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骑马疾驰,白天雇人赶马车,三人躺在马车里睡觉。
日夜兼程。
当三人到达王府时,看到的是君青宏目瞪口呆的表情。
“师傅,你……怎么这么狼狈?也太臭了,几天没洗澡了?”君青宏捂着鼻子,嫌弃的说道。
“没良心的小子,竟敢说臭,有你后悔的,嘿嘿嘿……”绿衣师傅一边奸诈的笑,一边瞅向桑叶。
君青宏顺着师傅的目光看去,一个瘦弱邋遢的少年静静站在窗边。早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斑驳的照在他的身上,很柔和。逆着光,他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很亮,仿佛天上的星星,照进他的心里。
“你……是叶子?”他自己推着轮椅,一步步靠近她,平静的脸上终于风起云涌,色彩斑斓,仿佛是一朵绽开的花!
“我记得刚刚有人嫌咱们臭,咱们是不是洗干净再来呀?”绿衣师傅向凤鸣使眼色。
凤鸣会意,拉起桑叶的手就向外走:“是啊,殿下稍等,我们洗干净再来。”
君青宏一急,拽住桑叶的另一只手,求饶道:“师傅,凤姐姐,我错了,你们宽恕我这一回。”
“有了媳妇忘了师傅,师傅和媳妇的待遇差别就是大,真是让人伤心呐。”绿衣师傅佯装一脸痛苦状。
君青宏的脸“唰”的一红,神情尴尬:“师傅,厨房里有我新得的酒鬼雪花酿,你要是再打趣我,我就赏给红五了。”“看在雪花酿的份上,饶了你。不过,这小子,竟然害羞了,真没出息,还不如小叶子一个姑娘家。”绿衣师傅摇头晃脑,一脸的嫌弃。
“她易了容,看不出来,其实也早脸红了。”凤鸣纠正。
“我脸皮厚,才没脸红呢。”桑叶有些心虚的反驳。
望着两个碍眼的终于出去,君青宏拉了拉桑叶的衣袖:“厚脸皮,我可以抱抱你吗?”
“不行,太臭。”“我不怕臭,只要和你在一起。”君青宏一把搂住桑叶的腰,整张脸贴在桑叶脏兮兮胸前,低低呢喃,“你终于回来了,我很害怕,每一天都做梦你要离开我。师傅说的对,我真是没出息。”
低头望着他如冰的脸上绽放着笑意,贴在自己又脏又丑的衣服上。桑叶心里一阵悸动,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如同冰山一样的冷漠。如今的他,自己面前卸下了冰冷的外壳,如同一个婴儿一般的柔软、脆弱、馨香。桑叶的手不由自主的扶上他如墨的长发,温暖、美好的感觉从从手心传遍全身,她想让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她狠了狠心,把他推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到他手里:“不要难过,喝了它一定会好,我给你倒杯水。”桑叶说着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
“这是什么?”君青宏疑惑的问。
“落日峡谷的虎骨粉,喝了它,不出三日你的腿必好。”桑叶吹着杯中的热水,头也不抬的说道。
“落日峡谷的虎骨粉?”君青宏身子一震,惊骇的望着桑叶,“你去落日峡谷了?有没有事?”
望着他紧张的样子,桑叶柔声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君青宏上下打量好久,才笑道:“是,我又犯傻了。不过,这药我并不需要呀。”“你说什么?!你的腿断了,怎会不需要?还是怕治不好?”桑叶猛的放下茶杯,抓住他雪白的袖子,紧张的问。
“你误会了,我的腿伤是假的。”君青宏低声道,“是做给外人看的。”
桑叶一愣,顿时明白过来,是绿衣师傅骗了她!
这几日,她提心吊胆,火急火燎的往回赶,就是想早一点治好君青宏的伤,结果,竟是假的!
“我去找师傅算账!”桑叶气急败坏,转身向门外冲。她发誓要把绿衣师傅的头敲烂不可!
“别!”君青宏一把拉住她,“你不想见到我吗?”
“我……”望着他炽热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绯红的脸颊越来越近,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桑叶心慌意乱,急忙拒绝:“别,这几天只顾得赶路,身上又脏又臭,又累又乏,我想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他忍了忍,点头,吩咐秋菊服侍桑叶洗澡。桑叶没有拒绝,第一次让别人洗澡服侍,她实在累急了。
洗完澡,她一头扎进棉被中,进入了梦乡。
直到君青宏第五次来看她时,她才悠悠醒过来。抬头望着窗外夕阳斜斜的射进屋内,桑叶不好意思的打着呵欠问道:“这几天睡反了。凤鸣呢?”
“别担心,她的适应能力比你强,现在正和师傅玩牌呢。你都睡了一天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吗?”望着她睡眼惺忪的神态,君青宏满眼的宠溺,伸手在桑叶的鼻子轻轻刮了一下。往常的那个冰冷王爷不见了踪迹。
“好吧。”桑叶答应道,“不过,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君青宏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转动轮椅,到了门外,静静的等待。屋里传出的任何声响,在他听来都分外悦耳,因为这声响是来自她的。
听到她走动的声音传来,君青宏才回到屋内。幸福的看着她洗漱完毕,在饭桌前坐下,大口大口的吃饭,君青宏觉得这种日子真好。
“我脸上又没饭,你看着我干什么?”桑叶抬头,白了他一眼,“快吃你的吧。”
君青宏掏出手绢,擦去桑叶嘴角的米粒,轻轻道:“谁说你脸上没饭。”
桑叶咧嘴尴尬一笑:“就你看得清!”说完,低头猛吃。
“咱们就这样过日子可好?”君青宏突然问道。
“咳咳!”桑叶差点被呛着了,脸憋的通红。
他这是求婚吗?可真会挑时候。
“你没事吧?”君青宏急忙上来帮桑叶拍背,歉然道:“都怪我不好,是我说的太突然了。”
“没事。”桑叶摆手,站起身来。
“你不吃了?”
