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不会懂。”白沉毅眼眸幽深,一只手将杭之圈地更紧,另一只手摘掉杭之的帏帽。
杭之仰头去看白沉毅:“不怕我的倾国容颜会惹来麻烦了。”
“倾国?最多倾我一人罢了。节目要开始了。”白沉毅淡淡地转开话题。
其实这么一闹之后,杭之听曲看舞的心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活跃了,进勾栏院逛逛的想法纯粹是一时兴起,所以此时此刻,她安心地瘫在白沉毅的怀里,享受着人肉垫子带来的舒适。
《六幺》、《磐星》、《驱雀》……
从琵琶弹奏到鸾筝弄弦,杭之的眼皮也越发不争气地开始打架。
夜色如晕开的墨水一般深沉,外面街道上的行人只剩下零丁几个还未归家,三三两两的乞讨者蜷缩在街角,盖着一条破棉被,小商贩们也开始收拾摊位准备归家,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带来的冷清寂静丝毫无法影响勾栏院的热闹,相反,随着月亮爬到人们头顶上方,也就是月上中天时分,勾栏院愈发地显出它的香艳与靡靡之色,
隔壁雅间咿咿呀呀的《十八摸》带着厚重的喘息声敲打着白沉毅的神经。
这时候的杭之已经浅浅地睡着。只留一抹知觉与意识,知道身边的人是白沉毅。
白沉毅温柔地用指腹蹭着杭之细嫩的脸蛋,征询道:“回去了?”
杭之囫囵地应着嗯。
白沉毅动作小心地抱起杭之,推开房门,楼上的李小霸王一直注意着楼下的动静,在开门的那一刹那,便瞧见了被抱着的未戴帏帽遮掩的杭之。
果然是绝色。
不过小美人闭着眼……难道是已经被灌醉了?
不成!他看上的美人怎么能上别人的床榻。
李小霸王一拍折扇,推开身边两位还在侍候的佳人,赶忙下去拦人。
“喂,那小子,你等等!”
李小霸王赶在白沉毅走下最后一级楼梯前拦住了他,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金豆子。
仰着头,颇有些傲慢地说道:“把你手里的小美人让给我,这颗金豆子就归你了,怎么样?”
李小霸王自认为这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一颗金豆子足以让对面的人在勾栏院另选三五个姑娘同时作陪了。
容貌兴许是比怀里的姑娘差些,但胜在数量呀。
“滚开。”少主的眼神轻蔑,面露隐隐的不悦。
李小霸王被噎了一下,将价钱升到两颗金豆,心想这人胃口还挺大,大概是看出他的志在必得,所以故意拒绝以便抬价。
“两颗金豆。足够你找更多技术熟稔的姑娘过夜了。”
杭之的意识还在,断断续续地听到男人“找死”一般的话,她想张嘴骂人,奈何困意深重,根本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
白沉毅懒得再和面前的障碍物说话,一脚踢出去,李小霸王直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在别人看来没用多少气力的一脚,实际上踹断了李小霸王的三根肋骨。
回到青幽殿的时候,杭之已经睡熟。
越简和越樊两兄弟对自家少主晚归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有时是执行教主交代的任务,有时是……夜探香闺。
越樊一直觉得自家少主有做采花贼的潜质。
不过……真把羽霎宫的杭宫主“偷”回来什么的,这是第一回吧?!
“少主,你……”你不需要解释一下是怎么一回事吗?这样很容易让我们浮想联翩啊。
杭宫主乖乖地被您抱在怀里是什么情况?还是闭着眼睛的那种,这是被您打昏了还是被您下了迷药?
您这是终于想通了决定霸王硬上弓了?果然这才像我们魔教的风格啊!
“您要就寝吗?”越樊换了种委婉的说法。他觉得过了今晚,少主的童子身怕是要交代出去了。
白沉毅从越樊八卦的眼神里解读出了太多信息。
谁料得到这两兄弟大半夜不在自己房里休息,竟然在青幽殿的庭院里喝茶对饮。
真是让他避无可避……
“备水,我要沐浴。”
“好嘞好嘞。”相比起越简的沉稳和淡定,越樊听到少主的回复后,笑容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后面了,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
“杭之?起来擦把身子再睡,好不好?”
白沉毅试着把杭之摇醒。
杭之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强撑着不让眼皮耷拉下来,洗脸、漱口、擦拭身体……
“你没给我衣服。”杭之隔着屏风朝白沉毅说话。
忘了……
集市逛的昏了头,完全忘了杭之在魔教没有换洗衣服这回事。
“穿我的中衣再凑合一晚上行不行?我待会就去羽霎宫帮你拿衣服。”白沉毅从衣柜里拿了一套今年初春新裁制的中衣和裤子,挂在了屏风上,有些担心杭之会生气。
“你不睡啊?明天去集市上帮我买几件就好了,挑你喜欢的款式和颜色,回来我穿给你看。”
羽霎宫里她的衣服大多都是最简单的款式,方便她练剑,颜色也不够鲜艳,数来数去都是黑白灰三样。跟今天白沉毅要她穿的那件浅紫色莲花刺绣的大袖襦裙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既然少主喜欢看她穿的漂漂亮亮的,那她就满足他这个小心愿好了。
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
穿好衣服的杭之从屏风后走出来,径直就朝着床的方向迈步。
“还有上药。”白沉毅把瓶瓶罐罐递给杭之。
杭之盯着白沉毅的手看了一会,然后不管不顾地躺到了床上,被子蒙过头顶,“不行了,我真的好困。”
“不换药,伤口愈合地慢,还会留疤。”白沉毅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着杭之,试图拉她起来。
“再坚持一会会好不好?”
不好。杭之在心里回答。
白沉毅看着毫无动静的杭之,无奈极了,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解杭之的衣带,“那我帮你换药可以吗?”
杭之懒得回话,用配合的动作直接默许了白沉毅的行为。
替杭之上完药换上新纱布的白沉毅——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几缕碎发散在杭之还未舒展开来的眉毛上方,白沉毅伸手把它们拨到两边。
他已经选了药性最为温和的上等金疮药,但还是免不了上药时伤口撕扯带来的疼痛。
帮杭之重新掖好被角,白沉毅就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