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夜色里，浑身像是覆了一层冷冷的冰，脸上却分明噙着深情的笑意。
“尝尝，这别庄的井水是从西山渗透而来的，清冽甘甜。”他笑望着她，依旧递着那瓢水。
接下他手里的水瓢，她咽了咽干涩的咽喉。
盯着那瓢盯了良久，她举起来准备仰头喝下，忽然间他用力握了她手腕，那水瓢从手中摔出，水也倾倒了。
“四，四郎？”
“为什么。”他用力握着她的手腕没有放手，一步步逼着她倒退。
“什么，什么为什么？”她眼帘低垂，不停的闪烁着，心跳慌乱。
“抬起头来看着本王，小五。”
她深深吸一口气，举起头来看着他，却在看见他眼底疼痛的神色时而不由地浑身一震。
“本王这样待妳，为什么妳一心一意只想要离开，老八能给妳的，本王一样能给妳，小五，不要离开，妳若是不想留在帝京，本王带着妳离开，去草原，妳想要什么本王都给妳，只要妳不离开！”
“你，都看见了？”原来她刚才往井里洒药他都看见了。
“看见了。”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妳没有中忘魂蛊么，小五——妳就真的这般不愿与本王在一起。”
雪衣微微讶异，随即试着将上官凤玄甩开，可甩了几次他却更用力握紧了她，她几乎被逼贴在他胸前，由是，她面色冷了下来，“王爷说的好，就是利用忘魂蛊来拥有我吗？这样掺杂了算计的爱，又能有几分真情！”
上官凤玄紧紧的盯着她的眼，忍着强烈的怒意，最后冰冷的道：“成亲的日子不变，妳注定是本王的女人！”
“我早已成过亲，我是凤郎的妻子，不可能再嫁给你，王爷，让我走吧。”
她不会再嫁人，绝对不要，她不信凤郎会抛弃她，不信！
“休想！”
上官凤玄眸色遽然冷却，噙着浅薄的笑，“小五，本王无法再忍受看妳一次又一次从本王手里逃开，这一次，本王即使做尽一切手段，也要把妳留在身边！”
“你，你要做什么？”
眼看他眸子里危险毕露，她一步步往后退，忽然间露出惊乱之色，可不管她怎么退，他都步步紧逼，握着她用力一拉，她便整个被他抗在了肩上，她慌了，奋力挣扎，“把我放下来！你要是这样做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那就恨吧，本王得不到妳的爱，得到妳的恨也是好的！”他抱着她一路大步走回房间，将她狠狠压在被褥中，她微弱的武功，她强烈的抗拒在他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狂烈的吻如密集的雨落在她唇上，脸颊上，脖子上......胸口......
他一手紧紧扣着她的十指，将她钳制得不费吹飞之力，狂烈的一阵索吻之后——她渐渐停下了挣扎，没有了挣扎，没有了反抗，她如一具冰冷的雕塑躺在他身下，眼中噙着晶莹的泪珠，颤抖的唇呜咽得泣不成声。
用力一握骨节分明的拳头，上官凤玄顿了顿，缓缓将吻落在她唇上，她头一偏，他的吻贴在她脸颊上。
苦笑一声，他放开了她。
“本王答应过妳，所以等到成亲那晚洞房之夜，本王会让妳真正成为我的女人，小五，不要想着离开，本王可以忍受一切，除了妳的离开！否则，本王会让妳再尝一次忘魂蛊，那样，妳也就不会再想着逃离了。”
“你休想！”
雪衣斩钉截铁的说道：“此生我只属于凤郎一个人，我是不会跟你成亲的！”
“哦，是么？”
上官凤玄冷笑，“妳的孩子不在乎了？妳的丫鬟阿碧也不在乎了？”
“你、”雪衣用力一咬牙，顺手扬了他一巴掌，“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讨厌你，甚至是恨你！”“我不想恨你的，王爷，让我走吧！”“算我，求你！”
“妳可以求本王任何事，除了这一件。”上官凤玄抚了一把热辣的脸颊，清冷的眸子里划过淡淡的忧痛之色，“小五，即便被妳恨，本王也会觉得开心。”
雪衣狠狠的攥紧十指，手心里还发麻的疼痛着。
“来人！”
由是，上官凤玄唤来侍卫和丫鬟，日夜看守着雪衣。
一日，丫鬟来报：“王爷，小姐今天一天什么东西都不肯吃。”
