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要经过一条小巷,虽不偏僻,但夜已深,也是静悄悄的。明若汐在巷子里将人截住,傲然而立,架势端的十足。
“周公子今夜过得可好啊?”
周砚文没想到京都竟然有人认识他,先是一惊,又故作镇定的说道:“你认错人了。”说完就要走。
白子煜把人拦住,手里剑一伸,周砚文不由得退后一步,喝道:“干什么?”
明若汐上前两步,悠悠说道:“周公子小心些,要是把金吾卫喊来了,遭殃的可不是我。”
周砚文看着明若汐,他并不认识这人,而且他是秘密入京的,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不姓周。”
“这话你敢当着广陵王爷的面说吗?”明若汐问道。
“你是什么人?”周砚文有些害怕了,私自入京是死罪,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送命的。
“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在下只是希望周公子从哪来就回哪去,京都虽好可也不值得周公子把命留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明若汐有些不耐烦,“你要是不想走也可以,明日我就去大理寺击鼓,就说广陵王治家不严,世子爷贪恋美色宁愿牡丹花下死,也不愿留着有用之身为大楚效力。你说这欺君之罪陛下会怎么判呢?是死你一人,还是牵连全家?”
周砚文思前想后,就是想不通到底是得罪了谁,但这人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那肯定也是朝廷里的,无论如何现在是不能得罪的,只好说道:“若是我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不知公子府上是哪一位,明日我必定登门请罪。”
“不必了,”明若汐背着手微昂起头,说道:“明日出京去吧,一早就走。”
周砚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京都还有些事没办完,公子容我几天。”
“世子爷私入京都定然是有极重要的事,明日我便去大理寺击鼓,请陛下派人协助世子爷,如何?”
“你也别欺人太甚。”周砚文恶狠狠地说。
“或者你在这就把我二人杀了,自然就没人知道了。”明若汐给白子煜使了个眼色,白子煜立刻拔剑在手,沉声道:“周公子请出招吧。”
周砚文不禁后退一步,道:“你还敢杀人不成?我可是广陵王世子。”
“谁知道你是广陵王世子?我真要杀你,你敢喊救命吗?”明若汐不屑一笑,继续说道:“周公子也别啰嗦了,要你明日走就走,不然陛下不杀你,我也要杀你。”
“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我不告诉你。”明若汐坏笑道。
第二天辰时刚过周砚文就带着手下人离开京都了,明若汐看着马车越走越远,高高兴兴买了糖糕往李长亭家去了。
无人应门,明若汐翻墙进去一看,李长亭不在家,那就等着吧,反正也无事,谁知刚进书房就下起雨来了。
雨下了许久,明若汐等得无聊,竟然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实在恼人,明若汐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件衣裳,这些日子功力大不如前,她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雨小了许多,她也不怕被淋湿,就披着衣服出来寻人,可没想到,那人竟然在厨房。明若汐倚在厨房门边歪头看着李长亭,这人怎么什么都会,难道还会做饭?
“你醒了?还下着雨怎么就出来了,午饭一会儿就好,你先回房等着吧。”李长亭正在炒菜,抬头见明若汐在门口,她脸上红晕未消,显然是刚刚醒来,要是淋了雨怕是要得风寒。他想过去把人扶回房里,可锅里的菜却不等人,李长亭走了两步只得又退回去,见明若汐还是不动,便道:“你快回去,别着凉了。”
“没想到长亭还会做饭?”明若汐从未见过这等光景哪里肯走,找了个小凳子坐下看着李长亭手中的铲子上下翻动,不一会儿一盘热腾腾的菜就好了。
李长亭一边将菜下锅,一边说道:“我可没那么多银子日日去酒楼,但又不是神仙餐风饮露就行,所以就跟酒楼的师傅学了几日,勉强能下肚。”
“那也比我强,我连厨房都没进过,人说君子远庖厨,长亭你还真是不一样。”明若汐看着面前还在冒热气的菜,怎么都觉得是色香味俱全。
“那是有人伺候的君子。”又一个菜才出锅,李长亭连同之前那盘一起端到厅房,又盛了饭,倒了茶放到明若汐面前,说道:“家里没什么东西,只能简单做一点,你尝尝。”
明若汐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嗯,真好吃。”
李长亭笑道:“你喜欢就好。”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吃饱了饭品茶时才说起望琴轩。
“长亭去干什么?”明若汐问道,要说李长亭是去看舞听曲儿的,她反倒不信。
“没什么,就是去喝杯茶。”李长亭道,他见明若汐并未生气,知道明若汐相信他不是去寻欢作乐的,但要说实话后果可比去寻欢作乐还要严重。
“原来如此,”明若汐点点头,“我也是去长长见识,来京都这么久,三盛除了望琴轩都见过了,总想着走之前去看看,不然恐有遗憾。”她放下茶杯,问道:“你什么时候去临北?”
“大概就这几日。”李长亭叹了口气,他始终担心明若汐会暗中跟着去,“你答应我,不可暗中跟随,我此去并无危险,又有人保护,你别担心。”
明若汐不答,她歪头想了想,说道:“你要是真出事了,临北那么远,我怕都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你还真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有危险,我跑就是了。”李长亭不想再提此事,便道:“户部侍郎沈璁很快就要失势,你与他可有生意来往?”
“沈璁?我与他并无来往,我只在民间做生意,朝廷虽是块肥肉,可粘上容易,脱身就难了。”明若汐心里暗暗有些高兴,沈如玉几次给她找不痛快,这下不用她出手了。“他不是太后妻弟吗?出了什么事?太后要弃了他?”
“是他得罪了韩渊洵,韩渊洵要他死,这几年仗着太后一脉纵容,他也是太得意忘形了,竟然买官卖官,留了账册不说还由手下一个员外郎经手,他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太后一定会救他。”
李长亭摇摇头,“没用的,这次的事非同小可,账册我看了,卖官所得可是天大的数字。此事一出朝廷震怒,百姓间也已流言四起,太后不可能会为了他一个人与天下对抗,她没那个本事,就连冯氏一族也不会救沈璁,他最近所作所为太过张扬,不是能堪大用之人。”
“所以是冯氏将他弃了,你说他们会反吗?”
“冯氏也不过这几年才崭露头角,别说族中的并没有治世之才,就算有他们也没法跟韩渊洵抗衡,那可是历经三朝几起几落仍站在山巅的人物。”
“我始终猜不出冯氏的领头人到底是哪一位。”
“我猜想,或许是京兆尹冯瑾修。”
“哦?为何是他?”
“说不出,只是这么觉得。”
“这话你跟韩渊洵说过吗?”
“他不曾问我。”
“其实不管冯氏的领头人是谁,如你所说,他们是斗不过韩渊洵的。这一次安将军既然跟韩渊洵合作,同时派人去临北镇,那么这朝廷就还是姓刘的,不管是谁要谋反,都是个死。”明若汐望着院中被雨水打湿的槐树出神,晋州的那位就是不明白,不管他怎么招兵买马都不可能谋得皇位,朝里那两位是不可能让江山易主的。
李长亭知道她想什么,但没有点破,只是说道:“安将军手下都是精兵良家,此行你放心就是,只是去通通消息,最多半个月也就回来了。”
当日在船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明若汐嘴上答应心里却盘算着,等你启程了,可就管不了我去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