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起来,躬身行礼,“念白不知,但佛家有云,过失犯非恶,能追悔为善。殿下是仙门世主,自然有守护众生之德,若他诚心悔过,何不饶他一命?”
“砰!”
话音未落,一声轻响惊悚入耳。
完好无损的茶杯,因着主子的愤怒,生生惊出一道裂痕来,热气腾腾的茶水顺着裂缝流出,沾湿了他墨色的锦袍。
两名侍女听见动静,低着头跑进来,麻利地上前收拾,皆是一副敛声屏气,惶恐不安的模样。
多少年了,谁人不知王爷脾气不好?
这女子是疯了吧?
念白对于他的怒火,没有任何反应。长夜不能死,若他死了,她前世所受的耻辱该找谁去讨回来?长夜背后的势力绝非等闲,他死了,他们必定还会派其他人来,到时又是一番你死我活的较量。
她不想等,她向来喜欢先下手为强。
“你若是有半分怜惜妖族子民,断然不会被你父王送过来!”澜傲尘敛去那丝暴躁情绪,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假象。
念白吁了口气,说的正是呢!
不过,她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折磨人而已,怜惜长夜?这辈子不会在她身上发生了。
澜傲尘抚过锦袍上氤氲的水渍,墨色的眸深沉如幽潭。她娇小的身影看似不堪一击,实则坚强如铁,眼底的坚持告诉他,今日若不放人,她就跟他没完。
澜傲尘不自觉抿唇,随之收敛笑意。
“来人!”
“属下在!”
“速将那只玄狐送往凤华殿,交由公主发落。”
“属下遵命!”下属匆匆来,匆匆去。
“??”念白眼看着下属离去,疑惑地望向澜傲尘。茶已半凉,如纱般的烟雾褪去,却还是看不懂他的神情。
方才还满是一副“绝不可能”的样子,怎么转眼就把人放了?
这转变,也太匪夷所思了……
“启禀殿下!”这时,门外又传来下属急促的声音。
“说。”
“曦宁长公主求见!”
“不见!”澜傲尘眉心一紧。
念白听到“曦宁”二字,当即明白过来。
正要寻一个借口脱身时,却听在澜傲尘之后,响起了一个柔柔女声:“曦宁不知如何得罪了舅舅,竟惹得舅舅如此动怒?”
一抹纤姿在侍女的陪同下款款而来,女子一袭华丽的浅紫色衣裙,绝妙的身姿引人惊叹。不过及笄之年,却生得清丽出尘,虽称不上世间之绝色,也有着凡俗女儿家所没有的灵秀端庄,雪白的容颜很是干净。
念白暗叹:若她是男子,必定会为这样的美娇娘而心醉神迷。
只是,美则美矣,前世这位长公主的下场很是惨烈,世人皆传她爱慕自家亲舅舅,竟然以死逼迫澜傲尘娶她为妻,后因澜傲尘的绝情,最终自刎于朝堂之上。
那时,念白还未离开王府,便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犹记得那日向来滴酒不沾的澜傲尘,独自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她想,他其实还是在意的吧?只是,人界总是诸多规仪,而他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
早知如此,当日他问起自己对此事有何意见时,她该冒死好好劝他,放下那些世俗礼制,做个逍遥自在的人。然而她却因为事不关己,没有回答他。
“长公主屈尊到访,有何要事?”澜傲尘对颜曦宁的态度总是很淡漠,不过,他对谁都很淡漠,因此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闻舅舅府上有贵客来访,本宫特来瞧瞧,”曦宁轻移莲步进入大殿,经过念白身边时,倾身行了一礼。
念白见她举止娴雅,礼数周全,颇有大家风范,暗想:也许,父王母后对自己的期望,便是如她这般吧?
“这位……想必便是妖族来的公主了吧?”曦宁缓缓伸出手,示意念白坐下。
“公主果真如传闻中所言,是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她随意坐在念白身旁,仔细打量一番。
“长公主谬赞了!”念白从心里佩服这位长公主,小小年纪却敢爱敢恨,不惧生死,试问世人谁又能做到这一点呢?
曦宁闻言掩笑,“按理说,你我之间年龄相差甚多,我该称你一声姐姐才对,只是……”
“长公主唤我念儿便是。”念白毫不迟疑道。她向来不喜欢这些规矩礼仪,这倒让她轻松不少。
曦宁又是一笑,“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念儿也唤我曦宁吧?”
“曦宁。”
澜傲尘见那方相处融洽,便没再说什么,唤了人来吩咐传宴,往后殿更衣去了。
没过多久,便有一队穿着浅蓝色衣裙的侍女纷纷而来,将数份美味菜肴,香醇美酒传入殿中,待她们退去后,又来了一群衣着艳丽的舞姬。
当然,陪同赴宴的不只有曦宁,还有一群念白根本认不出的人。
望着此时大殿之中的热闹,思亲之情涌上心头,念白不觉多饮了几杯,却忘记了这人间的酒比狐族的果子酒更烈,渐渐醉红了脸。
“殿下。”这时,坐在念白对面的人站了起来。
“微臣听闻,妖族最善歌舞,想来公主殿下在歌舞中必然有很深的造诣,不知殿下可否献舞一曲,让我们这些凡俗中人也开开眼界?”
“是啊是啊……早听闻殿下的大名,一直无缘一见,如今终于有幸见到,还请殿下赏个脸吧?”
“长孙大人所言极是。”
官员们纷纷附和。
念白只觉得头昏脑涨,哪里还有心思给他们跳舞,正要推脱时,却听身旁座位上,曦宁斥道:“公主殿下乃万金之躯,怎能纡尊降贵与你们献舞?长孙太傅,莫不是多饮了几杯,醉了吧?”
念白这才明白他们的用意,无非是想借此立威罢了。
想看她出丑?
那就看看,最后出丑的究竟是谁。
“这……是微臣失礼了,”长孙太傅躬身赔罪,“只是,先前听闻公主殿下乃妖族之巾帼,向来不喜繁复的世俗礼制,便斗胆请言,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诶!大人此言差矣,”念白连连摆手,扶着案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曦宁见此,立刻向身旁侍女递了眼色,侍女会意,跑到念白身边扶着。
念白将侍女挥到一旁,又看向那位大臣,“我今日代表父王前来,自然不会端那臭架子,歌舞我是不会的,这剑术嘛……倒是学过一点儿,如若诸位不嫌弃,我给你们舞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