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知名企业天籁钢琴制造有限公司地处在城西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周围的环境很好，邻近的公司大多是绿色环保企业。
叶晴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正与爸爸通电话。
“爸爸，他们一定要来内地实习？在香港不好么？”
“小晴，内地现在高速发展，香港的制造业大多搬往内地。我和你叔叔的意思就是想叶麟他们先到天簌锻炼锻炼，你做大姐的要带带他们，就是让他们从低做起。”
“从底做起？他们几个刚从欧洲回港，立即就来天簌，肯定不愿意入乡随俗，到时把天簌搞得乌烟瘴气，我会撒手不理的，你和叔叔来收拾残局吧。”叶晴有点恼气，继续说，“爸爸，不如我去欧洲找大哥学钢琴算了，让堂弟堂妹来管理天簌吧。”
“小晴，别唠嘈，听我说——你的担心我和你叔叔都知道，我俩商量过，派大有叔随同到天簌，目的就是管着他们。你还记得没有，当初你回港刚三个月，就是大有叔力荐你到天簌当总经理，让我不用两边跑，专心管理在香港的总公司。”
“大有叔也来？这样我就轻松点了。爸爸，他们什么时候来？”
“圣诞假期后，总公司就派他们到天簌。小晴，你也回来过圣诞节吧。”
“我最近有些忙，技术部出现人手短缺。”叶晴的眼睛瞄着桌上的台历牌，“圣诞节——好吧，爸爸，25号我回家，正好跟堂弟堂妹说说内地的情况。”
“这样最好。好啦，就说到这里，到时候你回家再详谈吧。”
“爸爸，你保重身体。”
“你也要注意休息，小事让下属去办，要相信他们的能力。”
“嗯，爸爸，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后，叶晴坐在皮椅上，心里有点郁闷，她按了一下内部电话。
“菁菁，今天还有什么应酬安排？”
“早上没有了，下午有一个供货洽谈会。”
“我知道了，现在你通知人事部的罗主管和何明飞来我的办公室。”
“好的，叶总。”
过了一会儿，助理柳菁菁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何明飞，但是没有看见罗主管。
“叶总，早上好。”何明飞隔远就打招呼。
“何明飞，你们的主管呢？”叶晴一边低头签文件，一边与何明飞说话。
“今天罗主管和技术部的人去招聘会，想现场拍板招人。”何明飞恭恭敬敬地在桌边站着，眼睛紧盯住叶晴的脸色。当叶晴签完文件抬头时，何明飞迅速将视线移开，看着柳菁菁收起文件。
“叶总，我出去了。”柳菁菁说道。
叶晴点了点头，说：“麻烦你去拿两杯咖啡进来。”
“好的，叶总，你稍等。”柳菁菁朝何明飞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然后凫凫娜娜地走了出去。
何明飞的心喀噔一下。请我喝咖啡？公司传言叶总请谁喝茶是好事，请谁喝咖啡就是准备捱骂。我这段时间没做错什么事啊，难道是招聘没成功的事？
“明飞，坐沙发上。”叶晴站起来，走近一旁的组合沙发，同时客气地招呼何明飞。
何明飞忐忑地坐沙发上，眼睛看着茶几。叶晴今天穿着女装西装，她大方地坐在何明飞的对面。这样一来，何明飞更加紧张了，觉得自己即将成为被审问的角色。
“明飞，你带技术员去了几次招聘会，怎么都空手而归？”
原来是问招聘员工的事，何明飞安定下来了，说：“叶总，招聘会上我按技术员开出的问题问过应聘者，可是他们这些问题都一知半解。另外技术部说过只招熟手员工，我怕招回来罗主管会K我。”
叶晴听了没说话。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就见柳菁菁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谢谢。”何明飞说了一声。
将咖啡放在茶几上，柳菁菁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先喝口咖啡。菁菁冲的咖啡很好喝，你还没喝过吧？”
“没喝过，没喝过。”何明飞端起来小心地喝了一口，“很好喝，很好喝。”
