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炎宗宗主“监视”墨潭沼基地的事件，前后不足半个时辰，然而却造成了大量的机器人、建筑、设备、生物样本的损失，而这仅仅是苍赤炎总力量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当然了，被破坏的也只是神机营力量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早看那些旧版本的派大星不顺眼了，改造起来又麻烦，这次坏了一大批，正好换成新的。另外庞阳秋、魏高峻两人长期死不悔改，也是祸害，这次被苍赤炎给解决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西门先生……还真想的开。”
阑珊再一次体会到西门戎和九墟仙道之人的思维差异——后者讲究的是单一器物上的永恒，各种法器都是要锤炼再锤炼，巴不得用上一千年一万年，而前者则是追求工具上的不断更新换代，别说机器人这种低端货色，就算是战舰那种威猛的大家伙，也逃不出被更新、更强的所淘汰的命运。
“所以说他确实能够冲出一条路，一条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路。”确信了这一点后，阑珊感觉到道心层面上的稳固，随后她全身心地投入到协助西门戎进行研究的工作中去，毕竟要解开的谜题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是无相门的礼物，还是霜炎宗送来的等离子生物，从本质上都是针对我们的恶意，而我们却能够将这种恶意解析，从其中提取出对我们有利的部分……这是刀尖上的舞蹈，是薄冰上的前行，这难道不是最令人激动的事情么？”
阑珊沉浸在与七首魔姑、与苍赤炎斗智斗勇的“伟大事业”里，看似艰涩枯燥的试验过程和数据分析，在黑发琥珀瞳少女眼里竟然带上了优美的诗意，她喜欢这种感觉，发自魂魄深处的喜欢。这种求知上的狂热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西门先生把一堆完成度不低的拟真模型共享给她。
“这是……简化版的虚拟等离子生物？”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有一个有趣的发现，你看一下。”
虚拟影像中的“原始小火球”们开始了在虚拟世界中的行动，随后阑珊很容易地发现了它们生活的细节——作为环境介质而存在的其实是另一层稀薄的等离子体，其中漂浮着大量的简单分子，考虑到温度太高会导致分子解体，稀薄的等离子体肯定不能太热，稍微估算一下，大约在三千度左右，而这个环境，似乎有些熟悉……
“大日外层大气，是么？”仿佛是为了回应阑珊的猜测，虚拟影像中的视角不断拉远，继续拉远，然后阑珊确实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恒星，和大日十分相似。
“西门先生的意思是，这等离子生物可能不是九墟本土的生物，而可能是来自大日，所以霜炎宗宗主很可能去过大日表层，是么？”
“可能性相当之大，我的小姑娘。虽然不排除霜炎宗宗主用九墟妖类加以炼化，最终魔改到妈都不认识的可能，但‘完全没有实体’、‘能形成法术隔温层’这样的特征，在恒星表面出现的可能性更大。于是乎还有一个推论——你认为在直面大日之火的金乌上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么？”
一个黑红相间的球体出现在虚拟影像之中，这就是金乌，大日星域中距离大日本体最近的行星，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大日膨胀到如此规模是相对“晚近”的事情，所以金乌在过去大概率不是水星那样的“第一行星”，它也并没有被潮汐锁定，而是不断旋转，重复着表层被大日烘烤烧熔-凝固-再次烧熔-再次凝固的“炼狱循环”。
“大日星域的四颗行星中，九墟是人族和妖类的驻地，巨阙已经沦为域外天魔的巢穴，就算是荒凉的霜怮，也有上古天尊和玄尸派的势力，唯独这个金乌……呵呵，呵呵呵呵……”
阑珊当然明白西门戎在说什么，现在的金乌要么是什么秘密计划执行的地点，要么是什么妖魔鬼怪盘踞的“禁地”，再考虑到龙炎之国最可能的位置，这里面水很深……
“就算没有霜炎宗宗主搞出的这档子事儿，探索金乌也是优先度相当高的计划，而现在，这个计划从‘未来半年内’改为‘迫在眉睫’了。”西门戎接下来展示了“金乌之行”的过程安排，阑珊注意到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接近绝对黑体的外壳，比水滴探测器还小的体积……这些都是为了足够低调，不容易被发现么？”
