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莫非饿着肚子被大家往手术室推，临进手术室前，莫非看到常青的眼圈都红了，他觉得自己真有些对不起这个哥哥。
莫非被推进手术室后，看到老雕他们已经在等候他了。
“是先开会，还是先给我动手术啊？”莫非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块摆在案板上的‘鱼肉’，但是，他还是表现出了他的无畏。
“先开会。”老雕看出了他的小心思，笑着说道。
“我有个问题，要先说。”莫非说道。
“什么问题？”老雕问道。
“我想知道，这件事姥爷和姥姥、爷爷、奶奶是不是都知道？而且，比我先知道！我参与这个调查，是你们一起计划好的？”
听到莫非这样问，老雕没有马上回答，旁边的老宋也不做声，莫非又扭头看向自己的姥爷，此时，老院长迎向他的面庞，淡定而从容。莫非知道，自己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而是答案了。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姥爷，这，这不是你们一起骗我嘛！”莫非朝老院长撒着娇质问道。
“还是和他说了吧！”老院长没有争辩。
“说什么？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莫非瞪大眼睛看向老雕，转而又看了看老宋。
“非非，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怕你心理负担太重，可是，如果不和你说清楚，恐怕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麻烦！也许，这种痛苦才是对你最好的帮助！”
“爸，你说什么呢？什么时候变得啰嗦了！你们要是再隐瞒我什么，我真不干了！”莫非皱着眉头假装威胁道。
老雕并没有过多的在意莫非的威胁，拍了拍莫非的肩膀，说道，
“非非，你没想过，你为什么和常峰那么像吗？为什么你们不只长的像，而且，还都有同样的天赋！”
听到老雕这样说，莫非说道，
“你不会告诉我，这也不是巧合吧！”
莫非隐隐觉得刚刚老雕的铺垫后面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但是，这样一个开头老雕是想说什么？如果自己和常峰的相像不是巧合，那会是什么？
这时，老雕又说道，
“非非，你记得你小时候去幼儿园，同龄的孩子都要比你高一头吗？你是班里最小个儿的！”
“爸，你要说什么呀！”莫非刚刚还在琢磨自己为什么和常峰那么像，现在老雕又把话题扯到小时候在幼儿园自己个头小的问题上，这让莫非越发恼火。但是，他看到旁边的人，包括姥爷的眼神都好像老雕的这番话的逻辑本身就应该是这样。
莫非记得，自己在幼儿园的时候，不，准确的说，是直到小学五年级才算是排到班级中等个头的行列，在那之前，他常常被高个子的同学戏称为‘小豆包’，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骨子里那倔强的性格更加肆意生长，但凡大个子喜欢的活动，他都要试一试，小学二年级运动会，他就报了跳高和长跑两个适合大个子同学参加的项目，跳高被班主任直接拿了下去，但是，长跑因为同学都不喜欢报，所以，作为全学年个子最小的长跑运动员，他居然跑进了前三名，他记得教导处主人给自己发奖品的时候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一年级进错组了？”
这是，老雕的话，将莫非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非非，爸爸，你，其实，是我们领养的！”
听到老雕支支吾吾蹦出这么几个字，让莫非有些没缓过神儿来？他眨了眨眼睛，好像刚刚老雕说的是他听不懂的什么小语种语言。
老雕知道，刚刚他说的话，莫非其实都听到了，他此时的表情只是觉得这些话有些突然，但是，时间急迫，他只能继续说下去，
“爸爸之前有一个儿子，叫莫非，比你大一岁，可惜，没有机会长大。”
老雕平缓的语气，尽量将语言内容本身的冲击性减到最低。
莫非此时，眉头又微微的皱了皱，他看向老雕的眼神，仿佛他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常峰有一个弟弟，刚生下来的时候，被托付给了你的姥爷，是我和你妈妈把常峰的这个弟弟养大。”
听到老雕的话，莫非瞪大了眼睛，眨了眨，又看了看老宋，老宋没什么表情，又看了看自己的姥爷，也没什么表情，这不像是个玩笑，但是，也太不真实了。
“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姥爷，就算常峰有个弟弟，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莫非笑着对大家说，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很僵硬，老院长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爸，我现在不是干的挺好的嘛！你不用编这种故事来绑架我。”莫非转向老雕，他希望老雕讲的就是为了缓解他情绪的笑话。
但是，直觉告诉他，老雕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会讲笑话，更不会跟他讲笑话，即使是在之前，两个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老雕也是个极其无聊的‘父亲’。
老雕简短的将事情经过讲给了莫非，语气依旧是平缓的，莫非没有再提问题。
“非非！”老院长这时走了过来，对莫非继续说道，“本来，想要瞒你一辈子的，可是，事情太紧急了，姥爷也不想，但是，当我看到常峰那孩子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不能太自私！他，太可怜了，你作为他的亲弟弟，你应该为他分担一些。”
“姥爷，这！”莫非的语气依旧带着怀疑，“你是说，你一直在照顾常峰？”莫非追问道。
“是，我和你姥姥一直在照顾常峰，他现在就在我们家。”老院长答道。
“不！”莫非忽然坐直了身子，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在骗我，就是想让我继续参加这个案子，怕我当逃兵！”
