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
我一听她提及西宁便又想起了允禟,心口猛地一窒,轻轻应了一声:“嗯。”
“阿玛他到底多早晚才能回来呀?”
他……只怕再难活着回来了!
“应该……快了吧!”我的心立即隐隐作痛起来,勉强对她微微一笑。
“快了快了,您每回都对我说这句话!”婠婠扁了扁红艳艳的小嘴,显得怏怏不乐,伸出两根手指对着我晃了晃,不满地嚷道,“阿玛他已经走了整整两年了!临走前他还对我允诺说什么很快就会回来,可他已经有两年没陪咱们一块儿过年,跟咱们一道吃团圆饭了,素日里头也很少给咱们音信!难得让多嶙叔叔捎来一封信吧,也总是寥寥地写那几个字什么‘吾一切安好,勿念’,后来就干脆只写四个字儿‘安好,勿念’,哼,我不用看也猜得着他写的是什么!额娘,我觉得阿玛他不像以前那么疼我了,他……他是不是已经忘了咱们啦?”
“不,他没有忘!”我对她微微一笑,指了指她的胸,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对她坚定地道,“咱们俩都永远在他这儿,搁在他的心里头,是他最亲近、最疼爱的人!尤其是你,你可是阿玛最疼爱的宝贝,他怎么会忘了你、不疼你呢?”
“可是他……”
婠婠还想说什么,忽然荣嬷嬷禀报说允祥来了,婠婠显得很不高兴,撅起嘴,嘟哝着:“这个讨厌鬼怎么又来了?”
“婠婠!”我微沉下脸,轻斥道,“怎么可以对十三叔这么没礼貌!”
“额娘,他怎么老是上咱们家来找您哪!您可以让他以后别来咱们家吗?”
“为什么?”
“我……”婠婠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说,“我听见了一些不太好听的风言风语!”
“你听见什么了?”
婠婠低下头,盯着绣花鞋面,轻声说:“他们说您跟十三叔……有些不清不楚……”
我呆了呆,问:“你是听谁说的?他们……是谁?”
“反正,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婠婠抬起头,美丽的眼眸闪烁着猜疑和忧虑,“额娘,您真的跟十三叔……”
“当然没有,别信外面的那些闲话!”我神色凝肃地道,“他们都是你的叔叔,都是很疼爱你的!你阿玛去了西宁,他们时常来看望我这个嫂子和你这个侄女,不过是出于礼节,哪会有别的什么不堪的事呢?就像你十七叔和多嶙叔叔,他们不也常上咱们家来么?”
“可是……”婠婠似松了口气,却仍有些半信半疑,吞吞吐吐地说,“可是,以前阿玛在的时候,就不喜欢我跟十三叔亲近!”
“为什么?”
“阿玛没说!横竖就是不爱我跟他亲近,说他会害我跟您!”婠婠戒备地望着远处允祥那挺拔的身影,疑惑地问,“额娘,阿玛为什么会这么说?十三叔他……真的会害咱们俩么?”
“当然不会了,你阿玛他……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不是玩笑话!阿玛跟我说话的时候,那表情可严肃可认真啦!”她歪头想了想,说,“而且,我跟五伯伯、八伯伯、十叔、十四叔、十七叔还有多嶙叔叔他们玩闹,阿玛从来都不说什么,可偏惟独我只要一提到十三叔,他就立马耷拉下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还说,要是我再跟十三叔亲近,他往后就不疼我了……”
我默然望着婠婠,却是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后,缓缓道:“可是,我现在有求于他,不能不让他来!”
“为什么啊?”婠婠皱起酷似允禟的两道秀眉,不依地跺脚道,“为什么不能不让他来啊?您有什么非得要求他的?”
“我想让他跟你的皇伯伯求情,让你阿玛早些回来!”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跟皇伯伯求情,别的人不成吗?”她不解地问。
“他现在是你皇伯伯跟前的红人,极得你皇伯伯的宠信,旁人说话没他说话管用!你也想你阿玛早些回来吧?”
“那……好吧!”婠婠勉强同意,摇着我的手臂,对我道,“额娘,等阿玛回来以后,您就让他别再来了,好不好?”
“好!”我有些恍惚地摸着她的头,道,“我答应你,等你阿玛回来以后,我就让他别再上咱们家来了!”
婠婠这才对我释然地甜甜一笑。
我把手中的风筝交给她让她自己玩,然后去花厅接待来访的允祥。
现在,在那些日子都过得不尽如人意的兄弟当中,唯一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的就是他了,雍正对他非常器重和信赖,将所有重要的朝政事务都交给他全权处理,他再不若康熙时那样颓废沮丧,一下子成为朝中权势最为显赫之人,位极人臣,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自从允禟走后,允祥总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自上门来探望,望着允祥负手神采奕奕地走进来,我不觉想起远在西宁受苦的允禟,心口闷闷的、堵堵的,暗自叹息一声,对他淡淡地道:“你来了!请坐吧!”
“盈盈,你最近过得可好?”
我别过眼,避开允祥那双依旧深情如昔的墨玉眸子,给他倒了杯茶,轻轻地说:“劳你挂念了,我很好。”
每次看见他,我总会觉得悲喜交加,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我为他终能熬出头,可以一展自己那远大的抱负和理想而感到高兴,同时,又为他感到有些悲哀。毕竟,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势和财富,都是由当年替雍正背下那口罪恶的黑锅,以自己被康熙长达十数年的冷遇和失意换来的!
其实,我也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时常来看自己,是因为他心中对我仍然旧情难忘,只可惜,自己现在已无法承受他这片始终如一的痴情了。
我和允祥略聊了几句后,踌躇了一下,将心中考虑已久的话对他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允祥的墨玉眸子一闪,对我爽朗地一笑,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只管跟我说便是!”
“阿九他……已经去西宁整整两年了!你能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皇上说说,让他……回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