
郭志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把她抵在了墙上。
“公子，怎么办？”
张正初用手摸摸了下巴上的胡茬，想了想，说道：
“杀了她！”
“公子，这……”
郭志杰很迟疑，没有听令动手。
在超凡领域，各种法律并不完善，不仅仅是法律，甚至道德规范都不全面。
一个普通人冒犯了超凡职业者，这位超凡职业者有没有权利杀掉他，如果杀掉了，是义举还是不义？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但对郭志杰来说，他不想动手。
用他的话讲，叫做，欺负弱者，算什么本事？
所以他没有听张正初的话。
张正初见自己养的门客不听话，急了，说道：
“叫你杀了她，没听见吗？”
“公子，杀一个女人，不好吧？”
“怎么？女人怎么了？她刚才要杀你，你就有权利杀她！”
“话是可以这么讲，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合适。”
“行，你也要跟那个姓赵的学是不是？”
“不是，公子，不是！”
“不是你还不动手？”
“可是……”
郭志杰嘴上说着，依然没有动手。
“行，你不动手，我动手！”
张正初把长剑从剑鞘中抽出来，正手握着，走向被抵在墙上的女人，一边走着，一边向女人说道：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敢对我们出手。”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非要跑出来想要救一个必死的人。”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还在挣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蛮人！”
张正初扬起长剑，剑尖越过小巷的墙壁，被上面的阳光照耀，反射出青色的光辉，跟苍天一色。
郭志杰听着自己的公子的话，感觉这番话非常丢分。
你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你跟一个丧失了所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做这番胜者的姿态，有意思吗？
你身为一个世家公子，真的要在一名弱女子身上耍威风吗？
尽管心里不爽公子的做派，也不希望一个女人死在自己的手里，但郭志明依然没有松手，他是张家的家臣，他知道家臣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无论自己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坚持，都要放在自己的岗位职责之下。
职责的底线就是不能给敌人当帮凶，女人归女人，他不愿意归不愿意，那他也不能撒手。
最起码，张正初最后没有让他亲手杀死一个刚刚丧失亲人的女人。
被郭志杰抓住的女人，本来还在挣扎，看见张正初逼近，听见张正初讲的话。
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头颅上扬，看向天空，看向小巷上方，被墙壁间隔成一线的天空。
盛夏的天，很蓝，云很少，但很白，没有风，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她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张正初的刀就要劈下，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眼前的景象。
不光是视野消失，他的嗅觉、听觉、味觉，甚至触觉都感受不到，自身被一种纯粹的黑所笼罩。
他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想大喊，却发现不知从哪里发力，不知如何发声。
他有点慌了！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把他从出离状态拉回了现世。
“张大公子，你忘记和我的约定了吗？”
赵文举在巷口出现，站在巷外的阳光里，嘴角带笑，手里握着本该在他手上的长剑。
张正初脸色一沉，看向依然抓着女人的郭志杰，说道：
“怎么回事？”
“公子，赵大人过来拿走了你的剑。”
“你怎么不阻止他？”
“公子，您自己没动啊，我以为您故意让赵大人拿走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