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的情况还有什么好打听的?”
西奥多自嘲地摇摇头。
“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我们快要被这些众多的难民给拖垮了。”
“那少爷...你是认为,他们或许有解决的办法?”
华纳小心地试探着问道。
“我并没有这种想法。”
西奥多继续摇着头,叹着气看向窗外。
“只是这些东西憋着久了,总想找些人说说而已...”
窗台外,湛蓝的天空逐渐变色,随着太阳的缓慢下落,天边已经悄然染上了红霞。
牧林镇外围,难民的营地随处可见,到处都能看见衣衫褴褛的可怜人。
而在这些难民中,大部分青壮都已在领主后来的几次征召中被带走,用以补充前线的兵源。
是以现在留下的,大多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他们更加无力自己养活自己,仅能依靠城镇每日提供的一点救济粮勉强度日。
城镇郊外不远的山坡上,一所老旧的教堂修建于此。
这里也是聚集了众多的难民,并且相对于其它营地来说,此处的人数更加之多。
不过他们都很一致地与教堂保持了一段距离,似乎对这所教堂怀有敬畏之心。
夕阳下,一架马车从道路的尽头驶出,缓缓驶进了这片遍地肮脏的营地。
马匹脖子上的摇铃随着动作晃动着,发出了悦耳的响声,引得周围的难民纷纷好奇地看向那架漆黑的马车。
高大健壮的骏马,与及同样壮硕的车夫,而车身更是修饰着精美的花纹,令人一看便觉得尊贵不凡。
这种高贵的大人物为什么会到这些肮脏的地方来?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教堂庭院的门口,车夫恭敬地掀开了幕布,只见一位衣袍同样漆黑的人缓缓从中走出。
黑袍人高大挺拔,就这么背负双手站在教徒门口,而车夫也是挺直地立于他的身后。
难民们更加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离得近的人还隐约能看到黑袍人衣袖上绣着的金色饰纹。
似乎是由一排排的金色长剑组成。
终于,教堂中总算有人匆匆出来迎接,眼尖的人立即发现,那是这所教堂,被众人所尊崇的神父。
也就是平日里为众人布施、分发食物的恩人。
牧林镇一共只有三处领取救济粮的地方,其中两处由领主大人设立,而最后一处便是在这所教堂。
这也是众多难民聚集于此的原因。
可以说,聚集在此的难民,同时也早已成为了牧火教的信众。
而神父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令得众人再次惊讶。
这位温和的老者居然神情急切地向着黑袍人低头弯腰,嘴唇快速地张合,好像在解释着什么。
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神父与黑袍人并未在门口停留多久,很快,老神父便做出了请的手势,一行人都是进入了教堂。
随着庭院大门的关闭,人们再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内心的诸多疑惑也只能埋在了心底。
但难民们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他们此时更为在意的是,明天该如何领到更多的救济粮。
每日的救济粮并不算很多,很多时候人们往往仅能领到一块巴掌大的黑面包片,还有一小把豆子。
这点东西根本无法饱腹,虽然不至于立即饿死,但终日饥肠辘辘的感觉也是相当难受。
天色完全黑暗,夕阳已经落山了。
难民们都是回到了木棚中,紧紧地卷缩在一起,准备挨过这又一个漫长的寒夜。
“十分感谢你在今日的仗义相助!为了这份恩情,我们干杯!”
城镇内,领主宅邸。
一场小小的夜宴正在庭院中举行,火炭、烤架、香料,还有羊肉与酒水,典型的东岸北部贵族宴会风格。
“这酒还不错啊,这是什么酒?”
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陈毅咂吧着嘴。
“古瑞,产于西陆洛基的考斯庄园,算是贵族间流行的一种美酒吧。”
兰斯特轻晃着酒杯,仅是闻了下味道便说道。
“没错,这是考斯庄园产的古瑞酒,我父亲的藏品之一。”
西奥多点点头,笑着看向兰斯特。
“阁下真是见多识广,我父亲曾跟我说过,这个庄园已经破产近二十年了。”
“那您居然还敢私自将令尊的爱藏拿出来给我们,不怕令尊生气么?”
洛林将酒杯放在一边,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喝酒。
“这都是为了答谢救命之恩而已。”
西奥多笑了笑,诚恳地看向众人。
“我相信在父亲心里,我应该比他的美酒更为重要。”
“好了,客套话先放到一边,您其实可以直说您的想法的。”
洛林看向桌面上的精美食物。
“古瑞酒,喀山羊肉,还有这些昂贵的独特香料...您这是将令尊的藏库整个给搬出来了吧?”
“这...”
被人直接当面这么说,褐发青年的面上顿时有些尴尬。
“我们只是一些贱民,受不了您这样的尊贵对待。”
洛林不依不挠地继续怼到,完全无视了对方的面子。
“哈哈,西奥多愿意将这些珍贵的美食拿出来供我们品尝,我相信他应该也是真心为了感谢我们吧...”
陈毅挠着头,干笑着打着圆场。
但洛林现在这么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谁叫这个褐发青年居然会派人偷听自己等人的谈话呢?
那名偷听的仆人虽然一直自以为没被发现,但其实当他离开向主人汇报时,还是发出了动静,让阳台上的三人给注意到了。
“的确,我的确有些事情想要请求你们的帮助。”
西奥多沉默良久,终于低下头。
“但是这次晚宴,我是真心实意地为了答谢而举办的。”
“哼哼...”
洛林撇过头,看着庭院周围散发着微蓝光芒的花圃。
“相信您也通过您的仆人知道了,我们只是骑士侍从和佣兵这种小人物而已,又能帮到您什么呢?”
“呃...”
西奥多闻言再次一窒,立即反应过来对方得知了自己偷听的事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嗯...”
陈毅这时也是感觉有些尴尬,当面戳穿了对方背地里的行为后,这个饭局估计也是进行不下去了。
但陈毅并不会怪洛林这么做,毕竟西奥多做的事情的确很恶心人,自己也是有些生气的。
“对不起,十分抱歉!”
庭院中短暂寂静了一段时间后,西奥多忽然站起来,向着三人郑重地弯腰。
“我承认,我派人偷听了你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