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离再次上线是一个多礼拜后的事情了。
晚上十点过殊途才从三神副本出来，习惯性的打开好友分组查看，看到非离亮起的名字时，他好一会都没有回过神。
殊途似喜又忧，几乎是哆嗦着发了个疑问句过去。
【徒弟，本人吗？】
【嗯。】
对面很快回复。轻轻的一个单音字令他悬了好几天的心抖然落地，再回过去的信息都不自觉的带了几丝抱怨。
【你好几天没上线了！为师差点以为你又不玩了呢！】
非离回复很快。
【不想玩就不上咯。我要进打架帮了，我们解除师徒关系吧。】
【你去打架帮也不影响什么啊。不解除！再说了，我就收过你这么一位徒弟，你忍心抛弃我这么可怜的师傅吗？】
殊途想了想，这样不够可怜，又加了一串小狐狸咬手指的表情过去。
但非离一直没回复。
殊途坐在电脑前，第二次深刻体会到那种的不可描绘的无奈——这是一个游戏。
非离不在线的这些天里，他想过，可能徒弟只是三分钟热度，并非真的又想玩了。也可能是不愿再看到九曜……
不停的在心中将非离会不会上线的可能性揣测无数次。
很多次，他都想，解除这虚无缥缈的师徒关系吧，把号挂格子上，彻底离开。
但又舍不得。
于是每天下线前，都在心里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一等吧。
或许，结果真的能殊途同归呢？
殊途盯着聊天框不停的打字。
同一条信息删了又打，打了又删，终于还是打完点了发送。
他说——
【我知道你是九黎。】
殊途深呼吸。继续打字，给非离快速的发信息。
【你应该不知道，当初你建这个号时我有加过你这个号的好友。九曜不知道你是九黎，我没有告诉他。】
【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之前你上架九黎号时，我以为你会很快回来找他，在九曜身边找了三个多月。但关注过很多的新人都不是你，本来已经放弃打算上架了的，上架那天最后一次查看你小号的好友，发现竟然在线时，高兴的像在做梦。】
【虽然说这么多，你可能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
殊途憋着一口气把信息发完后就开始盯着屏幕发愣。
寂静的房间里，天天被他自己吐槽的电脑主机发出的微小噪音似乎都不存在了，只剩心跳如鼓。
仿佛过了很久，对面才慢吞吞的蹦了个信息出来，是一个反问句——【你是谁，关我什么事？】
殊途彻底愣住。
是啊，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因为他一句“喜欢你很久”而有所感动呢？
何况九黎从来就不是一个感性的姑娘，她性格偏冷，打着“喜欢你”的名义撩她的人何其多，但除了九曜，其他人在她眼里，可能都一个样。
*
非离垂下眼睑，微低着的头看不清神情。他将殊途聊天窗口关掉不再回复。
点开师徒关系栏，毫不犹豫的点了离开师门。
然后召出天马直奔帮会npc，原地留下的迤逦光芒转瞬即逝。
清完帮贡后用上线前学的卡退离了帮会。
殊途瞪着帮会里非离退帮后那条志不同道不合的系统信息停留了好几分钟。
有人忽然叫副本，信息很快被帮会里聊天刷屏的信息顶掉。
关系好的人都知道非离是他尽心尽力带上来的徒弟，但没有一个人问他为什么。
殊途想起半年前九黎退帮时，帮会里满屏尽是商量怎么哄她回来的信息。
明明是同一个人，只是用了不同的两个号，区别却如此明显。
一个是满五女逍遥，一个是连装备都是系统套装的男天山。
在这个不清楚长相，只能靠花钱的实力来当作大多数衡量标准的游戏里。
小天山无人问津，无可厚非。
殊途不再看帮会，他点开聊天窗口，给九曜发信息。
九曜从小票出来就直接飞的洛阳校场。在附近人群里看到非离正想过来和他打招呼呢，谁想非离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跑了。
九曜原地跳了两下，不以为意。
他点开刚刚闪起的聊天框——
殊途问他：“阿曜，你还放不下九黎吗。”
九黎。
这大半年来，相熟之人，从来没有主动和他提起过这个名字。
就连他自己，有时候好几天，也不会想起来，有过这个人的存在。
他放下了吗？
忽然间，九曜只觉得有什么情绪不受控制的在胸腔里炸了开来。
一瞬间让人眼冒金星的，特别难受。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啊，就是看那个每天和咱们一起刷副本的峨眉蛮喜欢你的吧，你若是有意思就娶了呗。”
九曜说：【你喜欢你可以娶。】
【那怎么行，那妹子喜欢你啊！朋友妻不可欺。】