老雕上前一步，对莫非安抚道，
“非非，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强调你不是我们的孩子，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孩子，你依旧是我们的非非，但是，你也是方宇和周云的儿子，周云在那样的情况下，在你的身体里埋了假体，我想，他们一定是有未完的心愿让你和你哥哥去完成。”
莫非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是，冰凉的泪水滑过他的脸。
“非非，”老院长接着说道，“在米隆昌把你抱来的前一天下午，我在医院接到一封加急的挂号信，是你母亲周云寄来的，她将你托付给我，希望我不要报警，希望孩子能无忧无虑的健康长大。第二天一早，我出门的时候，就在门口发现了你，从此，你就成为了我的亲外孙！你就是我们的非非！”
莫非听罢，看到老院长向他张开了双手，像小时候，要抱自己的姿势一样，莫非再也控制不住，扑到老院长怀里，痛哭起来。
莫非哭了一阵，老院长边拍着莫非的背安慰着，边说道，
“非非，姥爷知道你委屈了，不过，咱们今天还有事啊！再哭下去，要耽误事的。”
莫非依旧抽泣着，他不想离开这个怀抱，因为，他现在突然觉得很孤单，也很恐惧，他怕一旦离开了这个怀抱，这个世界就和之前不一样了，这个世界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非非，好非非，时间真的不多了！”老雕和声细语的劝说道。“你的哥哥还在等着你替他完成任务呢！”
听到这儿，莫非边抽泣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哥哥！”
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他继续说道，
“他，还没醒吗？”
老雕答道，
“嗯，他还没醒，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老院长接着说道，
“姥爷和姥姥会好好照顾他的，像当初照顾你一样！因为，他是非非的亲哥哥，那就是我们的亲孙子！”
听到老院长这样说，莫非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起来。
“那我能去看看他吗？”莫非说着，脸依旧埋在老院长胸前，不去看任何人。
“恐怕现在不行。”老院长低头看了看莫非束在头顶的小辫儿，腾出一直手，轻轻的捋了捋辫梢，说道，“万一被发现，你的努力，大家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莫非吸了一下鼻涕，肩膀随着一耸，紧接着，仰起了满是泪痕的脸，胡乱的用手掌擦了一把脸，看了一眼老院长，又看向满眼期待看向他的老雕，坚定的说道，
“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几个人见莫非这样，互相看了一眼，老雕向莫非说道，
“你身上的那个胎记，是当初你母亲为你埋假体的时候留下的，上次手术说为了说明你动了手术假装在你腋窝下划的那刀，其实，是从里面取出了假体。你哥哥腋窝下的那个假体，也取出来了。”
老雕说着，让老宋将那两个假体都拿给莫非看，莫非看到托盘上有两个像小软骨似的白色小薄片。
“就是这东西？这上面有字？”莫非仔细看着说道。
“这是放大后的照片！”老宋将两张照片递给了莫非。
莫非看到照片上一个假体上写着‘ER’，另一个，写着‘SO’，背面却都是一个五枝树，只不过，那个写着‘ER’的假体比较圆，颜色相对那个写着‘SO’的假体要暗一些，莫非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我们身上埋了这么个东西？”
“这两片假体，写着‘ER’的这片是从你身体里取出来的，材质是人骨，骨头的来源暂时还不清楚，就我们推断，很可能与你有亲属关系。写着‘SO’的这片是从常峰身体里取出来的，材质也是人骨，不过，这骨头的来源，是常峰自己。”
“是他自己的骨头？”莫非惊讶道。
“这块骨头很可能来源于常峰的右侧肋骨。”
莫非听了，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答案让他觉得不解，忽然，他想到了常老爷子在老许叔澡堂子认出自己不是常峰时说的话，说道，
“所以，常峰肋骨那儿有个疤，我没有！”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老雕肯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身体里那块，为什么不是我的肋骨，而是用了一块我亲属的骨头呢？不会是，是我妈她？”莫非没说完，刚刚有些缓和的脸色，又变得发白，他看向老雕求证着。
“并不属于你最直系的亲属，而且，这骨头的主人应该要比你大上上百岁了！”
听到这儿，莫非更不解了。
老雕继续说道，
“这上面的图案也有不同，看起来很像，但是，非非身上的这片的图案要精致得多，但是，是什么含义，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那这上面的字呢？”莫非问道。
“‘ER’通常认为是‘急诊室’的英文缩写，当然，也有些别的意思，这个‘SO’，也可能是‘OS’。”
“你是说‘OS’系统？手机？”莫非说着，看向老雕，他觉得‘手机’就是正确答案。
老雕的表情依旧很平和，对莫非说道，
“在之前，我们只是知道，凯文的手机有监听功能，但是，就在你进医院那天晚上，他们为了杀人灭口，用远程遥控的方式，引爆了手机！”
“你是说，新闻报道的并不是事实，汽车爆炸是因为手机？哦，还有，更衣室的手机？”
“是的，为了不引起恐慌，更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向外界报道案件的事实。”
“那答案就是‘手机’了？”莫非问道。
“这个，”老雕说着，拿起一张照片，叠放在另一张照片上，‘ER’和’‘OS’接在了一起，继续说道，“这两片假体上的字母信息，还有一种组合含义。”
莫非见了老雕将两张照片叠放后，不禁念出了上面的单词，
“EROS，丘比特？”莫非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对，丘比特！”老雕点头说道，“想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