“明飞，这段时间怎么总往城区跑？是不是城区有个红颜知己？”叶晴突然转换话题。
何明飞差点被咖啡呛着。这事她都知道？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打小报告，或是叶总安排了某人监视我。
何明飞的脑子急促转动，他抬头看了看叶晴，却见对方锐利地盯着自己。诶，叶总把察言观色的招数都出动了！这一招何明飞也懂，但是今天“猎物”是自己。他连忙稍低下头，回避对方的目光。
“明飞，看着我说话。”叶晴加重了语气。
“我——我去看望亲戚，有个亲戚生病了。”何明飞只好抬起头来。
“什么亲戚？要天天都去看一回。”
“表……表哥，是表哥。叶总，我是下班才去的，上班时间从没去过。”
“这个我知道，你的考勤很好，能按时上下班。明飞，既然你这么喜欢外出，我想安排你明天去一趟南州，你的意思怎样？”叶晴看着何明飞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眼神放大一会儿，然后迅速收小，嘴角钩起一丝笑意。唔？小胖子藏着秘密呢。
“好啊，去办什么事呢。”
“去找你的天赐哥，问他还要做多久的义工。”叶晴直白而言。
何明飞早知叶晴会这样说，他不觉自信起来，说：“叶总，如果天赐哥说不回来，怎么办？”
“不回来？他为什么不回来？我又不缚他的手脚，他可以像你一样跑来跑去。例如今天在公司上班，有空就去南州继续做他的义工。”
“可是——可是天赐哥好像什么都忘记了，他连我也记不起。”说完这话，何明飞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这话暴露了自己跟高天赐说过话。
“忘记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跟高天赐说过话？看你眼神闪缩，你肯定藏着事情。何明飞，快说出来！坦白从宽！”叶晴逼着何明飞，没让他有思考的时间。
没办法了，何明飞只好说：“叶总，天赐哥回来了，他在人民医院。”
“回来了？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叶晴严厉地问。
“天赐哥说暂时不要告诉你，要我过两天才跟你说。对不起，叶总。”何近亮知道老板开始发怒了，连忙先行道歉。
“哦，你就那么听高天赐的话，他叫你不说你就不说！现在你说吧，你跟高天赐都说啥了。”
没办法，何明飞只好如实地说出跟高天赐的谈话内容。未了，何明飞说：“叶总，天赐哥叫我两天后才说，其实我准备明天下午就告诉你的。”
叶晴听完将信将疑，问：“明飞，你说高天赐是不是假装失忆？”
“我看不像，因为他连自己有辆靓车都记不起了。以前他将那辆车当宝的，我想独自驾驶都难。”
“他的车？”叶晴站起来，透过玻璃窗朝停车场望去，只见那辆深蓝色的越野车静静地停着，“明飞，你说高天赐出事那天为什么不开车去南州，反而乘客车前往？”叶晴说完重新坐下来。
“我也猜不出。”
叶晴望着何明飞，又问：“高天赐回到医院的事，他为什么要你两天后才告诉我？”
“他什么都记不起，怕跟你见面时难堪。”
“不是！”叶晴摇了摇头，“高天赐认为两天后自己就能出院，然后就想悄悄离开海城，他还是想去南州当义工。”
“轻轻的我走了……”何明飞低声说着。
叶晴没理会何明飞的轻吁，说：“明飞，我签发一张批条给你，你去后勤部要一辆车，大约傍晚六点使用，你和我一起去城区。”
何明飞一听，急忙说：“叶总，你是不是要去看望天赐哥？”
“对，咱俩去夜审郭怀。”
“可是——我答应天赐哥两天后才告诉你的，今晚你去看望他，不是摆明我失信了。”
叶晴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了，说：“何明飞，你还给他守信！今晚你不去问个清楚，明天早上你的天赐哥就会出院，立即就会跑去南州，你想见都难见到。”
“天赐哥不会这样吧……你说要给我们一个了断的。”何明飞很不相信。
“废话别说了，我现在写张批条给你。”叶晴站起来，回到椅子上坐下，迅速签了批条。
何明飞一口喝完咖啡，却感觉咖啡苦涩全没刚才的香润了。他快步走近办公桌，双手接过批条。
