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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风雪

在青石镇周围有三个活跃的流匪团伙,他们依着山路险峻,经常逃脱防卫者的围剿。

青石镇到其他城镇的商路漫长,防卫者总有无法守卫的地方,流匪们从防卫疏漏之处出击,劫掠到物资又会迅速撤回落风山上,这种有组织的作乱防不胜防,对青石镇的族者来说,流匪的危害远比妖兽大的多。

落风山地势复杂,山脉蔓延交错,流匪据险而守,又熟知山路地形,丛林密集使得流匪得以轻易逃脱,防卫队多次的围剿皆以失败告终。

这次流匪更是猖獗,竟敢到引灵阁中击杀学员,撼海州未来的希望灵灭在这群弃物手中,是整个青石镇防卫者的耻辱!

卫镇主动请求负责此次侦查的任务,目标是探查清楚这三处流匪的据点,流匪狡猾敏感,他们只有在冰荒两季时才不会四处逃窜。

冰季,风雪席卷这片古老的土地,万物有灵也会畏惧这股来自上天的力量,它消磨生灵时于悄无声息,凶猛时又势不可挡。

随着冰季末的到来,城外山林中的雪已有三步厚,普通族者哪怕身着保暖的衣物,但从空中接连坠落的雪能像那绵厚的珍酿一样,会让族者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灵识。

哪怕是训练有素体格强壮的防卫者,也不敢冒着大雪前行,寒冷与孤寂是双生的词,它们被创造出来本就是为了形容冰季。

或许上天真的存在,他也有偏心和特别宠爱的族者,上天赐予他们适应严寒的能力,他们能在冰雪中前行,不惧这个季节无常的狂风与冷冽。

语冰者。

语非契合的元素是风与冰,水是最为常见的元素之一,而冰是水的二阶异变,她生来就能掌握缥缈的无根之力以及高阶的握载之物,她是语氏一族的千倾,将会是下一任世族的主事者。

青石镇北山外有一处狭长的山谷,名为积雪,冰季到来时,风雪会填满这座峡谷,即时这里则会出现一座由冰雪铸成的堡垒,这座奇异的建筑会随着风雪逐渐扩大,在冰季末期它能立在众山之巅,不规则的底座会垂下无数大小不一的冰刺,将这座堡垒嵌入山体之中,直到芽季的命光重新照耀大地,才会令这座堡垒逐渐消融。

堡垒的外部有许多孔洞,寒风涌进时会响起沉闷的呜声,仿如无数族者在哀怨的哭泣。

冰柱支撑起的大厅格外的宽,蓝色的荧光将这里照耀的像是一个水中的世界。

大厅的首座上坐着一名族者,族者眉宇皆白,深邃的眼眸中藏着凌厉的寒气,如他一身白蓝色的长衣。

“我们语冰一族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了数千年,从未与他族有过多来往才得以存活至今。”

厅上站着三名黑色紧随身衣装扮的族者,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其中两名族者只是灵续身材,他们便是木临和语非,站在他们两个身旁的,正是五级御敌使卫镇。

卫镇一脸肃穆,他并不善言辞,若不是今年的风雪远比往年大的多,他也不会来到千声堡垒,对着他面前的这一名二阶御灵者,语冰氏族现任主事者——语寒。

“尊上应有所闻,流匪今年果季时入侵引灵阁,杀我青石镇未灵未洛共三百六十名,这些撼海州未来的希望,惨遭弃物灵灭,微下身为青石镇五级御敌使,惟愿能替亡灵报仇雪恨!”

卫镇此行是希望能得到语寒的同意,让语非协助他们侦查落风山那几处流匪的据点,但卫镇自出生便在防卫队中学习成长,对于如何请求其他族者,他并不擅长。

“此事是引灵阁防卫者办事不利,你们还有脸面提及?最应该割首赔罪的就是你们防卫处的五级千军长——犹卫!”

语寒对于眼前这名不识好歹的防卫者甚是反感,他刚开始还算委婉的拒绝了卫镇,没想到对方并不识趣。

“微下与尊上承错,自此事发生至今,此间每一天微下都如身陷水火,大仇未报,不敢自言备受煎熬,心中惟愿踏平落风山,割下流匪恶首,以祭引灵阁三百六十名学员的亡灵,好令他们能魂归故土,安心轮回。”

从未求过他者的卫镇,此时带着些许哭腔,在普通族者眼中位高权重的五级御敌使,以及学员心中那足以令他们羡慕的异能者身份,这些对卫镇来说都微不足道。

卫镇知道即使杀光了流匪,那些学员也无法复生,等待灵续归来的灵亲也不会止住他们的眼泪,但卫镇想要弥补他犯下的错,哪怕这些作用微乎其微。

“大雪封山,流匪能在这种季节中苟活,你就未曾想过他们背后的主使者有何手段?”

