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暗,数队人马在街道小巷中穿行,朝着共同的目的地逼了过去。
他们大多黑衣蒙面,背负长刀,气质冷峻凌厉。最后数股力量全部汇聚在云盘县大族李家附近,诡异地停了下来。
三道黑影走到队伍最前,直至面面相对。
其中两人分别是陆家家主陆长鸣和王家家主王厚方,这二位面色凝重,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哀意,显然还没有从丧子、丧弟之痛中恢复过来。
剩下一人身材健硕,脸庞方正,虽然穿着一身便装,但硬朗冷酷的气场无声泄露出他公门中人的身份。
此人名为谢豪,乃是县衙的前任捕头林占风的副手。自从林捕头失陷于双龙镇后,此君由张太云钦点接替捕头之位,这次正是受张太云之命秘密抓捕李存叙夫妇。
谢豪朝陆、王两位家主拱手一礼,沉声道:“鄙人谢豪,忝列为云盘县总捕,见过陆老爷,王老爷。”
陆长鸣抿了抿嘴,并不在意谢豪似软实硬的态度,道:“谢捕头,贵方这次来应是受了县尊指派,敢问县尊对你是如何交代的?”
谢豪目光一闪,轻抚上腰间长刀的刀鞘,道:“县尊称李家夫妇涉及要案,命我将他二人缉拿回县衙——”
说完他盯着陆长鸣、王厚德二人,意味深长道:“另外县尊还说,陆老爷、王老爷均与本案密切相关,有事可与两位老爷商量。”
王厚方冷哼一声,目泛寒芒道:“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李墨石犯下滔天大罪,李家势必也脱不了干系。李存叙教子无方,拿住后直接下狱审问就是!”
陆长鸣虽没说什么,但无形中也是默认了王厚方的说法。
谢豪嘴角一勾,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既然两位老爷没有异议,谢某自然谨照命令行事。只不过李家势大,仅凭县衙之力恐怕难以镇压。如果李存叙执意反抗,还请两位老爷勿念旧谊,关键时刻助谢某一臂之力!”
陆长鸣面无表情道:“无须谢捕头提醒,我与王兄自然会鼎力协助谢捕头办案。”
谢豪点了点头,舌头舔舔嘴唇,身上油然生出嗜血之意。他拔出长刀,低喝道:“所有人都听清楚,李家触犯国法,本捕奉县尊之命缉拿李家家主李存叙归案。破门后搜查李氏族人,一个都莫要放过。如遇反抗,立斩无赦!”
“遵命!”
在谢豪的示意下,数名身强力壮的汉子冲到墙边,以轻身之术爬上围墙,翻入李府内部。意料中的打斗声并未响起,片刻后大门从里面打开,谢豪向手下投去疑问的眼神,手下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遇到李府的反抗。
谢豪心头掠过一抹疑云,但现状却容不得他多想。他手一招,喝道:“除了李存叙夫妇,其余人胆敢反抗,杀无赦!”
手下黑衣人轰然应是,头顶一片夜幕悍然冲进了李府大门。
冲在最前的是县衙的一帮人,也是谢豪的手下精锐。冲过前厅之后,府里空无一人,像是鬼宅一般寂静。
谢豪和后面的陆长鸣、王厚方都是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这可不像是正常的现象。按理说李府家大业大,无论是府里使唤的下人还是保卫家宅的家将,合起来至少也在百人上下。如今一个人都没见着,难道府里面是闹鬼了?
谢豪眼皮跳了几跳,心中的提防之意愈发浓重。
越过中堂,再往后就是李府嫡系所居住的后院了。后院前建有一片池塘,水上坐落着几座凉亭,想来平时是给李家之人休憩散心时用的。想去到后院就必须从几条蜿蜿蜒蜒的石桥上穿过去,石桥尽头便是一堵高高的粉白围墙,墙的另一边就是李府最私密的地方。
平时外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到这里的,但谢豪却死死盯着那堵白墙,眼神里透露出虎狼一般的凶恶。
“李存叙,你到底是畏罪潜逃,还是龟缩在这里面了?”
虽然这么说,但谢豪却知道,李存叙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早在几个时辰前县尊便叮嘱过各门城防,让他们严加看管进出。更何况眼下城门紧闭,李存叙拖家带口,又能往哪里逃呢?
谢豪挥了挥手,黑衣汉子们持刀踏上石桥,向李府的最后一道屏障逼了过去。
一行人堪堪行到高墙前面时,“嗖嗖嗖”几道劲风掠过,数枝羽箭从墙后射出,扎到众人脚前。谢豪面色一变,抬手止住众人,心中惊怒道:“他们果然已经发觉了!”
各家联军暂停前进后,不多时高墙里传出一道声音,令王厚方、陆长鸣两人齐齐抬首:“各位不速登门,不知找李某有何贵干?”
“李存叙?”
“果然是李存叙那老狐狸!”
王厚方、陆长鸣暗暗一惊后没有急着出声,谢豪脸色阴晴变幻,许久后洪声道:“前方便是李家主吧?本捕乃云盘县总捕谢豪,恳请李家主上前一晤。”
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又从墙里传来道:“原来是谢总捕,真是稀客稀客。只不过此处乃敝府后宅,向来不接待外客。谢总捕不告而来,不知是打得什么主意?”
谢豪两眼一眯,丝丝寒光自其中射了出来。他心知李存叙老奸巨猾,拖下去只是耽误时间,干脆直截了当地道:“李家主揣着明白装糊涂,本捕却没工夫与你纠扯。实话与李家主说吧,令郎在除妖一行中犯下大罪,县尊已派人前去追捕,立案审查。虽然不知此案是否与李家主有关,但其中牵连委实太大,希望李家主深明大义,配合谢某查案。”
墙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谢总捕倒是光棍得很。只是诚如你所言,其中牵扯委实太大,一着不慎便会累及我李氏全族,由不得李某不谨慎。”
谢豪冷哼道:“李家主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本捕若能满足绝不推辞。”
墙那头道:“县尊在这里么?有些话我想跟他当面谈谈。”
谢豪断然道:“李家主开什么玩笑?如果你真想跟县尊谈,不如现在就跟谢某回县衙复命。”
墙那头顿时静了下来,似乎主人已不愿与谢豪再啰嗦下去。
谢豪眼神一厉,道:“既然李家主执迷不悟,那就恕谢某无礼了!”
他大手一挥,黑衣人齐齐低喝,向李府内院决然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