“吃好了,我去看看凤鸣姐。”
“你们整天在一起,还不腻,带着我走走,好吗?”
桑叶点头,推着轮椅走在月光中。王府的人虽然都是君青宏精挑细选的,但也不能保证没有奸细,所以,即使在王府里,君青宏也一直坐着轮椅。
鬼使神差的,桑叶推着君青宏来到了荷香院。这是桑叶第一次住在王府的小院,因为是深秋,早已没有了荷花的香气。不过,小院依旧干净整洁。
推开门,点上灯,里面陈设一切如旧,而且窗明几净,很显然有人经常打扫,桑叶转头疑惑的望着君青宏。
灯光下,君青宏墨发披在雪白的素衣上,静静的坐在轮椅里,如同一幅水墨画,闲适悠然。只有一双眸子盛满了灯火,在跳跃。
只见他薄唇轻启,呢喃道:“叶子,嫁给我吧。我不想等了,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犹豫了一下,桑叶道:“你的父王刚刚薨逝,现在办事好像不合适。”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咱们悄悄办,好吗?”君青宏抓着她的手掌,放在自己放在脸上,低低的哀求,“况且,先皇,只是一个给我身份的陌生人,师傅才是我在乎的,有他给我们作证,是我也是他的心愿。”
桑叶坐下来,盯着他渴求的眼睛,沉默,良久,桑叶轻轻道:“好。”
她是个果断的人,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不喜欢拖泥带水。
望着君青宏眼睛里的喜悦,桑叶补充道:“但你要答应我,当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一定要告知我……”
桑叶的话被打断,君青宏一下子捂住桑叶的嘴:“叶子,我永远爱你,不会有那一天。”
桑叶轻轻掰开君青宏的手,坚定的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在一起是因为爱,若有一天你或者我不爱了,都有权利告知对方不爱了,然后选择离开。时间能改变很多,世界上由爱侣变成怨侣的不少,都是因为不愿放手,但我不会,哪怕我很爱很爱你,只要你说一声累了,我也会放你离开。我只要一个真实的你。你能答应我,咱们就结婚。”
“我答应你。”君青宏的声音微微颤抖,想了想,又道,“结婚后,你有何打算?”
“去南疆。时局越来越不稳,我只想多赚钱,为将来说的生活做准备。西蜀的生意的据点已经安插好,只等慢慢的扩大了。但一旦打起仗来,变数很大,不知留下来的国家是哪一个,所以,我想在三个国家都安排好生意,就是留下一个国家,我也能够生活无忧。”桑叶慢慢说道,眼睛转向窗外的黝黑,想起了她刚来这个世界时的落魄,悠悠道,“我只希望有一天,能按自己的意愿活着,为了那个目标我愿意现在努力。”
“想的真远,你就没有想到要依靠我吗?”君青宏有些失望的问道。
“没有,我不会依靠任何人。你别生气。”桑叶实话实说道。
“你想的那么长远,那我依靠你好了。”君青宏像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好啊。”桑叶莞尔一笑,“不过,这一次你能主动交出军权,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君青宏悠悠叹息:“我也没有办法。只要我握有军权,如今的皇上就不会安心,总怕我起兵造反,其实,我手里的那点兵力,要造反,差的太多。再说,他当了那么多年太子,朝中的大臣都被他收买了,我接皇位根本不可能。可是,我母妃不这么认为,一见皇后被禁足,就上蹿下跳的活动。导致太子狗急跳墙,把父王给杀了,提前接位。虽然父皇从来都不喜欢我,可是,我也不想他死于非命。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交出军权的。”
桑叶眼神一暗:“我也有责任,要不是因为我,皇上也不会把皇后禁足,锦妃娘娘也不会生出异念。”
君青宏摇了摇头道:“这事哪能怪你,非要让你进宫的是父皇,禁足皇后的也是父皇。一切都是因为父皇心中的执念,因为他的执念,害了英贵妃的一生……”
“太子如今登基当了皇上,他可是疑心很重的人,你虽然放弃了军权,但也不一定完全打消他的顾虑,他是否还会对你动手?”桑叶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他要的是皇位万无一失,当然不会完全放心我。我要是真源国不能因为我手握军权而起内战,只要我手握军权一天,草原的谋士、南疆的谋士,甚至还有西蜀的谋士都会在幕后推波助澜,希望借我的手让真源国因皇位之挣而内战。我放了手,他们的阴谋都没法继续。”君青宏声音有些低沉,顿了一顿,又道,“我见多了马革裹尸,生命的脆弱,已经疲累了,能够远离战场有什么不好的。”
“是啊,你能想通最好。”桑叶却知道,他从小不得先皇宠爱,太子势大,为了生存下去,他才去了军营,军营是他的希望,在那里虽然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但他却早已习惯,咋一离开肯定会难过。
伸手握住君青宏的手,桑叶无奈叹道:“如此一来,你就危险了,太子、草原的人,还有南疆的人,他们各怀目的,但都想要你的命。”君青宏淡淡一笑:“我的命,也不是他们想,就要得了的。”一听说徒儿要结婚,正在床上睡觉的绿衣师傅,顿时蹦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再一听说要悄悄的办,笑容马上消失。
“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就结这么一次婚,还不能大张旗鼓,你……你们是想憋死我吗?”绿衣师傅软绵绵的坐在床上,声泪俱下的控诉。
“师傅,我结婚只有你一个长辈见证,说明你在我俩心里很重要,你怎么能伤心呢。”君青宏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