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羡初走到了院子里,江馥儿跟在张羡初的身后,捂着嘴巴偷偷地笑着。
这时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态的灰衣男人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张羡初连忙跑上前去说道:“伯伯,可否将我那盖草房子用的稻草和木头还来?我是之前住在这一片的,只是有些事耽误了,今日才得以回来,麻烦你了。”
灰衣男人摆了摆手说道:“那些破木头和烂稻草我都给扔了,找不回来了。”
张羡初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己到四月之前都没有地方住了,就想着求一下管家,能否将盖房子剩下的材料借给他。
灰衣男人不认识张羡初,张羡初对着他作了个揖时弯下了腰,灰衣男人忽然看到了站在张羡初身后偷笑的江馥儿。
“哎哟,郡主啊,郡主今日怎么来了?哦,想必这就是那位张公子吧!”
江馥儿点了点头,灰衣男人赶紧扶起了张羡初,张羡初有些不明所以。
“张公子,这所宅子本来没有主人,你来了,它便有了。”
江馥儿从张羡初的身后蹦了出来,张羡初表现得比方才还要不明所以。
“什么……什么主人?”
张羡初自己抱着自己,十分的难以置信,灰衣男人笑着捋着自己的胡须。
“这宅子,是郡主为你盖的,这里面的一切,书院,仆人,每一株花花草草都归你所有。”
张羡初扭头惶恐地看着江馥儿,江馥儿温柔地笑了笑,张羡初扭头慌张地跑了出去。
江馥儿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但没有跟着出去,灰衣男人识趣地离开,去忙别的事了。
张羡初一个人跑到了树干都光秃秃的桃林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欣然接受江馥儿对他的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跑出来,跑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除了让小白伤心,似乎就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
江馥儿对他太好了,已经到了他能够接受的底线了,如果换作是另外的什么老爷一类的送了他一座宅邸,他大概觉得那是作为他科举考试的支持,到了最后是要从他身上拿到利益的。
可江馥儿呢?她什么都不要,她可以无条件地对他好,她从未想从他的身上索取什么利益,几乎一直都是她在付出。
他有些生气地锤在了桃花树上,他气自己的一无所有,他气自己给不了江馥儿任何回应。
桃花树上的冰霜被他打的落了下来,冰凉的触感顺着他的后颈流进了脊背里。
他咬着牙使劲拍着后背,他的后背变得湿湿的,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彻骨冰凉的感觉了。
也许他可以接受江馥儿的好,他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可是除了他,世界上哪还有人像他一样,有着这么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的对他好呢?
他不接受,江馥儿会伤心,会不高兴,会哭闹,但他接受了这些之后江馥儿会很开心。
这些他就当作是欠了江馥儿的,他可以用剩下的这一生来还。
他回到了宅邸的大门口,江馥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张羡初走了过去。
江馥儿抬起了头,期待的看着张羡初。
“这座宅邸我接受了……但这只当作是我欠小白的,以后我还会还的!”
张羡初坐在了江馥儿的身边,他感觉到了江馥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然后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江馥儿的身上。
“好啊,可是你欠了如此多,不是一时就能还完的呀。”
“一生那么长,我总能还完的。”
张羡初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你要赔我一生吗?”江馥儿靠在张羡初的肩头上,张羡初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喘。
“嗯,我要陪你一生……”张羡初不明白江馥儿嘴里的“赔”到底是哪个,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这个小姑娘,整日古灵精怪的,稍一不慎,就跌进了她的心里去了。
这般,还要为她负责了。
秋火尘收回了目光,换下了潮湿的贴着胸口的衣裳,终于舒服了许多。
她抓着脏衣裳的两角抖了抖,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纸来,这张纸是她今日在谢香鸾的院子打开门时不小心碰下来的。
当时没有在意太多,现在才发现,上面好像有字。
“早知道就不趴屋顶了,纸都湿透了,上面的字都要花掉了……”
她把纸平铺在桌子上,这样放一晚上它或许会干,只是上面的字一定会花掉,然后整张纸都被墨水晕染。
她举着纸蹲在火盆旁边,让火盆上面的热气蒸着纸。
“穆儿,你怎么把门锁住了?”
秋火尘一听是赵伯琮回来了,连忙把纸叠了几叠压在了火盆底下。
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被赵伯琮一个熊抱就举了起来。
“让我看看是不是藏人了,穆荣琪呢?”
秋火尘低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赵伯琮说道:“为什么藏人一定就是穆荣琪呢?说不定我还藏了其他什么人。”
赵伯琮把她放了下来,亲了亲她的鼻尖。
“除了穆荣琪,你还认识其他哪个男人?栖梧和锦黎,他们敢吗?”
“穆荣琪不是男人,他还小着呢。”说着秋火尘便坐在了床边。
赵伯琮从背后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九颗玫瑰酥。
“我回来时,路过了醉仙楼,顺便给你买了些。”
秋火尘接过了盒子,从里面捏起一颗玫瑰酥,先让赵伯琮咬了一口,然后再全部都塞进自己的嘴里。
秋火尘嘴里咀嚼着玫瑰酥,说出来的话都是含糊不清的:“从皇宫到郡王府,是一条街,醉仙楼在东城那边挨着满楼春,你怎么就顺路了?”
赵伯琮听了个大概,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秋火尘嘴边没有被吃进去的玫瑰酥,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秋火尘有些不好意思,只顾着往嘴里塞玫瑰酥。
“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是顺路的。”赵伯琮坐在秋火尘身边,拨弄着秋火尘鬓角垂下来的发丝。
秋火尘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从皇宫出来,再到醉仙楼买玫瑰酥,郡王怎么会忽然想起这茬子事来?他怎么会知道她最喜欢吃的是玫瑰酥?
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这只能说明,郡王只是随便买的,也许醉仙楼的老板向他推荐了他才买的。
这就说明了郡王并不是顺便去的醉仙楼,而是他本就在醉仙楼里面,或者附近。
而醉仙楼附近,除了满楼春,还有和德堂。
和德堂,她和唐婉去往延安之前,也可以说是回门前,她和郡王去过和德堂,当时郡王去和德堂时和一位名叫“孙瑜”的掌柜碰过面。
当时他似乎还交代了孙瑜什么事情,是要调查抓她的那群人是什么人。
时间过去了如此久,想必他应该也知道了些什么。
那郡王上次说林锦欢手下的那一批人在做贩卖人口的勾当,她也是其中一个。
郡王现在还会继续这么认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