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他先前说的,这宫里处处都是陷阱。那他又为什么一改先前的步调,愈发明目张胆起来了?
郁长宁不明不白地接了旨,又示意暖栀塞了前来的几个公公一人一个口袋,正欲向双福打探打探晏南鸿的口风,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晏南鸿来了,且不仅仅是他,在他身前身后,是一长条的粉衣侍女和公公,手中要么端着托盘,要么担着东西。
郁长宁行了礼,奇怪道:“皇上这是——”
晏南鸿笑了笑,“阿宁想问朕的意思?朕心悦你,要什么意思?”
双福和晏南鸿前来的时候,郁长宁还挽着袖子,手上还沾了星点泥巴,瞧着就有些狼狈。
晏南鸿却毫不介意,伸出一条臂膀来,将前来送东西的人都交付给暖栀,揽了郁长宁进了屋。
见状,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旋即又昂起了头颅喜笑颜开,只剩夏云念一人怔了一瞬,慌忙溜出了门。
“阿宁不必觉得奇怪,朕已想清楚了。旁人藏匿得好,咱们就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将人引出来。”晏南鸿道。
他从来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却因为对象是郁长宁,几乎到了焦虑的地步。但他不该这样下去。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也是好的。
前世他对郁长宁的好感连他自己都是到了最后关头才察觉到,她却仍遭了对方毒手,想来如今他这样大张旗鼓,那人必然是坐不住的。
“甚好。”郁长宁点了点头,“我有信心对方不能拿我怎样。”
话虽这般出口,郁长宁心中却莫名像是堵了一口气似的,上不去也下不来,无端让人难受。
外面是公公轻点奖赏的声音,听到了郁长宁耳中,却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外面的那些便是……定金?
她自嘲地想道。
“皇上此次前来,还有别的事么?”
“原本没有,现在有了。”晏南鸿道:“方才进你院子的时候,朕看到了夏府的那个小姑娘?你怎么又和她走到一块去了?”
“又?”郁长宁心中烦闷,语气也是随意散漫的。
“之前看你与霞儿在一起。”晏南鸿道。
“怎么皇上还要限制我与谁交好不成?”
晏南鸿似乎不太理解她突如其来的转变,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夏云念朕也不熟,但在这儿,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这是他待了十数年的地方,他是最了解的。见得多了,看问题也就愈发全面了。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坏人与好人之分,好人也许会为了利益做恶事,坏人哪日心情好了,没准也会成全别人。
但在这里,人与人之间表现得再和善,若是哪一方出了事儿,谁也不会去帮她,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霞儿就算了,她是个没心眼的。那夏云念瞧着憨傻,可她要是真的如她表面上显露出来的一般,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晏南鸿虽是说着,却其实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郁长宁经历过的不比他少,这些道理,她应该最明了才对。
“你心里要是还藏了别的事,也可以和朕提。”晏南鸿道。
无论如何,郁长宁态度乍变总是真的。
“皇上想听?”
“自然。”
“那好,我告诉你。”郁长宁道:“不管是晏如霞,还是夏云念,都是她们自己找上的我。虚情或是假意我不在意,是真是假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我只知道,她们要来,我躲不得。”
诚然,她也有保全自己的本事,她与旁人交往也不全是被动的缘由。
有晏南鸿的优待,她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但并非所有的人都在意晏南鸿,她们与自己原本没有冲突,她没必要制造点冲突出来,徒惹得一身骚。
多一个朋友,哪怕可能只是明面上的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郁长宁笑了笑,“皇上大可放心,我是什么人,如何会轻易将真心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