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医馆门外走进来一名须发半白的中年男子,其衣着简练,眉宇间英武非凡,步伐身姿极具气势,三两步便踏入医馆内。
他先是朝任沧海抱了一拳:“任大人且慢动手,这俩小儿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望任大人海涵。”
任沧海见了那人,神色一凛,却听一旁慕云醉喊了一声:“伯父。”
来人正是慕家家主,慕少卿。是慕云醉的伯父,也是慕云啸的父亲。
慕云啸一见他父亲都对这位任大人客客气气,立时明白刚才那般无礼闯了祸,语气不由软了一大截:“爹,这位任大人…是什么人呀?”
慕少卿狠狠瞪了他一眼,怒声训斥:“你这小子整天就知道闯祸!这位任大人乃是锦衣卫千户大人,岂是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惹得起的?还有你,慕云醉,云啸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他至此仍未知道柒子光被害一事,还以为任沧海仍是二十年前的千户之职呢。
慕云啸皱了皱眉:“千……千户?可他刚才的腰牌上写的是南镇抚使啊。”
“南镇抚使?”慕少卿与慕云醉齐齐失声。
慕少卿自然是惊讶于任沧海接任南镇抚使一职,而慕云醉却是早就通过多方打听得知了任沧海接任一事,这时一听慕云啸这么说,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任大人就是接任柒子光南镇抚使之职的任沧海!
那个让伏魔金刀都马首是瞻的男人!
一想到此,他浑身都被冷汗湿了个遍,他连金小川都敌不过,更何况任沧海?他们俩居然不知死活要和任沧海动手,若不是慕少卿来得及时,他们两人恐怕早已是两具尸体了。
“南镇抚使……南镇抚使……”慕少卿似乎意识到什么,嘴里不断喃喃念着,忍不住朝任沧海抱拳道:“敢问任大人,柒大人他是升任指挥使还是……”
他心里明白,任沧海升任南镇抚使,说明柒子光很可能遭遇不测,那么就代表着当年他与剑圣的约定不复存在,那锦衣卫随时都会起兵造反,而造反之前,一定会除掉他们这群幸存者。
所以他问柒子光是否升任,不过是试探的同时抱有的一丝幻想罢了。
任沧海也明白,慕少卿一旦得知柒子光遇害,一定会有所防备,以慕家军的兵力,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能将慕家宅邸守得固若金汤,导致锦衣卫非常难以下手。不过他也不是个怕事的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索性就大方承认了:“柒大人被乔大人所害,过世已久,如今南镇抚使一职,由本官担任。”
“柒大人被害?”慕少卿闻言浑身一震:“任大人所说的乔大人是……”
他年轻时也经常和锦衣卫打交道,自然也认识北镇抚使乔复生,但他却是不相信凭乔复生的功夫可以杀的了柒子光。
“北镇抚使,乔复生。”任沧海如实回答。
虽然慕少卿心里早就有了这个名字,但亲耳听到时仍然不敢相信,他始终认为,当今世上能杀的了柒子光的,绝对只有剑圣前辈一个人。
任沧海见他满脸震惊,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但这时并不想和他把话说开了,回头瞧了眼已经奄奄一息的阿岚,忽然朝慕少卿道:“这间德艺医馆是否是慕家的产业?”
慕少卿回了回神,点头应道:“是,任大人有何吩咐?”
“所谓医者仁心,贵医馆的大夫见死不救是何意思?”任沧海的语气又冷了下来。
慕少卿瞧见他身后气息微弱的阿岚,左右望了一眼却没见着大夫,立时明白他的意思,忙回头朝慕云醉吩咐:“云醉,去后院把崔大夫找来。”
他和任沧海还未撕破脸,心中尚且对锦衣卫存有忌惮,自然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况且这德艺医馆闻名整个扬州,医馆大夫见死不救这种事传了开去,也着实是在给慕家脸上抹黑,于是他话音刚落,便踱步靠近阿岚的身边。
这一次任沧海并未阻拦,他非常相信慕少卿的为人,以他的身份,绝对干不出对一个濒死的晚辈下杀手这种事。
慕少卿伸手提起阿岚的左腕,探起了他的脉象,一旁的慕云啸见他此举,张嘴正要说什么,又见慕云醉从后院跑了进来:“后院一个人也没有。”
任沧海闻言脸色一沉,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药童一知道他的锦衣卫,便进去后院找那崔姓大夫,可二人一商量都觉得锦衣卫惹不起,便悄悄从后院逃走了。
想到此,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德艺医馆?呵,当大夫的见死不救,何德有之?”
慕少卿闻言心头也是一紧,这个病人若是没救回来,慕家的医馆大夫贪生怕死,置将死病人于不顾的消息不消半日便会传遍整个扬州,这对于开医馆的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耻辱。
他探了片刻脉象,微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原来只是砒霜而已,任大人放心,这种毒在下就可以解之。”
只是最常见的砒霜,这种毒他曾经碰到过许多次,解毒也有所经验了。他迅速取来柜台边的水壶,又取来一盒盐,将一整盒盐尽数倒入壶中搅拌均匀,撬开阿岚的嘴就要往里灌。
这是解砒霜毒最基本的急救方法,催吐,可当他撬开阿岚的唇齿,瞧见其咽喉红润如常时,眉头却忽然皱得更紧了。
他放下水壶,解开阿岚的衣物,将他浑身皮肤都察看了一遍,又紧皱着眉头朝任沧海问道:“他中的虽是砒霜毒,但既不是口服而入,又不是伤口接触,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任沧海沉着脸似乎想到什么,还未应话,就又听慕少卿恍然道:“是毒娘子!”
他从任沧海的眼神中得到肯定,不由点头道:“若是毒娘子所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若是毒娘子以真气将毒素逼入他体内,毒素是直接进入脏腑血管而不是肠胃当中,这样一来催吐就失去了意义,他伸手封住阿岚身周大穴,暂时阻止其毒素虽气血蔓延,又回头朝慕云啸吩咐道:“取无名异二钱,研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