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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朱家夫妇

又约过了两日,玲珑不忙了,念及与江怀彦有几分缘份,这江夫人产期便是这临近几日,玲珑自觉早已备了厚礼,待孩子落地就得送。

这日,趁着黄昏不落,便携了补品去瓦舍看望江家夫妇,踏入庭院,除了江夫人在缝补衣物,左右不见其他人,玲珑便不满道:“这江大人也忒不厚道了,怎能搁你一人在家。”

江夫人抬头,见是她来,忙罢了手中衣物,急忙起来,为自个夫君辩解道:“他要务繁忙,哪能时时刻刻陪着我。”

“即便他不能陪,总该有个婆子丫头,他俸禄也不少,不至于这般吝啬,你这若有万一,也好有人帮扶。”玲珑又扶着她坐下道。

江夫人道:“稳婆早已请好了,隔壁有位朱夫人也时常过来帮忙,我嫌丫头麻烦,也没让他雇。”

玲珑坐在了另一边,静然道:“我听说,生孩子十死九生,你这是头胎,竟也这般宽心,可就苦了江大人,天天担惊受怕。”

“孕期虽苦,但也就那么回事,待日后关姑娘自己有了,便能有所体会。”说着,江夫人极为爱抚的碰了碰自己肚子。

玲珑苦笑一番,没有作答,江夫人见玲珑如此,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她一直知玲珑身份,记得初见玲珑时,她紧张警惕,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这两月玲珑时常带着瓜果蔬菜过来串门,同自己说话,自己放下了戒心,两人算得熟络了许多,无旁人时谈话随意了些。只是不知方才这话,竟让玲珑有些失神。

又听得玲珑转移话题道:“孩子可有起名字?”

提起名字这事,江夫人面有愁容,极不愿意说道:“他倒是给起了个,不论男孩女孩,都叫有礼。”

“江有礼,彬彬有礼,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江夫人郁结于心道:“我认为去掉礼字更好,好说歹说,可他偏是不听,非得说有礼才更好,你说他这人是不是偏执。”

玲珑笑道:“嗯,偏执,回头我得好好劝劝他,对了,他近日在忙什么?连今日这休沐日都不在家。”

江夫人苦道:“王上寿辰在即,各地官员呈礼,各国使臣会待,他自然是有的一番忙乱,单是南庭王这一支,够让他脑疼发热。”

玲珑微惊,知道江怀彦素来会与自己夫人谈朝中事,南庭王可是纪思尔父亲,怎么着她也得听上一听,便问:“南庭王怎么了?”

江夫人略简道:“南庭王前来贺寿,带的不是自己王妃,而是宠妃雅夫人。”

玲珑明白,早前就听说南庭王待王妃不满,只宠一个夫人,就如夏王也是个宠妾灭妻的人,惹得朝中闲言碎语不少,虽然她极不愿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宠妾,但这事她深有体会。

江夫人继续道:“其实,带宠妃贺寿这也不是大事,只是那雅夫人有一子,已满周岁,因路途遥远没带着过来,你也知骨肉分离做母亲的会有多痛心,雅夫人日日忧心忡忡,拿帕抹泪,又加之水土不服,日渐削弱,还每日变着花样要吃这些那些,南庭王心疼自也是日夜陪着的……”继而,江夫人又转折道:“母亲念子,这本无可厚非,可传到了王上耳中,便不一样了,王上说了刘侍郎几句,让好好招待,刘侍郎被说自然心有不甘,以为是夫君招待宾客不周才至雅夫人消瘦,不分原因,逮着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在南庭王仁善,劝说了一番。”

玲珑再一次深有体会,毕竟是自己顶头上司,刘侍郎得顾及夏朝面子,不逮着骂别人,自己就得被上上司夏王骂,为官之道,如履薄冰啊。

思及什么,玲珑有些忽略了,道:“雅夫人故意绊着南庭王,南庭王应当没有时间去看侍子,侍子一人在宫中,母亲也不在身边,他怕是得有多难过。”

江夫人道:“谁家儿子不是儿子,谁家母亲不念子女。”

说到此,江夫人眼中含了泪珠的,虽然尽量别首不让玲珑瞧见,玲珑还是察觉出有异,忙道:“你可别伤着自己身子。”

江夫人摇头道:“自有了这孩子,才知父母不易,我只是有些想爹爹娘亲了,也不知两老如今在哪里又过的如何,姑娘莫见怪。”

玲珑奇道:“你不知你父母在何处么?”

江夫人拭去晶莹:“不知,之前与他们走散了,也回老家找过,可人去家空,一直都没他们消息。”

玲珑想起自己父母也是跑路了,一直没什么音信,遂安慰道:“我父母也是不知去处,我相信两老吉人自有天相,总有一日还是能遇见的。”

“但愿吧。”江夫人望着玲珑征了神。

玲珑心里有些轻责,她最不擅长的便是安慰开导,特别是女子在她面前哭,梨花带雨,特惹人怜惜,她怕自己也跟着伤神,毕竟她要是哭,肯定是谁也哄不好的那种。尤其眼下,安慰是江怀彦该干的活,她得找时间好好说道说道他。

未免江夫人伤神伤心,她赶紧再唠叨些其他的,转移注意力,江夫人波动的情绪也逐渐平复,还笑说胎儿踢了她,想必也是感觉自己娘亲不开心,特意踢一踢安慰呢。

眼见时辰不早,玲珑正要告辞离去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非常稚嫩的童声:“姨姨!”似是遇见了惊喜得不得了的事。

江夫人愣了愣,隔壁朱家的儿子一直是喊自己婶婶的,这个姨姨应该是喊玲珑,玲珑不明情况,扭头去看门口,立着一个男孩,身着学子服,像是刚从学堂放课。

琢磨着,这个小身影有点熟悉,玲珑走过去,蹲下来道:“我记起了,是你啊,那个抢我烤鸡的小……女孩。”故意拉长女孩二字:“咦,你怎女扮男装了?”