九曜说不清刚才心里冒出来的情绪是什么，但是这会是真被殊途给气乐了：【你特么说清楚点，劳资单身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特么乱给我配对。】
【你也知道你是单身狗啊，看看你子女那里，谁信你单身。就问你舍得去更新掉那个名字吗。】
殊途将信息发送出去。
再查看非离的状态，组队一人，位置显示未知。
殊途忽然很茫然。
＊
校场里人来人往，九曜却像看不到了。
他点开自己的子女栏，看着母亲一栏里静静躺着的名字出了神。
是啊，他就是舍不得更新信息。
这是九黎干净利落离开后留下的唯一痕迹，是他还能继续留在这里自欺欺人的理由，怎么舍得将它更新？
这边殊途查看了九曜位置，还是洛阳。
九曜但凡坐标在洛阳城，基本都是在校场。
校场不仅是打架练技术的地方，还是各种人群攀比的重要之地。
比时装，比装备，比石头等级是在校场；
谈天说地，谈情说爱，展示自己，撩妹撩汉也少不了校场。
殊途找到九曜，点挑战。
但等了许久也没见九曜有回应。
正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出，底下邮件忽然闪起。
殊途点开看，是他们帮主慎行的。
【慎行】【你徒弟怎么退帮了？！】
【殊途】【我还没问，怎么了？】
【慎行】【你自己看系统！】
殊途点到系统频道，盯了一下，原来是非离在上石头。
【慎行】【你徒弟好变态，他现在上的石头全是6级减抗！6级减抗啊！卧槽，这货是新入坑的吧！我看他上石头的装备全是80+的，他怎么不买90+的装备呢，吃个百兵就行，太浪费了！】
【慎行】【不过这样正好证明他是要卡级的。小殊途啊，快来教你徒弟上石头吧，他减抗快上完了！这货等下上7级力量就搞笑了！】
慎行应该是蹲在边上随时围观着非离的，不停的向殊途做直播。
【殊途】【他会玩的。】
但殊途最终还是不放心。
【邮件】【殊途】【徒弟，你还记得怎么玩吗，石头别打错了。】
【邮件】【非离】【本人睡觉了，现在不是本人。】
殊途只觉心脏突地咯噔一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凉掉。
非离本人，从不会开这种玩笑！
他偏头看了一眼电脑时间，确实已经过了十一点，往常的非离也确实已经下线。
明天是周六，或许是非离的恶作剧也不一定。殊途不死心。
【邮件】【殊途】【这号刚才是本人时至今没下线，你是？】
【邮件】【非离】【她家里的男人。】
【邮件】【非离】【YY频道xxxxxx。】
似是知道他不信，对方还发来语音频道。
殊途鬼使神差的输入，显示出来的频道名字是：温暖的黎。
他跳进去，接待频道里有个蓝马挂着，名字就叫非离。殊途查看资料，账号应该是非离的。
以前她还是九黎时，虽不怎么上YY，但每回上来，用的必定是这个账号。
殊途跳进来没一会，对面的麦就亮灯了，一个醇厚的男声自对面传来：“嘿，兄弟。”
殊途失魂落魄的下线了。
*
“黎邵风！你在干嘛！敢动我电脑我跟你没完！”
黎非刚洗澡上来，就看到自己本是闭着的房门半开着，里面隐约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飞快的跑回房，自己的电脑前坐着的人，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亲哥黎邵风！
他竟然正在玩她的游戏！
黎非头皮一紧，赶紧跑过去：“混蛋，你在做什么？给我滚开！”
她抢过鼠标，发现人物竟然停在洛阳宝石处。去洗澡前，明明是停在帮会NPC前的。
黎邵风站在边上凉凉地道：“老妹啊，你也太不老实了，不是脱坑不玩了吗，竟然背着我玩小号。啧啧……”
“你给我闭嘴！”黎非转身一把将椅子踹向他，快捉狂了：“王八蛋你竟然花光了我的元宝！！”
黎邵风闪开了，笑嘻嘻地道：“你充值不就是用来花的吗？我还自掏腰包帮你把减抗打满了，不说谢谢就算了，还动手，好人没好报，真是世风日下。”
“滚！”
这些元宝她是用打算用来打五级的！
黎非简直怒不可歇，她想好的就打个5544，保持着同等级里不上不下的低调，有人注意，却不会有太多人注意……
现在全被他给毁了！混蛋黎邵风！
“我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大晚上的就让我滚不太好吧。”
黎邵风将她堆在单人沙发上的衣物甩到床上，将自己整个人埋进沙发后，慢吞吞地问：“老妹啊，你悄无声息的练个号回来，不告诉我就算了，还是男号。这可不得了……发生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