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白露努力的想要支撑起疲惫的身躯,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栽倒。
白露又一次栽倒后,突然只觉得身子一轻,接着便载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身子已经落在了马背之上,马背上的白露感到一阵颠簸,白露只觉得肠子都要被颠出去了,一双手不安分的摸索着身边一切可以抓紧的东西。
柳少侠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白露,这一刻,他的心,震了一震。
柳如风伸出一只手将白露揽的更紧了一些,另一只手拍了拍马背,胯下的马儿瞬间四蹄腾空,马背上的白露身子一滞,全身像是飞起来似的,伤处传来的疼痛使得白露清醒了一点,她睁开沉重的眼皮。
身后的追兵都在飞快的向后移着,耳边的砍杀声也渐渐远去,马儿越跑越快,耳旁的风声呼呼作响,天上的云和月也相互追逐着,时隐时现。
白露一动不动的看着柳如风,她感受到柳如风的手正拦在自己的腰际,被他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她想从柳如风的怀中挣脱,但她的眼皮很沉很沉,仿佛在多用一点力气她就会昏睡过去。
刚刚一直注视着前方策马奔腾的柳如风突然用力拉了拉缰绳,夹了夹马肚子,马儿的速度减缓下来,这时的马背便没有先前那般颠簸。
追兵已没了踪影,柳如风回过头,正打算查看白露的伤势,却看见白露一直盯着他看,白露那灵动的眸子令柳如风的心跳缓了半拍,他情不自禁地顺着白露的脸庞抚了下去。
白露像是中了葵花点穴手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柳如风的脸朝着自己贴近,那细长温和的眉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眼里有着特别的关注,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露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昏迷之中的白露梦呓一般,她努力的张着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却只能张着嘴喘气,白露的脑子迷迷糊糊,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一幕幕景象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田野间有个小女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没多久另一个模糊的影子也出现在白露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拿着一只竹蜻蜓送给了小女孩,接着画面一变,田野已经变成了荒地,刚刚的小男孩也已经不知所踪,她只看到很多百姓模样的人正在逃跑,小女孩一脸焦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叫,似乎在找什么人。
很快,小女孩被后面逃命的百姓撞倒在地,许多逃命的人从她的背上踏过。
紧接着画面又是一转,小女孩从草地上爬起,身边原本正在逃难的百姓此时已经变成了死尸,伏尸遍野,血迹染红了稻草。
小女孩漫无目的的翻找着,翻看着一具又一具尸体,找了很久她也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伤心之下的小女孩拿出了竹蜻蜓开始抱膝痛哭起来。
正在打扫战场的游牧骑兵看见了活口,悄悄靠近了正在痛苦的小女孩,打算给她来一刀结束她的痛苦。
扬起的马刀就要落下时,一支利箭射穿了骑兵的手臂,那一刻他的马刀在空中定格。
赶来的人一把抱起小女孩,并将小女孩交给了身后的属下,还对那名属下说了些什么,随后画面又一黑,那个小女孩被人带到了一艘商船之上,一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将一个钱袋子交还了那个带小女孩来这里的士兵。
而后的画面越来越熟悉,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女对着清水仔细的打量自己的模样,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人一个个出现,一个接一个在她脑中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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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白露才悠悠转醒。
她的身子忽冷忽热,轻轻一吸气便感觉满屋子的草药味,看到白露睁开眼睛,看见柳如风正为自己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见到白露转醒,柳如风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起身跑到屋外大声喊叫:“大夫!大夫!”
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随着柳如风走了进来。
中年妇女姓龙,乃是柳家班高薪聘请的家庭医生,平日里主要负责柳家班的救死扶伤工作,对于这类刀砍斧劈之类的伤病很有经验。
像柳家班这种特殊职业等中了枪在叫救护车那是来不及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财大气粗的柳家班便高薪聘请这位龙大夫。
此次辽东之行,柳少侠一直在暗中保护白露,为了不被发现又不得跟的太紧,好在他连家庭医生都带来了,没想到此刻正的派上了用场。
“龙大夫怎么样了?”柳如风看着龙大夫,焦急地说道。
龙大夫看了一眼焦急的柳如风,并未对白露的伤势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柳公子请回避,该给这位姑娘换药了。”
柳如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便从屋内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白露与龙大夫两人,由于白露的伤口在后背,换药是过程是痛苦且尴尬的,白露还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赤裸坦诚过,龙大夫的手在白露的伤口旁停了下来。
轻轻抚过白露伤口旁的一块胎记上。
先前为了处理伤口龙大夫并未注意,此时看到这块淡红色的胎记时,龙大夫便从新打量起这块胎记来,这块胎记有大拇指大小,像是一片花瓣。
见身后的龙大夫停了下来,白露还以为自己伤势严重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白露虚弱的张了张嘴问道:“龙大夫,我是不是伤的很重?”
”岂止是重,箭头插入皮肉很深,若是在陷进半寸,便会伤及内脏,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现在伤口已经流脓,必须得将脓血挤出来才能上药,这会很痛,姑娘可得忍着点,要是痛就大声喊出来,姑娘可准备好了?“龙大夫叹了口气说道。
白露点了点头:“龙大夫,动手吧。”
话音刚落,白露只觉得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皮肉仿佛快要撕开,伤口传来的疼痛让白露几乎晕厥,她的额头上不时沁出汗珠,但她却始终不发一声,只是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龙大夫见此,不由得对白露侧目相看,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遍又一遍的清理着脓血,直到伤口流出鲜红色的血液才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凉的感觉,龙大夫细心的为白露包扎着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