二日，丫鬟再报：“王爷，小姐绝食两天了。”
三日，离成亲的日子还剩下两天。
别庄内开始布置成亲事宜，高挂灯笼，悬着红绸，贴上囍字。
只有这一间厢房里死气沉沉。
“把东西拿走。”
听见房门吱呀开启的声响，雪衣冷冷的开口说道，此刻，她整个人虚弱的靠在床头。但随即她便听出脚步声的沉重感，并不是丫鬟。
费力抬起虚弱的眼皮睨了一眼，只见上官凤玄沉着面容站在床头灯火下，手里端着一只碗。
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他端着一碗肉粥坐在她身前，低声说道：“把它吃了。”
雪衣别开脸，不言不语。
“小五，妳不该不顾妳肚子里的孩子，听话，把这碗粥喝了。”
“我不要粥，我只要离开！”不是她不顾孩子，而是她别无选择，她不要被他摆布成亲。虽然知道这样做没有多大用处，可是她心里团着一股怒火，食什么也无味。
“妳离开这里，是要去找老八？”他低声问道。
“是！”
“不可能，除了这一件，本王不能应妳，小五，把粥喝了，妳要是觉得这里闷了，本王带妳去幽谷散心。”
“我要离开。”
“......”
“让我走。”
“......”上官凤玄静静端着热热的粥，深深的盯住她冷漠的容颜。
就在早几天，这张脸还在对着他笑，还在因他而羞赧，这张红唇还在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话，还在深情的唤着他四郎——即使——他明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还是无可自拔的陷落在那自欺欺人的世界里。
哪怕曾经她这样依偎在他怀中，也让他觉得拥有过她。
如今回到最初的冰冷相对，他再也不能放手，眼看自己又一次错过拥有她的机会，即便让她恨，也无所谓了，只要她能在他身边！
而且，他别无选择，唯有用力留下她。
“让我走——————”
房间里陡然一声呐喊，他手里的碗被雪衣一把推翻在地，热热的粥洒在他手背上，烫红了一片，黏糊的粥还在地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雪衣哭喊着，崩溃的推搡着他的身体，“你走——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走啊——”
与日俱增的心痛，情花毒从未有过的剧烈感应，让她的心慌乱至巅峰，强烈的不安如阴霾层层叠叠笼罩在头顶挥之不去，她只想要离开这里，只想立刻飞奔到边关，飞奔到上官凤澜的身边。
她要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
她要陪伴在他身边，再也——再也不要分开——
离开了他，她无法呼吸，无法活下去，
每当夜晚想着沙场上的危险，想着战争时的残酷，她就忍不住的为他而担忧，
有时候，她甚至庆幸体内的情花毒，
因为心会疼痛，便是在告诉着她，他还活着。
看着上官凤玄沉吟着走出房间，她用力抓着床褥，将头埋在被子里放声痛哭。
好想——好想他——
想他的吻，想他的胸膛，想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眼眸，他的一切一切——
想要告诉他，她不想故作坚强，她只想柔软的靠在他怀里，被他宠着，爱着，呵护着。
想要告诉他，她多想自私的不顾一切，让他带着她走，
远远的离开。
房间里再度响起属于男人的脚步声，雪衣埋头在被子里，哽着嘶哑的声音冷冷的道：“你可以把我关在这里，但是我一定不会嫁给你，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半晌沉默后，她的头顶没有动静。
她猛然抬起头欲要再一次将他推开，却整个一怔，望着立在床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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