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悦有些不敢看方淮此刻的表情,作为天之骄子的他,估计从未被女生拒绝过。
他,此时应该会很难过吧?
想到这里,安悦忍不住内疚起来,长久的沉默让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似的。
“那你倒是想得太多了。”方淮并未如安悦预料的那样深受打击,反倒是听闻她的解释之后,语气都轻松了几分。
注意到他语调的变化,安悦抬起了头,恰好看见方淮将手掌覆在她头顶,摩挲着她细软的发丝,嘴角扬起,笑容温和。
“如果你担心的是你和我的家境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作为成年人的我,有足够的自主选择权。”
“再说了,你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女孩子。家里爷爷奶奶一直在催着我找女朋友,我相信他们看到你,应该也会很高兴。”
方淮是和安悦截然不同的人,他有着极强的自信心,随时随地都有着足够的底气。
也因此,他在恋爱这方面,从来不会担心是因为自身的问题而遭到拒绝,很自然地开始从安悦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安悦有些吃惊,自己还没给出确切的答复,方淮就已经开始思考起他们的以后。
“我家其实没那么多规矩,也并没有要求我一定要找什么条件的女孩子,只要我喜欢的,他们应该都会乐意接受。”
方淮见她许久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欲言又止。
他生怕安悦又说出了什么拒绝的话来,连忙开始思考着要如何打消她的疑虑。
记起学校里那些对自己家境和择偶要求的揣测,方淮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解释着。
安悦的思维在这时不禁分作了两半,一半在感动于他这小心翼翼地试探与讨好,另一半则是在顾虑着现实的差距。
自小就备受家人呵护与宠爱的方淮,当然不会现实的残酷性。
也不会懂得,这些年来安悦孤苦伶仃、苦苦煎熬着的日子里,遭受了些什么。
他是在阳光下成长的白桦树,向着明净的天空舒展着自己的身姿,满目皆是美好绮丽之物。
安悦则是在阴暗角落中,靠着微弱光线自给自足的杂草,从柔弱无助的姿态逐渐被生活磨砺地坚韧而顽强。
即使眼中能看见阳光下挺拔的树木,可她的根系还深深扎在漆黑的淤泥之中,不得解脱。
“方淮学长,请你慎重考虑。我并不是你的良配,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在几番挣扎过后,理性最终还是战胜了感动。
安悦拨开了方淮放在自己头顶的温暖手掌,向后退了几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方淮错愕之余,还有心想要继续说服安悦,“我的心意,就像那束花一样,你应该明白的……”
“不,方淮学长,我并不懂得什么花语,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浪漫之处。”
“至于那束花……价格多少?我会努力攒钱还给你的!”
安悦直起身来,目光倔强,她强硬地打断了方淮的话,不再让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开始害怕自身的理智在方淮的软言细语中被逐渐瓦解,她怕一时冲动之下会换来令两人都痛苦不堪的未来。
壮士断腕,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安悦,不必的,那是我特地送你的礼物,别去用金钱衡量它好么?”
方淮举起的手在半空中朝前伸了些许,似乎想要拉住安悦让她听自己继续解释,言语之中已然有了哀求的意味。
安悦受惊似的又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口朝着方淮苦笑,“这份礼物,对我来说,实在是过于贵重,无福消受啊。”
“安悦……”
方淮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之中带着些哀伤。
安悦不等他继续倾诉,自顾自地朝他道别,“方淮学长,雯雯还在等着我,就这样吧,再见!”
“安悦!”
安悦确信,入社这几个月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方淮用这样急切又难过的语气叫着谁的名字。
但她不该去考虑这些,因为还有晚上的值班等待着她,独自一人生活的艰难已经无心让她再去顾及所谓的风花雪月。
安悦离开后的社团活动室寂静成一片,方淮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对着洞开的大门枯坐了许久。
从夕阳尚有余晖,到夜幕下灯火阑珊,他叹息着,心中苦闷至极。
是他还不够好吗?
不对,明明从小到大收到过无数女孩子的示好和爱慕,虽然他都明确拒绝了。
那么,这应该算是报应吧?
对他拒绝了许多女孩当面表白的事情,老天爷终究是看不过去了,派了位天使来教训他。
他无比沮丧,垂头丧气地在夜色中踏上归途。
方淮还真的没想过,自己的初恋,会在开始就宣告终结。
有不甘在蠢蠢欲动着,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再试一试。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他对安悦的爱慕之心是真的,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自己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