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卜椴他们一行人准备离开昆仑之丘,重新踏上寻找穷奇之路。
陆吾神司和鹑鸟来为他们饯别。
卜椴向他们身后望了望,没见到钦原:“钦原没有来啊?”
“她之前蛰了狐狸,还没恢复太好呢。”鹑鸟打着哈哈。她总不能直接告诉卜椴,钦原说:“我同他们又不熟,为什么要送。”
卜椴点头,对鹑鸟道:“您可要记得提醒她,往后不要太过冲动了。”
鹑鸟应下卜椴的要求,又嘱托她道:“你初次来山海幻境,一定要当心些……”
不过想想卜椴有凌显天君护着,凌显天君应该不会让她陷入险境。
想来,还是对狐狸更不放心些。故又转头对桃三七道:“狐狸,你这次跟着卜椴仙姬他们走,往后大概不会在这附近转悠了。”
说到此处,她竟有些哽咽:“你要时时小心,山海幻境中有许多凶兽,性情乖张。你别再向这次一样……”
卜椴和桃三七都有些伤感,听着鹑鸟的嘱托连连点头。
她们也想对鹑鸟也说几句什么,让她也保重自己。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一旁的凌显天君与陆吾神司也在叙话,陆吾神司感叹:“凌显天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凌显天君看了他一眼:“但愿再见,是陆吾神司到天界来找我。”
陆吾神司心领神会,连连点头。他也不希望山海幻境再有凶兽祸害凡间了。
一番送别之后,他们便离开了昆仑之丘。
没有人发现,林子的边缘一只大蜜蜂徘徊了许久,迟迟没有上前。
最后悄悄地目送着他们离开,然后又默默地飞走了。
……
闲来无事时,卜椴又想起了桃三七被蛰前未完成的那桩事。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凑到桃三七跟前:“桃姐姐,跳舞的效果……也还不错,那第三步是什么啊?”
桃三七看着卜椴这般费尽心思讨好凌显天君,心生不忍。
卜椴元身为木,柔韧度不够,终究不可能跳得太好。但她为了跳好,一直那般努力。
但凌显天君呢?桃三七看着凌显天君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样子。
那年,齐韶打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败仗,心灰意冷。
桃三七安慰着他的同时,心中有些窃喜。
因为齐韶成了他们国的俘虏。他不再是什么大将军了,从此只是她的夫君。
他再也不用一去数月不归了,他可以一直陪着自己了。
而且,他的理想也能实现了不是吗?他可以去雪原上种田了,她愿意陪着他。
他们可以用凡人短暂的一世,一起做好多事……
可她没想到,齐韶从此却像变了一个人。
开始时,他只是比从前冷漠,同她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语气也越来越冰冷。
后来,他对她完全不理不睬了。常常一出去就是一夜不归。
她给他跳舞,他不看。依然在那里埋头写写画画。
他身边的小厮却告诉她,驸马在酒楼里看舞姬跳舞。
她靠近他一步,他便退后两步,最后干脆扬长而去,一夜不归。次日回来倒头就睡,带着一身刺鼻的脂粉味。
常常她刚开口想说话,他就会拿起手边的东西“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扬长而去。
她苦苦哀求他,问他为什么那样对待自己。
他说:“去那片雪原吧,我告诉你为什么。”
他快马加鞭地向那片雪原奔去,她靠在他怀里,以为他们就要回到从前。
却不曾想,这是她最后一次,靠他这么近。
齐韶杀了她,割断了自己的右臂。那样决绝,义无反顾地向狄国走去。
她在他心里,有几分重量呢?从前他对她好,不过因为她是邻国公主,代表着战事平息罢了。
……
回忆至此,桃三七叹了一口气,看着卜椴道,郑重道:“卜椴,凌显天君可能根本就不喜欢你,那你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的。”
“哎?”卜椴对于桃三七的这个说法有些接受无力。
她辩解道:“天君他,对我很好的。”
“他可能只是把照顾你视作一份责任。”桃三七看着远处的云雾,又叹了一口气。
齐韶也对她好过,比凌显天君对卜椴更好……
……
那年,她在雪原见过齐韶一面后,便对他着了魔。
她思考了一夜,第二日,坚定地走进她父王的营帐,对她父王道:“父王,我不想去和亲了。”
父王只是怔了片刻,然后和蔼可亲地问她:“桃儿为什么不想和亲了?”
“嗯……我想像姐姐们一样,有个驸马。”桃三七如是告诉父王。
“桃儿看上了哪家公子啊,想让谁做你的驸马?”
“我想让齐韶做我的驸马。”
桃三七语气坚定,却只换来她父王的哈哈大笑。
“傻桃儿,齐韶是狄国的将军,父王可没办法让他做你驸马。”
他看着桃三七撅着嘴巴快哭了的样子,便对她道:“不过父王可以想办法让他娶你,但你得跟着他去狄国。你可愿意?”
桃三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只想嫁给齐韶,至于是怎么个嫁法,她才不在意呢。
几个月后,她如愿嫁给了齐韶。
齐韶娶了她之后,对她百般地好。
嫁给齐韶那年的正月十五,第一次过凡间节日。她没想到凡间竟有那么热闹的时候,好奇地挤在人群里看花灯。
只是她那时个头还小,又在人群后面,一盏完整的花灯都看不到。
齐韶嘲笑她个头矮,然后将她举得高高的。她倒是看见花灯了,可旁边的人都不再看花灯,转而看她了。
她最喜欢听齐韶弹琴,他弹琴时,她就跟着琴声跳舞。
齐韶弹着弹着会忽然停下,转身去了书房。不时便做成一幅画,画得是她跳舞的样子。还在后面做跋夸她舞得好看。
他常常打了胜仗后,快马加鞭,连夜赶往家里赶,只为能比行军队伍提前一个夜晚到家,见一眼她的睡颜。
齐韶又何尝不是对她好过?
只是,这一切的好,皆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她是他们国的和平使者,她是他的责任。
所以一旦她脱离那些角色时,他并不爱她这个人。
桃三七看着有些疑惑地卜椴,对她说:“第三步就是,你从今日起,冷他三日。如果三日后他都没有任何表示,你就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