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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登台

你还没来,我怎敢老去。——张爱玲

又一次收到Edward的信是在一个清晨。浅蓝色的信封孤单地躺在门前那个锈迹斑斑的邮筒里。我皱着眉掸去邮筒上的蛛网和灰尘,听着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上一次给他人寄信是在什么时候了。

Edward信里的内容还是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写他旅途中的见闻,写他将要实现的年少梦想——仿佛有星子从他的字里行间流泻而下,流过淡蓝色的纸张,在我眼前铺成一片浩瀚的海。

我一直向往,却从未有缘得见的海。

暗骂了一句这小兔崽子果然每次写信都不忘记刺激我,回到屋里铺开信纸,想要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敷衍地回他一句:“我很好,谢谢关心。”却在愣了很久以后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笔,抱住了头。

有墨水在洁白的纸上洇开,一滴,像泪。

你在最亮的舞台上活得恣意,我却终于被时间和现实禁锢了棱角。城市的高空有雁阵飞过,暮色四合里的鸽哨被汽车的鸣笛和人潮的喧嚣淹没,人们站在厚厚的玻璃后面,望着灰色天幕的瞳孔里只剩下空洞和麻木。梦里蝴蝶的翅膀被风吹得残破,留下黑色的灰烬,不停地从空中坠落。人生的钟面上,我们最终背道而驰,成为了与最初的我们不一样的人。

亲爱的Edward。却是我负了年少的约定,在这片世俗里作茧自缚,再也没有办法陪你登台演这一场山高水阔。

生活到最后只剩下了枯燥和忙乱,终日与形形色色的人周旋,总是在满布雾霾的生活里沿着机械的路线奔跑,步履匆匆。梦想终于在太多疲惫与失望中脱下梦幻的外衣,从琴棋书画诗酒花变成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淡代替了拼搏,庸碌代替了卓然,也学会戴上假面强颜欢笑,冷眼旁观时间辗转。

我在舞台下的黑暗里挣扎,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可是你却不一样。挣脱这个世界的桎梏,你终于登上属于自己的舞台。

沉吟片刻,我终于提起笔,以一部老电影里的台词来总结你我的过往。

“少年的我们,都是热烈而坚持的,那是一种光芒,引人入胜。我羡慕那些时光流逝却未能改变他们的人,祝福他们。”

这不是多么豪情壮志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平静的语调,却在连词成句的时候传递出一种悲壮的力量。

像你一样,Edward。像那个登上舞台的梦想。

或许说,你们本就是一样的。

Edward的意思是守护者。在我的步伐被这个成人世界所阻隔时,我年少的梦想终于在童话故事里的某个角落,用一纸信笺守护沉睡的自己,等待将我唤醒。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抱怨梦想走丢了,然而当我们走得太急促,骤然刹住脚步,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焦灼地不知如何选择时,旧时光就会将我们倒拎起。这时我们口袋里掉出的,可能不是写满密密麻麻目录事项的会议记录,而是童年的纸飞机以及泛黄的老照片。年少的梦于是就悄悄的逆水而来了,在不知不觉中惹得人眼眶发湿。

世界再大,天涯却更远,你的梦总有登上舞台的一天。

未来路上,荆棘遍野,繁花燎原。

你们好,这里厌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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