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垠的大海之上,一只小小的帆船正在远离庞大队伍的怀抱,独自往一旁驶去。
只见不远处的前方,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个黑点。
随着海浪的排开,帆船的逐渐靠近。
面前的黑点越来越大,一条长长的海岸线映入人们的眼帘。
虽然陆地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离别的伤感依旧萦绕在心头。
那赤黄色的沙滩,那细碎的黄沙在夕阳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
在沙滩的远方,是一片青葱的绿色,预示着不一样的危机……
对于这一点,泸定王深以为然。
他望向高远的孤空,试图寻求舒展胸襟的景致。
只见天空一群海鸥从大海的深处归来,短暂的停留过后,与泸定王的凝望不期而遇。
它们拥有洁白的身躯,翅膀的翅尖之处晕染着星星点点的黑色。
伴随着越靠近身躯,那黑色逐渐变淡,从灰,最后归结为白色。
扇形似的尾巴也同样点缀着点点黑斑,唯一不同的是,中间还带着淡淡的黄色。
它们喧闹着彼此依偎着飞行,在远山的高空中汇聚成了积聚骤雨的乌云。
目睹着此情此景,泸定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虽然说海鸥象征着搏击风浪的积极意义,可是如此庞大的海鸥群却并没有带给他丝毫欣慰的感受。
“轰!”
还来不及多想,身后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泸定王的思绪。
“来人啊,去把我的烟斗拿来!”
泸定王惊慌地向周围从行叫道。
指尖刚刚触及点燃烟斗的那一刻,泸定王便一把将其牢牢抓着伸进嘴里,猛烈地一口接着一口。
他的鼻腔、嘴巴里喷薄而出的灰白色烟雾缭绕于狭小船舱的桅杆。
不远处的轰隆声旷日持久,而帆船内泸定王的吞吐竟也经久不息。
云烟渐渐渗透空气而出,飘至其向往的天际。
一时间恍惚,仿佛轰隆的火炮击中了这孤苦伶仃的一叶扁舟一样。
呛人的烟雾熏红了泸定王的双眼,泪腺因受到强烈刺激而不断分泌出泪水。
终于,在一斗烟快要抽完的时候,呛人的烟雾充盈了泸定王的肺部,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平稳的呼吸。
而站立在一旁的军士也因憋不住而咳嗽着。
“去把……里面的烟灰……倒掉,再……补一口烟草!”
泸定王话不成句,但欲望依旧强烈。
“殿下……咳咳,您不能……咳再抽了。”
军士劝阻道。
“快……去给我拿来!”
泸定王将烟斗向地上一砸,发起脾气。
“是……”
军士吓得赶紧跌跪在地上,拿起烟斗正欲填补烟草。
随着后方的轰隆声渐渐消失在大海的边际,一切似乎回到风平浪静。
泸定王烦躁的神情在这一刻似乎也得到了些许的舒展。
“回来!”
泸定王在云雾间再次发令。
“……不用了,把这个害人的东西扔进海里!别让我再看见它!”
“是!”
军士闻声赶紧回道,心中固有千番怨言却也无胆道出。
待烟雾散尽,在海的另一边,数千只杨帆的巨舰正将大海变为拥挤的河道,浩浩荡荡地破浪而行。
其中最核心的大楼船比夕阳还要壮阔,舰身的一侧滚滚地冒着白烟,直直往天空冲去。
一根硕大的铁矛被火药射进海里。
铁矛一半的躯干裸露在海面之上,另一半沉浸在海平面之下。
鲜艳的血水染红了附近的海域,和天边的红霞倒映在海中的红交相辉映着。
在血水的中央,一只巨鲸漂浮其上。
“杀害海神可是不详的象征,你怎可如此亵渎神明,尽是蛮干!”
“我这才前脚刚走呢!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泸定王无奈地摇了摇头,凝视着遥远的海疆。
“保重,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我保证,很快!”
