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欺搬了个凳子上台，依旧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帽子，开唱。
今夜的大上海是一场靡丽盛宴。
夏子欺一首接一首的唱，少年们愣愣的看着，跳舞的人也不跳了，谈话的人也不谈了。
大上海的台柱子，身价高的很，之前最多，一天三首。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折腾人。
第五首的时候，夏子欺的嗓子已经微微沙哑。
脑子也有些疼，里面嗡嗡嗡的。
有三只小蜜蜂不停的叫唤。
她下去换了身衣服，喝了口水，林轻不开眼的过来问：“你就那么爱钱么！”
为了钱，就这么拼？
值得么！
夏子欺不想理对方，身后却传来声音。
“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你什么都肯干。”
夏子欺脚步停下，眼神转冷。
鲜艳的红铺开在脑海里。
身躯被绳索捆缚，被人拖着向前。
石头砸在身上，好像流血了。
疼！啊！
耳朵里是那些人的声音。
一刀，一刀。
把她割的体无完肤。
一字，一句。
把她刺的鲜血淋漓。
“这个女人自甘下贱，心中无国。”
“对啊，不知道卖了多少情报，祸害了多少同胞！”
“你说她的良心去哪儿了！”
“一个歌女有什么良心。她们眼里只有钱。只要给钱，什么不肯干？”
*
“没错。”夏子欺侧头，半张脸的剪影分明，对着林轻的那一侧，仿佛结了一层黑色的霜。“只要给钱，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能做。”
夏子欺坐在台上，准备唱下一首，被人拦住了。
是时斯咏。
那种心疼中带着气愤的眼神，让她想吐。
恶心。
“让开。”
“你拒绝我，就是为了受人欺负。”
声音随着话筒传遍整个歌舞厅，夏子欺皱了皱眉，关掉了它。
夏子欺的语气压抑，嗓音低沉：“时先生，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应该有什么交集。”
“你可以拒绝我的感情，但你不能阻止我的追求。”
时斯咏转过去和那群少年交谈，似乎在为夏子欺解围，夏子欺抬起阴恻恻的目光，手指摸向腰侧，那里藏着她的武器。
面前这个人，那样利用她，坚持不懈的想要把她推入深渊，让她背上耻辱难堪的名号，该死，该死。
夏子欺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的武器，脑袋里尖锐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也让她冷静下来。
不能，不能杀他。
不能杀时斯咏。
夏子欺眉眼低垂。
这不是她的想法，不是她。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此刻，世界和夏子欺，分隔成两个极端。
她不断的寻找和倾听。
你是谁。你在哪。为什么对着我说话。为什么不能杀！
可是，很快，那个声音就安静了下去。
夏子欺看着面前的背影，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杀意，不去理会他的交涉，夏子欺坐下，打开了话筒，指尖一抬，音乐便奏了起来。
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时斯咏惊讶的回过了头，林轻冲着他摊了摊手：“时先生，恐怕她并不需要你的帮忙。”
对方不接受，时斯咏也不能做什么，只是心头火起，觉得夏子欺不识好歹，太过难交。
这十首歌，即便是同一个人唱的，也没有让人听的腻烦。
有人当成一场笑话，有人当成一场谈资，有人好奇，有人不屑。
但夏子欺还挺开心，因为唱完她还说得出话，就是嗓子有点儿干，有点疼。
至于林轻和那群少年为什么不开心，可能是因为，没有整到她。
头晕脑胀的，夏子欺下了台，璐璐姐早就在旁边备好了水，连忙递了上去，夏子欺靠在她身上就喝了起来。
她实在是有些渴了，喝的不管不顾，旁边一只好看的手递过来一颗糖，军绿的袖口整洁干净，那个人穿着笔挺的军装。
【叮，隐藏任务，攻略夏涵声，获得夏涵声好感值，不可拒绝，宿主加油。】
“对嗓子好。”
清冽的声音响起，如泉水划过心间，心情莫名好了几分，夏子欺用沙哑的嗓音道谢。
“谢谢。”
“你，不认识我？”顾昔远问。
夏子欺眼神一瞬间迷茫。
璐璐姐拉了拉夏子欺的手，在她耳旁小声道：“这位，是顾家军少帅，顾昔远。”
“顾少帅好。”夏子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夏子欺靠在璐璐身上离去，顾昔远看着她的背影皱眉。
“小八，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不认识。
【这都换了一个世界了，宿主你样子大变，她不认识你才是正常吧。】
“是么。”
顾昔远垂下眼睛。
可是之前每一次，她都认识。
为什么，刚刚的眼神那么陌生。
说好了，再见的话。
帮他填词的。
璐璐姐把夏子欺送回了家，黑暗的空间里，夏子欺躺在自己的床上，极度的疲惫让她沉沉睡去。
梦里镜花水月，什么都看不清楚，浓重的黑暗像是要把人吞噬，她看到了一个人，浑身蒙着灰色的人，跟她，一模一样。
就像在照镜子一样。
是她在说话。
“你不能杀他。”
没错，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句话。
“你不能杀他。”
夏子欺绕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她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
清脆的声音，让那人影停了一下。
神色渐渐癫狂。
“哈哈，为什么？为什么！”
“他前世如此负我，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凭什么，我被人戳脊梁骨而死，凭什么我死后要遭万人唾骂，凭什么我付出一切却遭人不屑，凭什么我被人背叛！”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用千刀万剐之刑，还是五马分尸，还是先折磨再分尸？”
夏子欺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认真的问。
她这两天一想杀人就有声音阻止她，现在看来是潜意识作祟，不如趁此机会问清楚，看看以后该怎么办！
“想怎么样？”
人影迷茫了一瞬间，神色突然变得狠毒起来。
“当然是把一切都反过来！我要他为我付出一切，然后被背叛他，让他遭万人唾骂，所有我尝过的，都要他尝一遍，我要他比我痛一千倍！一万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