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国舅面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左手按住剑鞘,右手便要拔剑。
“国舅大人急什么,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真金不怕火来炼,只要这圣旨是真的,他一个人也说不成假的,这里还有满朝文武呢!”长公主适时开口道,同时一摆手,身侧的两个侍从便上前一步,也是手按剑柄,挡在林青身前。
林青躲在侍从身后,大声道:“那圣旨最后的年月日中间,我多写了一个闰字,变成了闰九月,大家只看前面的内容,对后面的日月多不在意,如今拿出来再看一遍,也就知道了!”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刚才时间仓促,众人看时,多注意的是圣旨的制式印玺以及上面写传位于何人,却未留心下面落款处是否多了一个闰字,今年是有闰月,可是是闰十月,那里来的什么闰九月,此圣旨要是先帝所写,必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圣旨真假昭然若揭,李国舅却是骑虎难下,他转身向群臣扫视过去,冷冷地道:“五皇子也是皇子,且与皇后娘娘缘分深重,为何就当不得新君?先帝大行,新君之位就该由皇后娘娘说了算,这难道还有错吗?”说完,他连鼓三掌,只见殿角屏风之后鱼贯而出一队顶盔贯甲的兵士,个个手持银戟,腰跨宝剑,面上杀气腾腾,来到殿上,将群臣围在中间,持戟而立。
一时殿上气氛紧张,鸦雀无声,众臣有惊惶的,有兴奋的,而几位尚书学士大人,却是冷冷看着,面无表情。
李国舅冷笑一声,道:“先帝大行,未立储君,如今由皇后娘娘做主,立五皇子为新君,诸位大人还不快快下拜行礼?”
“什么时候姓召的江山由姓李的说了算?”长公主面如寒冰,冷冷开口。
李国舅冷笑一声,并不说话,只面对着群臣道:“各位大人,行礼了!”语声凶狠,隐含胁迫之意。
众臣互相打量,又将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最前面的吕公望,吕公望垂下眼皮,一声不吭,站姿如松。
李国舅一挥手,喝到:“既然诸位大人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怠慢诸位大人,来人帮帮诸位大人,教教他们怎么行礼!”
众兵士领命,刚要动手,只听嗖嗖几声,从屋梁上飞下几枝短箭,个个封喉,立即有十几个兵士中箭倒地而亡。
变故只在呼吸之间,众人朝梁上望去,只见不知何时,那梁上竟然站满了黑衣人,粗略估算有二十多个,个个弯弓搭箭,箭指底下的兵士。
长公主坐在太师椅上,冷笑道:“本宫长多少大,只听过说书的讲过谋朝乱政的,到底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如今却是大开了眼界啊!先是假传遗旨,见糊弄不了人了便要硬逼着别人服软,还真是有几分胆气!”
李国舅也冷笑道:“从来便是强者为尊,长公主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想挡我的路,我不怕告诉你们,外面有三千禁军,已经将这大庆殿围的水泄不通,今日新君登位,我怕的便是有人不服,所以早做了准备,所以,诸位还是不要有什么想头,新君登基之礼不成,你们谁也别想出去!谁要是不参拜新君,就等着刀下做鬼吧……”
话未说完,只听殿门咯咯想起,一个雄浑的老妇人的声音响起:“做鬼还轮不到诸位大人,老身我活了八十多岁了,怎么也会走在诸位前头去见阎王,只是老身想着,要去见太祖及先帝,他们要问起如今朝堂之上谁做新君,老身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以我来看看,若是定了新君,老身也好对两位先皇有交待了!”
随着声音,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走进殿来,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那拐杖通身黑里透亮,龙嘴里鸡蛋大一颗明珠隐隐生辉,龙下巴下垂着丝绦随着老妇人的走动而摇曳。
往那老妇人脸上看,天庭开括,双目炯炯,脸色红润,嘴里笑呵呵的。
长公主见来人,喜道:“干娘,你怎么来了?”
那老妇人正是杨老太君,她龙行虎步,走到御座之前,将手中拐杖点了三点,口中称道:“老身参拜皇后娘娘!”
那李皇后此时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旁边长公主笑道:“干娘何必多礼,当年太祖皇帝说过,你老人家上殿不参君,下殿不辞臣,如今这里那个能受得起你的礼!”
