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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出使北地(上)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北地处荒漠,到处见飞沙走石,牛羊遍地,与南疆水土丰饶的景象截然不同。皇帝看夏侯逸清这次将收兵符的事办得妥当,便又下了一道旨,让他再去一趟北地。

之所以这次没有直接下圣旨,也是皇帝诸多考量之后的决定。穆正翰本来就不是军人出身,管理军队方面差了一些不说,打仗也是一窍不通的,所以董之诚的军队一包围,就乖乖交出兵符了。但是北地不一样,这是阿拉坦·苏赫巴鲁的封地,苏赫巴鲁在北地语言里是猛虎的意思,可见此人骁勇。北地接壤好几个小国家,又以游牧为生,平日里冲突就不断,还有到处都有的狼群猛兽,据说北地的军人各个体格健壮,训练有素,一个顶俩。再加上北地自然环境复杂,想要以武力威吓,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决定先派夏侯逸清来这里,探探苏赫巴鲁王爷的口风,再作打算。

背后的权力抗衡是一回事,夏侯逸清作为皇子到达北地,苏赫巴鲁王爷还是要热烈欢迎的,还特意组织了一场盛大的晚宴以示友好。

北地人的晚宴都是直接设在草原上,今夜王爷坐主位,旁边挨着夏侯逸清和千旖,剩下的人则分坐两边,中间燃着篝火,上头两只羊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下人用锋利的小刀削下分给在场的宾客。每一块都带皮带肉,吃之前稍微撒一点香料和盐巴,去掉羊肉的膻味,入口时满嘴的肉汁,那叫一个可口。就连千旖平日不太喜欢羊肉味道的人,都忍不住吃了好几块。

夏侯逸清看她爱吃,把自己盘子里的一起夹给她,又从自己带来的壶里给她倒了水。晚宴上都是马奶酒,千旖喝不惯那味道,夏侯逸清便随身给她带着水壶。

坐在对面齐木格郡主忍不住取笑,“都说帝王家的男人薄情,我看全是谣言,四皇子这照顾起人来真是无微不至,我都要眼红了。”说着推了一把旁边的丈夫,“看看你,只顾自己吃喝。”齐木格是苏赫巴鲁王爷的二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她长相明艳大方,性格爽朗。成年后嫁给了她爹的部下孟恩,膝下育有一儿一女。

孟恩指着分肉的下人说,不解风情的说道,“一会儿我的份都给她,都给她,先把她喂饱。”

众人一阵哄笑。

在北地人的传统里,有客人自远方来,最不能少的便是酒,饭饱之后就开始一轮接着一轮的敬,夏侯逸清也不推拒,仰起脖子就往嘴里灌,到后来眼睛都红了。大家看他那么豪爽,就更起劲了,一群人围着他敬酒。千旖知道这是礼节,不得阻拦,只好在边上看着。

“别担心,最多就是喝倒了拖回去吐两回,马奶酒没什么后劲,睡一觉起来就好了。”齐木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边上。

“谢谢齐木格郡主关心。”千旖回答。

“哎呀!你不也是郡主吗,我们就不要那么客气了,我长你几岁,但是同辈,你就叫我齐木格,我就叫你千旖行不行?”齐木格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动人,千旖都被迷晃了眼,不自觉的点点头,“好。”

齐木格本来想和千旖到边上说会话,哪知道丫鬟过来报告说,小公子不肯睡觉,在营帐里闹着要娘亲。齐木格看了一眼男人们,又看了一眼千旖,说,“他们一时半会散不了,不如你跟我一起?”

千旖见在这也没什么事可做,嘱咐可彤多看着点,便跟着走了。

到的时候小公子刚哭完一轮,奶娘和丫鬟站在边上束手无策。小人儿看到娘亲来,嘴巴一瘪,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又要落下。

齐木格见状,手对着她一指,大声呵斥,“不许哭!”

千旖被吓了一跳,却见小公子真的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齐木格很是满意,才坐到床边,“怎么回事,娘不是说过,不许乱发脾气吗?”

小公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巴特尔要娘亲陪,要姐姐陪。”

齐木格拿手帕把小公子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姐姐已经睡觉了,你还记得爹说了明天要带你和姐姐去看牧场里的新产的小羊崽,你再不睡觉明天去不了了。”

小公子一听,面露慌乱,蹒跚的爬回被窝,闭上眼睛,“巴特尔这就睡觉,巴特尔要看小羊崽。”其实早过了该睡觉的时间,孩子一沾枕头没一会便呼吸绵长,睡着了。

齐木格叫来奶娘,“晚上闹过这么一趟,估计他半夜要醒,你去休息吧,我来陪着。”

“是。”

千旖就在边上安安静静的等着,一直到齐木格忙完,两人才到边上坐下。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很无聊?”孩子还在睡觉,齐木格特意压低了声音。

“不会,小公子很可爱。”

齐木格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哪有,就是个小坏蛋,一刻也不得安生。”话虽那么说,眼里却满是温柔。

千旖笑着说,“你是个好娘亲。”

“好吗?孟恩一直说我对孩子太凶了,这话我得回去说给他听听。对了,明天孩子会去牧场,要不要一起?”

千旖心里想去,但不知道夏侯逸清有什么安排,便不敢直接答应。齐木格看出来她犹豫,便说道,“这样吧,明天去之前我再派人来问你?”

“好呀。”

可彤一直在宴席上看着,这头男人们散了,她去通知千旖,千旖便向齐木格告辞。

夏侯逸清果然是喝多了,闭着眼睛半躺着休息,千旖端来热水和帕子,退了其他人。热乎乎的帕子敷上额头,夏侯逸清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头疼吗?”千旖问他。

夏侯逸清眼也没睁,“你回来了,刚才李湛说你和齐木格郡主去看小公子了?”

“是啊,小公子很可爱,不过今天晚上没见到娘亲,在闹脾气。你都不知道郡主教孩子的方式特别有趣,她是一个很好的娘亲。”

夏侯逸清沉默,“娘亲”两个字,还是在无形中刺痛了他。母妃的事情,他都是瞒着千旖的,难过的时候,便也只能闷在心里。

千旖只以为他酒喝多了不舒服,便也不在意。擦完脸又为他擦擦手,“好了,你该睡了,睡着了就不会头痛了。”说着站起来想重新换一条帕子。

夏侯逸清感觉到她要离开,手上用劲,千旖顺势倒在了他的胸膛上,“衣服湿了!”她小声说,刚才手里帕子打到夏侯逸清身上,弄湿了一片。

“别管,今天晚上待在我这里吧。”夏侯逸清故意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他的鼻息喷热热的洒到千旖的脸上,染红了一片。

千旖愣愣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夏侯逸清看她这个呆愣的模样,笑了出来。千旖可没有笑的心情,两个手指绞啊绞的,显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侯逸清用手紧紧揽住她,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好了,你快走吧。”

“啊?”千旖愣愣的又好像没听明白。

“再不走我就真的不让你走了。”话虽那么说,夏侯逸清的手上还是松了力道。

这会千旖终于反应过来了,猛地坐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夏侯逸清笑得更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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