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看见云今来的时候一身单薄的衣衫，眉头一皱。
可云今根本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提了个药箱直接冲进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人那一身的血迹已经干涸，可她刚踏进去就被浓重的血腥味差点吓出了眼泪。
整整一天，她都没有从房间里踏出来过一步。
直到了第二天早上，门才被缓缓打开。
云今总算是修复了电光神行步所造成的所有经脉逆行和阻塞，外加上盗跖身上的外伤。尤其是当她看见他肩膀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时，狰狞的伤口刺红了她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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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白凤听见门被打开的动静，才缓缓醒来。
——他已经撑着手臂，在石桌子上靠了整整一个晚上。
云今的眼中什么东西轻微地闪了闪，像是欣慰。
她一天没有进水，声音异常沙哑地道，“能活了。”
能活了。
这三字虽然短，但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是莫大的喜事，甚至，被救活的人，是那个对她尤为重要的人。
好像是说出了这三个字的关系，她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
那一瞬间，寒冷的风，喉咙的痛，和眼前的晕眩，都彻彻底底地回到了这副身躯上。
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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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几乎是整个人都向前一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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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白凤身形一动，迅速伸手把她揽了回来，低头一看，才看见云今双眼中缠绕的血丝和眼下沉重的乌青。
他揽住云今肩膀的手紧了一下，随后状作自然地把她扶到了石凳上，为她倒上了一杯茶。
云今抬起茶杯就立刻一饮而尽，随后白凤又倒上了第二杯。
云今抹去嘴角的茶渍，精神总算是回过来了一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吧，刚刚有点发晕。”
白凤撤掉了眼里的关切，重新凝起了嘴角疏离的弧度，淡淡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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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凰轻轻地叫唤了一声，白凤抬起头，云今也看向了不知为何突然转起圈来的小白。
白凤听到它的声音，恐怕是听懂了它说的话了吧？
“它说什么啊？”她不解道。
听见云今这么问，白凤轻咳了一声，睨了凤凰一眼。
“那个...昨天下午，我出去给你买了身衣服，你穿这个出去总不是回事。”
说着他拎起了旁边的一个布袋子，往云今手上一扔。
扔的动作不轻，但是很准。
“我随便挑的，你看看吧。”
云今也方才觉得寒风刺骨，尤其是清晨的风，冷的连深厚的内力都抵挡不住。
她拎出了里面那套纯白色的衣裳，眼睛一亮，赞许道，“没想到你眼光挺好。”
白凤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白凤凰却已经欢欣鼓舞地又打了几个圈，替他流露出了高兴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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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整整一天不出来，我以为你要在里面给他陪葬。”他道。
云今被他说得一愣，随后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如果这一次他真醒不过来，我可能真的是要去陪葬。”
白凤听到她的话，面有不屑，“像这种蠢货，死了就死了，是他自己一意孤行，偏要去找什么鬼草。”
云今语结，只好换了个话题。
“多谢你愿意帮他。”
白凤瞟了一眼敞开了门，“他自己厉害，连压制了的功夫都敢瞎用。”
“其实都怪我，”云今低下了头，想起了之前端木蓉指正她时的那番话，“我的药量没有开到最佳，所以他的后遗症才一直没有好。”
“那是他自己以前得的病。”白凤道。
“可是我没治好...”
“你永远都在找理由怪你自己。”白凤一针见血。
云今抬起头，眼神微有迷离，“我没...”
“上一次也是，明明就是他的错，你偏要怪自己发脾气是错的。”
“你怎么知道？”云今懵道。明明她都没有说出来过啊。
白凤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你都写在自己脸上了。”
“...他都成这样了，”她底气不足地小声说道，“我总不能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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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凤没有接话，只是望向了天空。
他永远都习惯性看向天空。
没有人知道，白凤凰的天空里，究竟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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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云今猛地想起，“我药还没煮！”
话音未落，她又撒了腿往厨房跑。
所幸镜湖医庄的药一应俱全，不得不说白凤选的停留点是极为聪明的。
既省去了找地方的时间，又省去了买药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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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白凤没有说错，她心知肚明。
比如说，她永远都在找一个理由责怪自己。
端木蓉是神圣的，在这段感情里，她没有想要介入，她只是因为太好，而被牢牢地记住了。
如果说一个为爱负伤的人也有什么错的话，肯定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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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的只能是她，也许她能够花很长很长的时间陪盗跖一辈子，却没有完美到足以代替他心中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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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当不幸降临的时候，所有的矛盾和创伤都会被淡忘。
但是其实又什么都不会真正意义上的改变。
裂缝还淋着血，只是寒风将它麻木。
存活是幸运的。
镜湖满地的落叶如同接受了神灵的指令，都腾空卷起，如同轻盈的步，一步一步地沿着晨光经过的道路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