语冰一族并非没有击杀流匪的能力,对普通族者足以致命的风雪,只会令他们更强,但身为一族主事者的语寒也有他的顾虑。

“青石镇数万防卫者连千名不到的流匪都无法剿灭,你一名小小的五级御敌使还敢与我言说血海深仇?我全族安危岂能托付于你们这些灵缺手里?”

语寒生怒,若不是语非此次安然无恙,他定不会轻饶了眼前这名防卫者,如今对方竟敢在他面前卖弄情怀,还妄图借走语非!

语非可是语冰一族的千倾!

“灵父……”

语非正要开口,她现在可是防卫者,她的灵父若是如此轻慢卫镇,叫语非以后还如何在防卫队中与他相处?

“休要再提!此事我心意已决。”

语寒挥手拒绝,他原本就不同意语非加入防卫队,连学员都无法保护的防卫者该如何信任?

此间趁着卫镇在此,语寒用言语断了语非的退路,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不屑与卫镇相见。

“尊上位居高位,所思所忧皆为全族考虑,微下自识字以来,还未见过如尊上一般爱护灵续的族者。”

木临心指弯曲三扣眉宇,对语寒行敬拜之礼。

“看你坦诚,谅你也不敢讽刺我!”

语寒转身看向木临,他倒是听语非提起过这名未灵,只是语寒要断了语非在防卫者中的前程,他现在不好立刻拉下脸面,去感谢木临此前对语非的搭救之恩。

“那你倒是说说我如何爱护她?恐怕我这小灵续心中正恨着我呢!”

语寒倒也想让语非明白,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语非好,哪有灵父愿意让自己的心头肉去冒生命危险的?

只是语寒不好主动开这个口,那样不仅效果不好,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

“以尊上这样的地位和气量,是不会故意针对我与卫镇队长这样微末的存在,与卫镇队长恶语相向也是希望语非从此能离开防卫队,这自然是尊上不希望语非受伤,如此顾及灵续周全,可谓用心良苦。”

木临诚心诚意的陈述着,哪怕此前语寒是真的动怒,在木临的言语中,语寒也只是一个为了灵续安全着想的好灵父而已,这样一来可以淡化语寒与卫镇之间的矛盾,并能缓和语非与语寒之间的冲突。

“尊上原本完全可以将语非留在身边学习,却还是将她送往引灵阁洗灵,恐怕语非还不清楚尊上有多担心她的安危,毕竟引灵阁在尊上眼中肯定不如千声堡垒安全。”

木临一字一句慢慢的说着,他现在正缓和现场的气氛,期间他还要尽可能尝试的去说服语寒,自然不敢说的太快,因为他要随时感知对方的情绪,好决定哪些话能说。

“以尊上二阶御灵者的地位与能力,千声堡垒在冰荒两季中又能长盛不衰,微下的确是想不出哪个地方能比这里更安全。”

“引灵阁中也没有族者对于风雪的理解能超过尊上的,之所以让语非去引灵阁中学习,微下想尊上是为了语非能从中接触到更多的学员,享受一名灵续应有的快乐。”

木临低首俯身,此间的话后半部分是他胡说的,他刚好借行礼避开语寒的目光。

若语寒真的如此体谅语非,恐怕语非也不会在心中如此反抗他的灵父。

语寒身为一族的主事者,处事很难去顾及语非一个灵续的想法,身为主事者的他对语非只会更严厉,如这寒冰一般,保护着她也隔绝着她。

语寒送语非去引灵阁,只会有一个考虑,那就是引灵阁里有他也无法给予的平台。

语非作为语冰族的千倾,本没有继承氏族主事者的资格,但她天生能操控两种元素,其中的风元素是语冰族者羡慕,却求而不得的。

语冰族者多希望能乘着风雪四处游走,若不是他们无法掌控风元素,千声堡垒又怎会限制在这小小的积雪峡谷中?

语非的出现给了语冰氏族希望,所以语非的安全与生命不容许有任何不利可能的出现,现在语寒得知她要参与侦查落风山得流匪,他自然不会再同意。

“你如此小灵迹就能想的如此通透,语非在心思上应与你多多学习。”

语寒深邃的眼眸明亮,他哪怕赞赏一名族者,也不会眼露笑意,当下已经是他最和善的表情。

语非回首望了木临一眼,她都要开始怀疑木临才是亲生的了,她的灵父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语非英姿卓越,同灵迹之中,我未发现有能与之比肩的学员,恐怕只有明年芽季时的异能者招录,语非去了那东郡镇灵阁才会遇到对手。”

