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连着两天都没有再来过，我也不以为然，他不来我还舒服得多。
我还是安安心心地待在将军府，安安心心地治各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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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为了哄蒙毅喝药，我还是会用同样的赌注多喝几次酒。
喝着喝着，一开始的辛辣感就淡去了，慢慢地能尝出里头的甘甜。
甘甜的像是花香，却不是浓郁的，而是清澈的。
我好像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蒙毅会喜欢喝酒了。
奇怪的是，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变了好多。
他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湖水，幽邃的像是桃花林深处的黑，温柔的像是夏日白露的水。
是真的温柔，他除了不会乖乖喝药，剩下的时间都对我百依百顺。
阿年说，他在外面可拽了。
——有点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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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晚上太热，有些梦总是做着做着，就醒了。
在梦里，不是夜晚，但却很黑。
漆黑一片，没有星光。
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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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有人呼喊，有人号哭，我全身都没有力气，只是拽着地上的草垛，静静地忍受着鲜血流失的感觉。
那样的感觉好可怕，没有人，只有哭声和血滴的声音。
可能差一点，我就要在梦里死去了吧。
然后，我看见一束光，从黑暗的角落里射出来。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打着一束火把，静静地朝我走来。
我使劲地想要睁开眼睛，看清他的脸，却有些力不从心。
因为我的眼角都有血，糊烂了我的视线。
他蹲下身，我看见了他腰间挂着的长刀。
他朝我伸出了手。
他的大拇指指节处，有一道很深很深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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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蒙毅...
我感觉到眼泪好像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湿热的，酸涩的。
“跟我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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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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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醒了。
这是我有史以来最记忆深刻的梦，我坐起身，胡乱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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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时候，我起得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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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红着眼睛撇着嘴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猜他大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就这样看了他好久好久。
他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阿今，我可还要去宫里的，晚了就更没有俸禄了。”
我吸了吸鼻子，把视线挪开了。
“...谢谢你。”我含糊地咕哝了一声。
蒙毅的眼睛忽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
他轻笑一声，似乎是在洋洋得意。
夏日里的暖阳轻轻洒落在他的鬓角，如墨的黑发上是金色的细纹。
“我要走了。”他朝我眨眨眼，“别太想我。”
我轻哼一声，“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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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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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着腮，默默地摆弄着梅花枝上空空荡荡的细枝。
所幸那个叫做盗跖的人很多天没有来了，如果他真的带来了我问的证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蒙毅。
他是真的很好，虽然老是喜欢说谎。
但是有些谎话我不去深究，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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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我才明白，原来蒙毅的秦国也分阵营。
蒙家，郑家，章邯，和扶苏是一个阵线的，而赵高，王离，和胡亥是一个阵线的。
李斯一直摇摆不定，一会偏向扶苏，一会偏向胡亥。老奸巨猾。
我私心上和公心上都肯定会支持扶苏，不仅因为蒙毅的关系，扶苏实施仁道，若为君王，肯定会是一个和平盛世的君王。
其实我真的不懂为君之道，我只是担忧那些和我一样颠沛流离过来的百姓。
我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的君王。
蒙毅是对的，他告诉我说，他一直也希望会有这么一天，扶苏能够成为这样一个君王。
——一个把百姓当作生命，把生命当作玉帛珍宝的君王。
但是不太可能了，朝堂之上，局势一天变得比一天快。
有的时候，他也只能灌醉自己，然后再告诉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看吧。
他对自己也会说谎，而且说得更加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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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早在很多年前，他收下忠名和世扬的时候，应该是极为骄傲的样子，骄傲地像个孔雀，笑得像个傻子。
...真可惜。
后来，忠名淡了。
后来，桃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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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一个人发愣的背影，总会有点心酸。
我觉得他是孤独的，但又不是真的孤独。
只是好像...孤独被迫成为了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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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么？
——一点都不疼。
——......你个大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