他那声音回荡在夕阳照耀的天空之下,最后消失在夕阳里。
“大人,齐昌王府逆匪已经醒了。要不要一刀斩了?”
满身是汗的兵士询问道。
“醒了?你们怎么他了?”
泸定王不满地问道。
“回大人,小的见他在来的路上起了疑心,怕他惊动了桂王殿下,出手将他打晕了。”
兵士心里有些打鼓,自己这样擅自动手,泸定王殿下会不会怪罪。
“你们竟能将他打晕?”
泸定王虽心生疑惑,接着下令道:
“带我去见他!”
狭窄的船舱里面,外面明亮的光并不能悉数地照进舱内。
赵远樵躺在有些潮湿的地板上,撑着自己的身躯,看起来很是虚弱。
这个被众人缚束住手脚的大汉是个叛徒,然而正是他叛徒的身份吸引了泸定王。
“你是废太子齐昌王府的人?”
泸定王平复地说道。
“是!”
在陌生人面前还能否认,可是面前的人是泸定王。
“哦?那你还敢出头?”
“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一个叛军,居然敢混入我大汉水军,你这胆识本王佩服。”
似乎是真的欣赏赵远樵的胆识,泸定王的脸上微微展露出笑容。
“朝廷并未说齐昌王谋逆,殿下怎可轻言我是叛逆?”
虚弱的男子回复道,但他身为军人的的荣誉感还一息尚存。
“这么说赵将军那日没有领兵去过皇宫?”
“赵将军可是差点挤掉扎昆成为西极军教头的人呐,可惜呀,可惜。”
“无论何事你都落在了扎昆那昆仑奴的后面。”
似乎被说到了痛脚之上,赵远樵试图攥紧自己的拳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赵远樵开口道:
“既然如此,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已然明了了缘由,泸定王讥笑地说道。
“你不会那么痛快地甘心赴死的,你想要活下去,渴望活下去,所以才甘愿冒险投军不是吗?”
“所以,殿下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虚弱的赵远樵终于明白了什么。
“我只求你一件事,这事之后,自然再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否则,否则你任凭躲到哪里,叛军依旧是叛军。”
泸定王不喜欢去威胁,然而为了这个目的,他还是这么做了。
“什么事情!”
赵远樵等待着答案。
面对赵远樵的问题,泸定王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他对着之前的军士招了招手,让他松开赵远樵身上的束缚之后说道:
“再把我的烟斗拿来!”
士兵的嘴角有些忍不住抽搐,但还是恭敬地再次递上烟斗。
不同于之前那种焦躁的神情,这次泸定王缓缓地吞云吐雾。
那缭绕的烟迷蒙了他的双眼,也迷蒙了他的脸庞。
他微眯了双眼,透过那重重的烟雾,赵远樵的那张脸也不甚明晰。
这种给自己戴上一层面具的感觉,给了他些许安全感。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杀了,婵娉公主。”
并非全然为了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哥哥呀。
下定残忍的决心之前,泸定王如此安慰自己,如果那个女人知晓了真相……无
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她都太像齐昌王了。
“绝不可能,婵娉公主是齐昌王殿下唯一的兄妹,我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不忠不义的事情。”
“你还是现在就杀了我吧!”
并非意想不到的凛然拒绝,泸定王已然知晓。
泸定王将烟斗重新递给军士,拿起腰间的香囊置于鼻息之下,他深深地吸入香气。
“听闻押你来的军士说,你在和友人谈笑中,说及了故乡。”
“你还说及了心中的姑娘,想必你的姑娘还会在故乡等你吧。”
泸定王顿了顿,继续说道。
“婵娉公主经过的地方,离你的故乡并非遥远。”
“你应该早一些的回到心爱的人的身边,这样才安全,不是吗?”
泸定王最终未将卑鄙的威胁说出,但话中蕴含的危险已经不言而喻。
“你……”
赵远樵正欲开口,就在这时。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