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烨泪充盈了整个眼眶，她知道，不能让福临瞅见。于是，她撇过了脑袋。
一言不发，她知道，沙哑的嗓音会让他听出端倪。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和朕在一起么？”福临的声音柔和的如同天边的云絮。
兰烨低沉，再低沉地轻声说道，“放开我。”她在喃喃自语，“放开我。”
福临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轻轻放了手。
贵妃？无疑是一个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皇上的恩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论谁都该是欣喜若狂。
可面对如此坦然而沉默的兰烨，他却是莫名地想起了博果尔，继而害怕的不停挫动着双手，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孩子。或者，他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似乎听到了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对于她，他从来是不敢做出什么强硬手段。他知道，如果她拒绝，他不会颁布诏书。因为不知道同样心高气傲的她会有怎样的举动。这短短的几分钟，竟是比的和郑成功打仗那样的紧张和压抑，竟是比的半个世纪那样的冗长。
“皇上，兰烨不过是个过客，您不必在意兰烨的所想。哼，贵妃，不过是个名号，兰烨甚至不屑这个名号。譬如荣惠主子，如今还不就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后，既是如此，这般又有什么意思。皇上不必操劳这个心思，你就是同乌云珠怎么着了，也与兰烨无干。”
“别乌云珠，乌云珠的！朕到底是和乌云珠怎么着了，你要这样编派！”福临有些恼怒了，“朕不过是看在她是内大臣鄂硕之女，你的姐姐，想着她能在宫里头照应着你些许，才是对她略表关怀。你要是这么不放心，朕便给她赐婚，明日就让她打道回府！”
“何必呢皇上，这个乌云珠走了，谁知道有没有下个乌云珠会来。”兰烨完完全全调整好了心态，直视着怒目瞪圆的福临。“你就留着她吧，兰烨却是身子欠佳，也无暇参加明日的佛典。至于册封这样的无稽之谈，皇上还是别再兰烨面前提及了。兰烨有手有脚，还是能只控着自个儿的。”
福临哑口无言，不是因为方才的惊诧，而是真正的无话可说。
这时，他仿佛是想到了，明日博果尔也告假，无法陪同大贵妃来参加佛典。
“是因为……因为博果尔么？”福临竟是像个孩子一般，如此直白的问话，甚于那样渴求又害怕的听到回答。兰烨不禁是有些心疼，也有些震惊，他怎么会，怎么会提到博果尔？
看到兰烨的诧异，当做是谎言被戳穿的那股子惊慌。福临自以为得到了答案，是的，明日，兰烨要去见博果尔，而找借口离开。他眸子瞬时黯淡了下来，却是出人意料的，没有暴躁的摔东西，也没有恼怒的责骂，更是不见那股子的任性，他似乎是忘了他是皇上，掌握着天下间所有人的生死。只要他想，博果尔也可以立即血溅紫禁城。
可他，却是像个受到了伤害的孩子一般。
撇下了自己的身份，如同常人一般的仇恨与哀伤。
他轻笑着，向外头的承乾门行去。
兰烨抬了抬手，又放下，又抬起，又放下。
她今日这样花枝招展，只是想给他看。而博果尔，她不知道福临为何总是怀疑她和博果尔。
也许是宫中若有若无的传言，她只是想自己尽力，确是从未曾想过拖累博果尔。她知道博果尔的心意，可她不愿意利用伤害这样一个善心的人。
似乎是福临误会了，该解释么？
还是，让他，就这般去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