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疼你了……”
雍正打断德妃的话,冷笑着讥讽道:“是啊,您是很‘疼爱’我!您为了讨好皇祖母和皇额娘,能让她们俩在皇阿玛跟前替您说上几句好话,让您这个‘嫔’早日升上‘妃’的主位,就急急地将才刚满月的我送给皇额娘当儿子!”
“这事儿我不是跟你说过许多次了么?那不是我愿意的,是先帝爷和老祖宗的意思,我那会子身微言轻,根本就没资格亲自抚养你呀!”
“好,就算这是皇阿玛和皇祖母的意思!那么,皇阿玛和皇祖母他们可没不许你来瞧我罢?打从我被皇额娘抱走后,你素日里头就鲜少来瞧我,就像自个儿没生养过我这个儿子似的!”
“我怎么没来瞧你,可每回都被佟姐姐给挡了回去,不是说你在念书就是去练布库……”
“哼,偏会怎么巧?那么,在我生病的时候,你可曾来探望过我?有一回我病得极重,一连好几日高烧不退,日夜盼着您能来看看我、抱抱我!我甚至连在梦里都哭着喊额娘,可是,您可曾来瞧过我一回?”
“我来瞧你的,我真的是天天都去瞧你,可是佟姐姐把我拦在外头不让我进去呀!每回我来瞧你,她都说你喝了药才刚睡着,不让我吵醒你,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让我进去见你一面呀!”德妃哭着说。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只听见德妃悲恸凄凉的哭声:“呜——她不让我见你,不让我见你呀……”
“好,这些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雍正沉默了许久后,说,“那咱们就说现在吧!打从我当上这个皇帝以后,您就处处都跟我对着干!先是放着好端端的皇太后不做,口口声声地说什么要以死相殉,吵吵嚷嚷着要跟随皇阿玛一道去,您这么做不分明是不赞同我当皇帝么?您直到现在都既不肯接受皇太后的封号,也不肯迁入皇太后该住的慈宁宫,仍然住在这永和宫里头,弄得儿子这个当皇帝的在满朝文武大臣面前颜面无存,您可曾替我着想过?”
“哼,皇帝!”德妃冷冷地嗤笑着,“你心里头应该清楚得很,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坐上这把椅子,先帝究竟是不是把大位传给了你!”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紫英均是一惊,怎么,雍正这个皇帝的宝座真是他阴谋篡夺来的吗?
“我的话儿是什么意思,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得很,何必定要我捅破这层窗户纸呢?打从你坐上这把椅子以来,你逼迫老李和老梁悬梁自尽;你把惠姐姐和宜姐姐关进冷宫幽禁;你把老九给急急地赶去了西宁;你把紫英和宛如她们姐妹俩给双双软禁在宫中;你还把议论此事的宫女太监们活活烹煮死以儆示尤!既然先帝是把大位光明正大地传给了你,为什么你即位后不敢住进先帝的乾清宫而是搬进了养心殿……”德妃气喘吁吁地一一细数着,随后厉声叫道,“别以为你现在当上了皇帝,就可以恣意妄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告诉你,这天下的人可不全都是傻子,他们的眼睛都亮着呢,先帝爷也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弑父篡位,丝毫不顾念兄弟间的骨肉手足之情!先帝的尸骨还没寒呢,你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些亲兄弟们囚禁的囚禁、流放的流放……干得净是些没人性没天良的事儿!你就不怕后人戳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弑父篡位……”
我和紫英越听越是心惊,她惨白着脸,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们俩的手心都是冰凉冰凉的,额上都不住地冒冷汗,屏住呼吸,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哐当!”似乎是茶碗被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够了!”雍正猛地打断德妃的控诉,暴喝一声,把我和紫英都冷不丁地吓了一大跳,他愤怒地叫道,“横竖就是一句话,您就是不希望看见我坐上这把龙椅当上这个皇帝,对吧?如果现在当上皇帝的人是允禵,想必您一定会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吧!好好好,既然您这么疼他,那朕就让他一辈子都待在遵化替皇阿玛守陵,哼!”
“你!你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胤禛,胤禛……禛儿……”
德妃悲切地连声呼唤,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传越远,似是雍正愤怒地离去了,随后,屋内传出德妃哀戚悲苦的哭声,一会儿喊先帝,一会儿喊小九,一会儿又骂雍正,听了让人揪心不已。
我和紫英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悄悄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老天,这个恐怖的家伙总算是走了。
是夜,我和紫英一同睡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耳边反复地回响着白天雍正和德妃激烈争吵的话语,至于雍正究竟有没有弑父篡位,说实话,我真的不在意,只是心中觉得非常不安,眼皮更是不停地突突直跳,隐隐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
忽然,一个宫女匆匆赶了过来,说是德妃突然病危,请我们俩赶紧过去,我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立即和紫英起身穿衣赶了过去。
只见德妃住的昭仁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里面的宫女太监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作一团,我拉住一个太监一问,才知道是德妃吞金自尽,幸亏被上夜的太监及时发觉,赶紧请来太医救治。
我和紫英见太医们都慌乱而忙碌地进行急救,怕进去后反倒给他们添乱,只好心神不宁地候在一旁,暗自思忖着德妃突然自尽的原因,是否与她白天和雍正曾发生激烈的争吵有关?不就是和雍正吵了一架吗,至于要吞金自杀吗?
不一会儿,雍正也到了,见我们俩站在一旁,脚步一顿,犀利森寒的眼眸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冷哼一声,便匆匆赶了进去。
虽然,太医们奋力医救,却终是回天乏术,德妃在次日凌晨去世了!
雍正似还在和已去世的德妃赌气,没有把她的梓宫停放在永和宫中,而是命人将她的梓宫和牌位移到她生前怎么也不肯去的慈宁宫!他心里头似乎还憋着一股深深的怨恨之气,不仅以疏忽失职的罪名将永和宫中伺候德妃的宫女和太监们全都进行严厉的责罚,还将我和紫英也给厉声训斥了好一通,随后,就让我们俩去慈宁宫跪着给德妃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