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少爷，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花溪笑盈盈的送走了给他们安排好住处的陆英，转过脸抱怨起来。林下听言也是一阵无奈的苦笑，南天门前的那场乱战被沈鹿鸣一人一剑平息了，即使最后所有还站着的人不计前嫌的同时把目标对准了过于扎眼的沈鹿鸣，可最终还是不得不屈服于那份惊为天人的实力。
不用说，这与三个人之前商议的低调行事出入甚大，还好那位叫刘寄奴的白衣青年没有在意沈鹿鸣充满杀意的目光，只是随口宣布没人通过文考，今天只有沈鹿鸣一人能进入南天门。几名文考生早已被方才的混乱吓坏了，没人敢抗议这位大师兄根本没出过考题。
作为沈少爷的两位“随从”之一，林下可以预料这样高调入场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至少因为沈鹿鸣的出手，没有更多的人把性命丢在那场莫名其妙的考试上。
沈鹿鸣没有理会花溪的话，只是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修道多年，压抑愤怒却一直是他学不会的东西。
花溪自觉无趣，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酒喝，林下故作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身子走出了门，当然屋里的两个人也根本不会在乎他做什么，所以他这也算是多此一举了。
之前南天门前的乱战后，众多伤员被刘寄奴带着一些万仙门的弟子抬走，参加文考的又被大胡子侏儒何首乌领下山，据陆英说，没受伤的人会直接安排上船回家，而受伤的人会留在万仙门调治，等到伤好了再走。
林下的心头自那后便一直笼罩了一团阴霾。
他没法相信之前一句话就放任这一百多人自相残杀的人会如此看重人的性命，也无法相信山门紧闭如斯，以至于不得不以鲜血作为门匙才能进入的万仙门会这样来去自如。
所以他觉得应该去看看，趁着此时没有那么多的耳目在侧。
林下想着，闪进了纵横阡陌的房屋间隙。
从南天门下来，是一块盆地，就是仙人谷的所在，整座天外天小岛在四周峭壁的掩饰下，竟然是十分规整有序。岛上的建筑大多老旧不堪，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只是几日来陆续有人登岛，才让这里焕发出一丝生机。
历史残余下的痕迹被漆黑的熔岩截断，从建筑的走势来看，当年应该岛上最为重要的部分都已经被喷发的地火吞噬，融为一体。
林下探索到这就停了下来，不是因为他在驻足欣赏大自然的无穷威力，或是在观今思古，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极熟悉的身影。
是失踪许久的老杨！
在南天门外的混战结束后，几个人就没再见过老杨的影子，仔细检查过地上的死尸也没有一个是他，花溪还为此埋怨沈鹿鸣不该一次性把船钱付给他，如果他就此驾船逃走，几个人可该怎么回去。
而此时老杨就这么好端端的出现在那里，只是眉眼间不再有那种猥琐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警惕的四下张望，和犀利的果决狠辣。
林下收起气息，轻轻跟在他后面三拐五拐，拐进了一条小路，然后径直走进了一个荒弃已久的宅院之中，推门而入之前，他还特意用脚尖顶住了另一扇门，以防止已经没有了门轴已经腐烂的门被带倒，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四下无人，林下怕被发觉不敢离得太近，只等老杨进去之后他才敢隐匿身形在矮墙边，悄悄朝里面张望。
老杨走近院子就站定身形，怔怔的看着敞着门的房子，表情上忧喜参半，似在等待什么人，也似在恐惧那个人的到来。
这时，领林下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屋子里走出一个人，和老杨一样表情忧喜参半，见到老杨时一样怔在原地发愣，甚至，两个人那张脸都一模一样。
只是不同于老杨作为船夫的朴素打扮，屋子里走出来的另一个老杨一袭青墨色的高档绸缎衣服映得脸色都微微发绿，一双手藏在袖笼里，而颈间一条寸许长的伤疤十分显眼。
“你终究还是来了，哥。亏得你还能找到这里。”老杨显得十分激动，说话都带着颤声。
林下这才发觉两人是一对双生子，所以相貌几乎无从分辨。
老杨的哥哥看着他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才狠狠咽一口唾沫，开口说道：“我怎么会忘，这是你和娘当年住的地方。”那声音十分细微，就像不是用喉咙发声，而是纯粹的气流喷出来形成的语言。
深吸过一口气，老杨哥哥接着说：“跟我回去吧，教中有一些人传说你叛逃出教了。”
“那个小人。”老杨冷哼了一
声，接着苦笑着说道：“哥哥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来干什么吗？你难道只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老杨哥哥沉默片刻后回答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放弃吧，过去的我们已经死在这里了。”
“不！”老杨突然愤怒的大喊了一声，“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我这么多年的功夫难道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老杨哥哥也很生气的样子，两只胳膊一抖，从袖子中伸出两只绿的慎人的手来，“你难道真的要叛教？”
老杨摇摇头，认真的说：“教主于我兄弟是再造之恩，我杨不问就是一死也不会背叛他，只是娘的仇，你的仇，今日我一并都要了结！”
见哥哥态度有所缓和，杨不问上前一步，缓声说：“神炎教教义说神的旨意无处不在，我来的路上居然碰到了林下那个小子，可你猜如何？他居然得了失忆之症，根本就没认出我来，还让我一路和他们混上了岛，这难道不是神的明示吗？”
林下听到杨不问原来与自己早就相识，看样子对自己的过往还很熟悉，不由得心头一乱，没控制好气息，当即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像旁边扑过去，于此同时，只听轰一声巨响，方才伏身的矮墙被一团绿油油的火焰击得粉碎，等他站定再看，正对上杨不问充满杀意的眼神，他难听的笑着说：“本有心放你一马，可却是神的旨意把你的小命送给我，嘿嘿，那我只有敬之不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