“不要对别人说今晚的去向，回去检查好车辆，六点给我电话。好，你去忙吧。”
“叶总，我知道了。”何明飞将批条放进口袋，大步走出总经理室，还不忘把房门轻轻关上。
叶晴揉搓一下脑门，想不到临近年尾还发生这样的事，哥哥的朋友高天赐出事了，技术部人员又辞职几个。丽莎回欧洲过圣诞节了，现在找个能说心事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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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高天赐在老范的陪伴下，几乎将身上的零件都查了个遍。老范逼高天赐坐在轮椅上，推着他跟在带队的护工后面，排完这一队又去排那一队；查完这个又查那个；早上查了；下午又查。还好每个检查项目都算正常。
“总算查完了。老范，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高天赐回到304病房即时多谢老范。
“别客气，我是你的护工嘛。只要是吕医生开的检查单，怎么累也要去做。高生，去洗个脸吧，今天累得够呛的。我去准备晚饭，你早些吃完早些休息。”老范说完拿着饭盒出去。
高天赐一边洗脸一边想如果明天吕医生说自己没大碍，就一定缠着他开出院证明，然后跟老范告别。
“高生，出来吃饭吧。”老范回来了。
“咦，今晚有鸡腿吃。”高天赐高兴地说，“老范，你吃了饭没有？”
“还没有，我今晚回家吃饭，在外地工作的女儿来看望我哩。高生，我要跟你请假，晚上可能不回来，你一个人怕不怕？”老范说得很认真。
“没事，你看我走得吃得，就是有点睡不好，半夜脑子乱糟糟。”
“这样啊，你要不要问医生开点安眠药，开点副作用较小的。”老范关心地说道。
高天赐摇摇头，说：“不用，慢慢习惯就好。老范，你回家吧，路上小心车辆。”
“你晚上要醒睡点，钱要放好。医院人多人杂，房门又不能上锁。我不唠叨了，你吃完饭就洗澡睡觉，饭盒不想洗就不洗吧。”老范说完快步走出病房。
高天赐打开电视，想边吃饭边看电视节目。他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味道不错！正要咬第二口的时候，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身子闪进来。
“老范，忘记带东西了？”高天赐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向门口，却见一个胖脸庞笑眯眯走近。
“是你——何明飞，你怎么又来了？”高天赐拿着鸡腿有点迟疑地问。
“就是我喽——天赐哥，正在吃饭啊，饭菜看似很不错哩。”何明飞走近，不客气地坐在床沿上。
高天赐见何明飞目光炯炯地盯住那盘菜，出于礼貌说：“老范帮忙买的。这么晚了，你吃饭没有？”
“还没有，你请我吃鸡腿我也不客气的。”
“这——好吧，保温瓶里有点饭。”高天赐从抽屉里拿出一双简易筷子，招呼何明飞，
“一起吃吧。”
“多谢。”何明飞跳起来，跑去找来一张椅子，就坐在高天赐旁边，立即拿起一只鸡腿就啃。
看着何明飞毫无拘谨的举动，高天赐相信他应该是自己这个外壳的哥们。
两人一会儿就将饭菜吃个清光，高天赐站走来，想收拾柜面上的东西。
“天赐哥，不用你动手，我来——以前都是我来收拾的，你看电视节目吧。”何明飞麻利地收拾和清扫柜面，然后拿去倒掉及清洗饭盒。
高天赐怔怔地看着，不知说什么好。
等两人重新坐下后。高天赐问：“何明飞，你这么晚来肯定是有事，你直说吧。”
何明飞却重新打量高天赐一遍，说：“天赐哥，你不用戴眼镜，眼睛好了？”
“嗯，好多了，晚上不用戴。”高天赐大话说到底，反正今天没午睡，眼睛的确有点不舒服。
“天赐哥，如果明天医生说你没事，你下一步去哪里？”
高天赐不想透露自己的打算，就说：“下一步？下一步我还没想好。”
“回我们公司吧。天赐哥，回到原点重新开始，这样的抉择也不错啊！”何明飞毕竟在天簌公司人事部当了几年助理，说起道理也句句入耳。
“我什么都记不起，连钢琴都不会弹，回你们公司能做什么？”
