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正在发愁，门外有人低声恭请道：“裘姬夫人，玉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来人是慈园的婢女，我应了一声，转身进房换了件嫣红的罗裳，拉上茹姑姑往外去。
才进慈园门，就听见靳云珊低低的哭泣声传了过来，然后，是玉夫人冷泠泠的低斥。
“越大越不像话，越大越胡闹！我倒要问问你，这几天你有没有安生过，净生一些糊里糊涂的事给你哥添乱，别以为我住在慈园就不晓得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我哪有？哪有？”
“你没有吗？居然还敢顶嘴狡辩？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有你这种妹子去贴心兄长的么？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堡里的人全向着你，背地里，又有多少人冷笑的看着你乱闹，若不是你爹纵着你，无韫宠着你，你以为谁会卖你的账……”
“呜呜呜……”
“哭什么哭？我说的不对了吗？哼，你倒去瞧瞧你的九妹，只小了你几个月，就因为在家里没倚没仗的，只能躲在角落里受着冷落，全然没你这么骄横的，还居然敢放混话，要你哥休妾，你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几天的功夫，挑拨着别人夫妻离散……”
“呜呜呜，娘凭什么就认定全是我的象错……呜呜呜……反正我在您眼里全是错的，即便我做的很好，您也不会赞我一声……”
靳云珊憋屈着跪在地位，呜呜的哭着，哀哀的嗓音里全是伤心之色。
“赞你？你自小长这么大，何时做过一件能叫人称赞的事来了，书不肯好好念，女红不愿拿上手，除了玩，除了闹，除了撒泼惹事你何时叫人舒心过……”
“对，珊儿就是这样叫娘讨厌，珊儿就是一无是处了，既然如此，那娘……那娘你做什么还要生下我……”
“你……”
伴着一个怒不成言的“你”字是一记重重的掴掌声，是靳无韫急切的喝令声。
“娘，够了……”
随即是靳云珊止不住的大哭大叫：“哥，你也瞧见，娘她从来就不曾疼我过，我这个她生养的女儿还不如一个刚进堡的丫头，娘从来只会骂我，何时平心静气的教过我什么，你叫我如何愿意来慈园，难道要我每日里来听她数落我的不是？我知道，娘一直一直很讨厌珊儿……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一阵悲呼，房门给狠狠的甩开，我连忙躲开，却见靳云珊抹着泪飞也似的跑了出来，一阵阵抽心的哽咽声在院子里一圈圈的扩散开来，明丽的秋色一下子黯色不少！
忽然，我觉得靳云珊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儿！
“八妹……”
靳无韫追出门叫了一声，靳云珊没答理，很快出了园子，隐没于渐红的枫树林……
这时，玉夫人在里面声音气得发抖的喝住道：“不准追，越来越放肆！你若再这么宠她，不仅害了她将来，迟早连你也要叫她害了！”
靳无韫这才缓缓转过了身，站在门口，淡淡的往里头望去，半晌才意味深长的道：“娘，你何时才能放下包袱，好好正眼瞧一下云珊，即便她是不受你欢迎才来到这个人世，即便你对爹如何不满，云珊毕竟是你亲生的骨肉，你可以对一个不知底细的丫头展现你的心胸，为什么独独对云珊这么吝啬！每一次总要责得她体无完肤，要不然就是刻意冷落她，您想过她心里能好受么？”
“是她太不成器了……”
玉夫人悲然的叫着，口气藏着异样的痛苦。
“娘若觉得云珊不成器，可以去点化她，犯不着每次见面总板着脸叫她亲近不上来……”
靳无韫沉静的据理力争着。
玉夫人立即大声截道：“我没有……”
“您有！娘，您知道八妹怎么跟我说来了么，她说她都不敢来慈园，心里明明很想见您，每次开心的来总要闹得伤了心的跑出去……这几天就因为你做的那件衣裳在我这里哭了好几天。”
靳无韫沉沉的说道，令玉夫人无言以对，他顺势又往下说道：“娘，是你太宠泽湘楼里的那个丫头了，初来靳家堡就给她做衣裳，还让云珊误会以为那衣裳是您做给她的，叫她空欢喜了一场，她不任意发脾气才怪……”
“我怎就不想给她做衣裳了？那天我本想做两件的，给她们一人一件，是她说红衣俗不可耐，我才没做。那料子我还放在柜子里搁着呢……我只知道这孩子就是被你们惯坏的，成天就会瞎胡闹，非闹得我不顺心不可……”
玉夫人气的大叫，死心眼的认定靳云珊就是一个不成气候的败家女！
“娘不顺心吗？奇怪了，娘一直静居慈园谁能闹得你不顺心了？是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吗？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丫头是不是？”
靳无韫微含嘲弄之色的反问。
玉夫人不答，只淡淡的飘来一记叹息。
靳无韫听得那记叹，紧接着又不冷不热丢出一句：“我知道今儿娘训她，是因为为听了外头的风声，不愿云珊与新妇再生是非来折腾我，传到各房丢了颜面，我也知道娘在气云珊没大没小的与你认定的儿媳过不去，担心我叫云珊影响了去，连带着对泽湘楼的丫头起了偏见。但是，如果那个丫头连云珊也摆不平，要我出面帮她的话，娘，你凭什么认为她能打动我，叫我好生相待？”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