杨老太君笑道:“那是太祖皇帝抬举老身,老身焉能不知?只是今日这是个什么动静,怎么弄的动刀动枪的?”又看了看李国舅,笑呵呵地道:“小狗子啊,我听外面的兵头说你让他们围着大庆殿的?唉!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让他们散了,有几个不听我话的,我让我那几个儿媳收拾了一顿,如今也听话了,真是小孩子,不打不成器啊!”说完连连摇头,像是很惋惜的样子。
李国舅听完大惊,一挥手,靠近门口的一个兵士便跑出门去,片刻之间进来插手施礼,道:“回禀大人,外面果然没有军队,只有几十个人,还是……”那兵士不知道怎么说好。
“还是什么?”李国舅咬着牙问道。
“还都是女子”兵士回道。
李国舅面如锅底,回过头来对着杨老太君道:“老虔婆,是你动的手脚?”
杨老太君也不恼,依然笑呵呵地道:“小狗子,当年你父亲在我跟前做偏将,我一直很欣赏他,有勇有谋,给你们这些子孙挣了个功名,想不到到如今,竟然出了你这么一个光宗耀祖的儿子啊!”那光宗耀祖四个字咬得极重,似是特意说给大家听的。
李国舅恨声道:“老虔婆,你少在那里卖老资历,你究竟是怎么调走我的三千禁军的?”他有些不可思议,明明他才是指挥使,这老太太用的什么办法?
“噢,这个呀,我倒是忘了说了,我的好干女儿告诉我,今儿个这大庆殿有好事,请她几位嫂子来凑个热闹,我呢,这么大年纪了,在家里面闲的慌,就想看看热闹,于是就跟着来了,到午门时,见那个高家的小孙子在那儿带着人围着宫门,我就问他,我说小高啊,你带着这么些个孩子们在这干嘛呢?小高说是长公主调的巡防营一万兵马,叫围着皇宫,也不知要做什么,我就说既然是我干女儿让你做的事,那绝对不会是坏事,你可干好了,然后我就带着儿媳们进了午门。”
李国舅闻听此言,面上更是灰败,他原打算将群臣困在大庆殿,内外隔绝,然后威逼利诱,将五皇子这皇位坐实了,那就万事大吉,以后的事情就名正言顺了,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也被人家围在宫中。
杨老太君又看了看四周站着的兵士们,笑呵呵道:“孩子们,你们又在这里做什么?这殿里商量的事是皇家自己的事,你们只要有个可以效忠的皇上就是了,这到底由谁继位,与你们可没什么干系,总之是召家人就好,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家里都是老人孩子的,可别连累了他们!”
这话说的软活,可话中隐藏之意颇深,明白人都听得出来,这便是此刻收手,继往不究,若是执迷不悟,那便是操家灭门的大祸。
有一个兵士心里动摇,怯怯地问道:“老太君,我们这会出去,不会被外面的人杀了或者是抓起来吗?我们的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吗?”
“当然!”却是长公主在上面接口,“你们都是我朝的大好儿郎,一时受人蒙蔽才会做错事,如此倘若你们能及时悔改,新皇必不会追究,本宫在这里以自己做担保,你们此时出去各自归家,必无后顾之忧!”
听闻此言,那些兵士中立刻有人抛下银戟,朝殿外跑去,眨眼功夫,便只剩下李国舅与身旁的四五个亲信。
长公主倨傲地看着李国舅,道:“李大人,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国舅咬牙道:“成王败寇,又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一死罢了!”
说着,便拔出剑来,那剑却奔着前面的杨老太君而去,他身边的亲信也拔出剑来,分别向着长公主及吕公望等人袭去。
杨老太君大喝一声“好!”手中拐杖往上一架,剑劈在拐杖之上,冒出一片火星。
李国舅后退一步,面上惊疑一片,他没有想到,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竟然能接住他一剑,还将自己震得虎口发麻。
就在这一呼吸之间,屋梁上的黑衣人已经落下来,与李国舅与几个亲信战在一处,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几个亲信都已倒地而亡,李国舅狼狈地被黑衣人生擒。
长公主站在御座之前,高声道:“先帝大行,未及立下储君,但依祖制,国赖长君,如今我召家儿郎之中,以三郎为长,本宫的意思,三郎可为新君,不知众位卿家有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