“你可以学啊——或者做其它工作，像我一样在人事部也可以。你和叶总是老朋友，我相信她会安排适合的岗位给你。”何明飞态度真诚地说道。
可是高天赐摇摇头，说：“叶总？你们老板？何明飞你不知道，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你们老板的印象，你还说我和她是老朋友。”
“没印象？天赐哥，你看着我说话，不要望电视。”何明飞严肃地盯着高天赐的眼睛，“天赐哥，你真的一点也记不起往事？我们公司的事？”
“记不起了。”高天赐坦然地看着何明飞，在他的脸上看到惊讶的神情，“我是不会回你们公司的，除非我重新记起往事。”
“天赐哥，不如你出院后去找心理医生看看，也许他们有办法让你忆起往事。”
“不用，我喜欢我现在的状态。”高天赐望了望窗子，窗帘没拉上，只见窗外一片华灯闪耀，“何明飞，多谢你来看我。或者我和你以前真的是哥们，但是如今——你回去吧。”
何明飞呆呆地看着高天赐，他真的不相信眼前事实，以前高傲的哥们竟变成这个模样。
“天赐哥，将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我没有手机，也不知道以前的手机号码，你的手机号码我也记不起。”高天赐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不是说谎。
何明飞听了立即从口袋掏出一只手机，将它递给高天赐，说：“天赐哥，这只手机给你，里面只有我的联系电话号码。”
“我不要，我不夺人所好，我不想你再破费又买一只。”高天刚没接手机。
“你忘记了，我有两只手机，这只是备用的正好给你，将来你买了新的就将它还给我，到时咱俩也可聚一聚喝一杯。”何明飞说完又递过去。
“好吧，多谢你。天晚了，你——你回去吧。”高天赐接过手机，心想这样与何叔、张姨通话就方便了，不用再向老范借手机。
“天赐哥，我走了，你保重多休息。”何明飞有点不情愿地往门外退去。
高天赐跟随着，将何明飞送到门外。
门外的走廊上很冷清。何明飞伸出手，说：“天赐，如果记起往事，请回来看看我们。”
“嗯。”高天赐也伸出手，与何明飞握了握。
何明飞擦了一把眼睛，转身向护士站的方向走去。高天赐望向何明飞的背影，发现护士站旁边的长椅子上，侧身坐着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只手机。当何明飞接近护士站时，那个女子立即起来走去电梯的方向。
那个女子的身影有点熟悉，是我认识的？我怎么记不起她是谁？
高天赐想着这事，慢慢地走回病房。
何明飞没有回头，径自走进了电梯。他的心里满是惆怅，楼上那个哥们已成为回忆。
电梯到达一楼了，人群涌出电梯。何明飞机械地跟随一个女子的背影，来到医院大门口。
叶晴转身看着何明飞，说：“何明飞，别没精打采的。”
“叶总，天赐哥不肯回天簌，你给我的任务没完成，我——”何明飞哑然说不下去。
“我听到了。”叶晴扬了扬手机。在前来医院的途中，她就叫何明飞走进病房要保持与自己的通话状态，因而病房里高天赐和何明飞的谈话内容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是那只手机是何明飞主动给的，没有在叶晴的计划里。
“叶总，现在怎么办？要不你上楼去，找天赐哥说说，他可能会听你。”
“他已铁了心，不肯回忆过去的一切。”叶晴说完望向四周的灯火，心里索然，忽然这样说，“明飞，你饿不饿？”
“不饿了。”
“不饿？呵，你刚才在楼上又吃了一顿。”
何明飞不好意思拍了拍头，说：“叶总，你刚才只吃了个面包，现在一定是饿了。”
“我不饿。明飞，现在你载我去海皇大酒店，然后你回公司，明天早上九点来酒店等我。”
“好。叶总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过来。”何明飞高兴了，他相信叶晴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明天肯定能将高天赐带回天簌公司。
“不用了，一起去停车场。”叶晴说完抬腿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