木临要把话题转回到他想说的,并且还不能使得语寒反感,此间可真是耗费了他不少灵识。

语冰一族自然不是天下无敌,否则这一族的主事者语寒,也不会只是一名二阶的御灵者了。

语非既然是双元素的异能觉醒,那语寒自然是不敢教她太多,他也怕教错!他身为一族的主事者更不敢犯下这种失误。

只有那招录撼海州所有异能者的镇灵阁,集所有大成能者的圣地,才有可能出现能教导语非的族者。

镇灵阁只会对引灵阁中的学员加以教导和培养,至于像语寒这般存在的异能者,镇灵阁只是招用。

“想来也只有那撼海州皆向往的圣地——镇灵阁,语非去了才有前程。”

语寒望了卫镇一眼,见对方低首不再言语,加上木临缓和气氛,他自然也不会再恶语相向。

“你与语非有恩,你虽没有异能,但如此灵迹,已懂处事之道,他时若要走权谋之路,可尽管与我言说,我语寒承你一次情定当奉还!”

语寒做事可谓滴水不漏,他用自己的名承诺,若是木临绕了一个大弯还是要语冰族出手协助,那他将以一族的主事者的身份拒绝。

全族之命,皆系于语寒一念之间,哪怕让他背负任何骂名,只要能守族者安宁,他都会义不容辞。

“微下只是一名普通学员,权谋之路不敢痴心妄想,能守护他者才是微下心中所愿,流匪入侵引灵阁时才敢挺身而出。”

木临正视语寒,以对方的心性,必然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的话,若是语寒阻止,那木临也无法多提。

“微下身后亦有灵亲,灵祖灵宗已是老弱,父母还远在他方,微下在引灵阁出手时也曾顾虑,心中一念而过:‘我若是见死不救,事后苟活再强又有何用?’”

木临低首俯身,这次行礼是他要向语寒请求,请求语非能与他一同侦查流匪据点所在。

“语非与我一同加入防卫队,是我连命,为她解忧,是微下心中所想。微下所言若是触怒尊上,也只是希望尊上能听一听语非的心愿,她身为一名未洛能不惧生死,那时要护队友周全的勇气与决心,望尊上能够感知。”

木临不再言语,他此行不知是对是错,一名灵父若是不愿灵续犯险,所做任何决定自然不会有错,可语非愿意主动承担侦查的任务,也不再是那需要父母护着学习走路的小灵续了。

“灵父,我若要成为一族的主事者,自然要有所担当,若是我族族者也遇此危难,我是否也可以退缩不前?”

语非跟着木临行礼,她此前与她的灵父很难说到一块去,木临竟能与语寒交谈如此久,她觉得也应该和他一样尊敬语寒。

木临刚刚言明的,语非现在也能理解语寒对她的限制,也是另一种立场的关爱。

“我觉醒两种元素,你们的欣喜我自是清楚,觉得我能令语冰一族发展壮大,不再限制在这积雪峡谷中,当下如此小事我都无法自主决断,若不能为连命分担忧愁,还要违背此前的誓言,以后修行如何克制心中魔障?”

语非原本要说的是顺着语寒的路走,她肯定不会成为超越他的存在,但木临今天与她做了一个表率,言语间还是不要锋芒毕露,这样双方沟通起来才会温和自然。

“身为一族之主我有太多的顾虑,语冰一族能存活至今得益于先辈的处事之道。”

语寒思绪万千,冰荒两季万物难以生长,先辈遗训语冰一族不能离开此地,不得与他族有过多的接触。

他们语冰者能在风雪中前行,却因为遗训无法为族中获取任何收益,可以说他们也只是在此地苟活。

“也罢,你此行去便是。”

语寒看着语非,他从未见过对方的目光如此坚定,此前同族族者发现她的能力,并为此欢呼庆祝时,也未见她眼中明亮。

“多谢灵父!”

语非行礼,她未曾想过语寒会答应此事,见对方虽然有所顾虑却没有过多的言语,知道语寒又是独自将矛盾与困难承担了下来。

这也是语非一直渴望成长的原因之一,她不希望总是受保护,她也希望能为族者分忧,带他们走出这片困守他们已久的贫瘠领地。

“你们如何保证语非安全?”

语寒自然不会明说,他会暗地里跟着语非前去,他此时是要为语非谋一些好处。

“微下愿以性命担保,微下若是活着,定然不会令语非受任何伤。”

卫镇恭敬行礼,语寒的态度有此转变,他倒是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语寒没有回应,转眼看向木临,虽然这名未灵没有异能,却给语寒一种异样的感觉,凭他的直觉,这名未灵以后定能有所作为。

“微下身微言轻,唯有以心指起誓!”

木临从身后拔出短刃,快速的在心指上划了三下,三条血痕顿时出现。

“今时往后,木临只要身存于世,灵若无毁,会与语非三次心愿,期间生死相负。”

木临仿如能读懂语寒的心思,不用对方明说,木临也知道应该如何做,才能令一名二阶御灵者稍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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