“不仅仅如此，我的小姑娘，事实上如果没有那些讨厌的仙门魔门，我也只会把金乌探测器的外壳从黑体换成全反射式的，而体积不变，毕竟如果这个大小足以完成任务，我们也没必要再增加过多的载荷。”
“您的意思是……它是一枚‘种子’？”
“很好的比喻，我决定把‘种子’作为金乌探测器的名字。就如同一颗微小的种子可以成长为苍天大树一般，这小东西也拥有和体型完全不相称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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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种子”探测器的发射，低调进行。
几乎不发光也不反射光，用繁霜式法术实体极力消去余热，在穿越九霄罡风层之前甚至不吸纳外界的灵气，就这么一个几乎是“潜行”存在的小小飞行器，在西门戎的操纵下离开了九墟，整个过程波澜不惊。而就行动的性质而言，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就是最好的事情。
凭惯性滑行离开九墟的卫星系统之后，“种子”探测器终于开始释放余热，并吸收太空中的灵气，与此同时，有关灵气本质的研究工作也开始进行。
“九墟仙道普遍认为灵气是一种分量极轻，流动性极强的物质，它的许多表现和地球古代有关‘以太’的概念类似，然而在其他物质比较稠密，扰动很大的情况下，很难测量灵气的精确属性，不过既然到了太空，这些‘背景噪音’就算没有完全消失，也极大地削弱了。”
“至少就能量反应的强度而言，太空中的灵气并不比九墟表面的灵气更加‘稀薄’，因此灵气这东西大概率是不依赖于具象化的物质的。”
“在有灵气存在的真空中，进行迈克尔逊-莫雷实验？当初地球古代的科学家用这玩意儿否认了以太的存在，而如果我能反过来证明灵气是和假设中的以太类似的物质的话……”
“这个实验结果，有些古怪啊。”
西门戎至少在墨潭沼基地也进行过迈克尔逊-莫雷实验，得出的结果和在地球没有什么两样，换句话说在九墟表面光速不变，没有作为绝对静止参考系的以太存在的，而在太空中……居然有一定程度的光速异常波动？
西门戎脸色的变化引起了阑珊的警觉，面对大乘期修士和超越大乘期的魔怪都淡定如常的他，现在居然激动了起来。小丫头片子斟酌着词语，小心地问道：“西门先生是担心九墟所在的宇宙中，规则并不‘平滑’么？”
“确实如此，我的小姑娘。然而这一切也可能有更简单的解释——毕竟介质的存在是可以改变光的传播速度的，在地球那边，真正不变的只有真空光速，而如果太空中的灵气可以组成某种类似介质的结构，那么确实可能导致测量结果中光速异常波动……然而导致这种异常波动介质的结构，究竟是怎么样的？”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早在到达金乌之前，“种子”探测器就贡献了巨量的数据，这个探测器机械结构完全展开，不再呈现流线型，大量的设备和仪器在灵气澎湃的太空中全速运转，一同试图揭开九墟所在宇宙的巨大谜题。一种又一种假说被提出，然后被事实所否认，而新的假说如同雨后春笋般生长，悍不畏死的迎接事实的考验。
在向着金乌的航程完成了五分之三时，一个经得起大量事实考验的假说出现了。
“这是太空中灵气的自组织现象，在其他物质更加稠密的时候往往被其他法术实体所吸收，只有在这其他物质足够稀薄的区域，它们才能真正构架起庞大的结构。”
庞大？没错，这就是针对这些结构的最好形容，每一个“泡”状的结构直径可达到数千里，有一些特别大的甚至有万里。正是这些结构导致了类似光介质的效果，光速的异常波动暂时得到了解释。
“还好还好，至少我还不用面对一个规则不平滑的混沌宇宙……另外那些灵气泡的移动方向似乎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想。”西门戎很快做出了灵气泡的移动影像，“很显然，它们大概率在靠近大日的地方生成，然后逐步向深空漂移。”
“西门先生是说……灵气是在大日外层大气中生成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是么？”
“是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现象。我想我们抵达金乌并在金乌表面建立稳固基地之后，可以开始对大日外层大气的探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