男孩憋着脖子,结巴道:“我是……我是男孩。”

玲珑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男孩,逗你玩呢,小朱遥,你怎在这儿?”

“我来看婶婶肚子里的小弟弟。”朱遥言简意赅,说着看向江夫人,碍于玲珑在,朱遥倒是有些怕了。

江夫人知隔壁一家是从盘州一带迁过来的,朱夫人待邻里和善,也经常往来,这小孩遂也亲切的唤她婶婶,见玲珑与朱遥熟络,便问道:“你们认识?”

“之前在盘州见过。”起了身,玲珑简略回答,其他不多说,叙了会儿话,问及朱遥父母一些事后,再道了声告辞,便离去了。

次日。

她回来半月,一刻都没闲过,想着今日无大事,便想赖会儿床,补休自己的睡眠,岂知,她抱着枕头一翻身,听到房中有声响,似是茶杯盖磕碰。

她一警惕,起身望去。

只见南宫祤一身便蓝衣色,正坐在案桌前,翻看她的账目,时不时惬意得抿茶,嗯了几声,似是略有赞赏。她这账目做的是越来越详细了。

玲珑暴躁的揉了揉散开的头发,这个神出鬼没经常擅闯她寝房的男人真是令她头疼,大清早的还吓她,她不要面子的啊?隐私何在?阿狸呢?怎么也不朝他吠几声?

好了,懒觉是睡不成了。

“你何时来的?”

他答道:“半个时辰前。”

也就是说他在她房间里溜达了半个时辰,她竟然毫无察觉,这可不合理,她警惕性这么弱了么?再不济也有阿狸,见到陌生人也该叫唤两声。

“喂。”

“嗯?”

玲珑道:“我要更衣。”

他思了会儿:“我不会帮人更衣,这事只得你自己来。”

玲珑:“……”

拉开被子,她下了床,三月半的气候,已有一丝热,她身着轻薄的睡衣,缓着步子至他面前,他放下杯子,抬头看了眼她别样的身段,突然想,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进来,都能见到她这般荡然的模样,遂道:“穿这么少,小心着凉。”

玲珑瞟了眼窗外斑斓的阳光,这见鬼作死的天气,不穿薄一点难道还想裹棉絮?于是,她单膝蹲在他面前,抬头望他:“赵公子,你若是想看我更衣,直说便是,我又不说你什么。”

他道:“你身上各处,我是见过的,如今看不看也没什么区别。”

她忽然的伸手去碰他脸颊,当然对于她这挑性的动作,他心有芥蒂,下意识往旁侧躲了躲,打开了她手腕,只见她又靠近他,笑道:“你身上各处,我也是摸过的,你躲什么?”

“躲你是为你好,等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你别给我哭天喊地,我可不会哄人。”他硬了语气。

玲珑好笑:“我关玲珑岂会这般轻易掉眼泪,即便天塌压着我了也不需你哄。”

不需要?当他可有可无么?

玲珑端正坐好,玩了玩自己乱糟糟的长发:“今日不是看账的日子,赵公子大驾光临,可有什么事?”

“来找你,就一定非得有事,在你眼中,我就这般有目的?”他长眉一挑,又道:“除非有事相求,你从不会来找我,这样一说,你是不是也有目的。”

她朝他投去眸光,淡了音:“那倒也是。”虽然她身在宫外,但也未尝不可进宫找他聊聊天谈谈心什么的,但她没这么做过,和他聊天谈心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门边传来敲门声,她起了身开门,见是周婶端着洗漱木盆,她接过,又听周婶递来的话:“姑娘,宅外有对朱姓夫妇前来拜访,要见见姑娘。”

“姓朱?”她凝了眉,想起昨日遇见了朱遥,遂对门外道:“周婶,请朱家夫妇入正堂,好生招待,我梳洗一番,随后就到。”

周婶应了声,便退去。

也顾不得这男人还在自己寝房里,她挑了件像样的衣衫,盘了发式,洗漱擦脸,南宫祤则端着茶杯行至窗台前,给这盆仙人掌浇了点茶。

玲珑之前忙,也没太注意自己窗台上的盆栽,此刻看去,薛小成送她的那些枯萎的盆栽都不见了,她一直舍不得扔来着,这会儿,只独留那仙人掌,孤零零的冒着青芽,隐隐有开花的迹象。

她猜着十之八九,就是窗台前那男人看不惯,给扔了。整理完毕,她肚子饿也顾不及用点饭,便推门去应客,只是,南宫祤一直跟着她怎么回事?

当然,周婶刚沏点茶出来,大清早的便见她寝房出来个男人,毕竟周婶和管家虽知有南宫祤这个人的存在,但却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再且从没见他大早上来过,此刻除了讶异,也不敢多问,默默的再去厨房多拿了杯茶,招待不出差错,周婶不便待在正堂,便去后厨忙活。

行至正堂,玲珑则捋了捋衣衫,踏入里头时,便见到左边案桌坐了两人,其中一男子相貌堂堂,颇有俊气,正在喝茶,其中一少妇,许是打扮了一番,簪花步摇,看起来也是秀丽端庄。

那男子见到她来,正欲放下茶杯,但随之又见到她身边男人,一哆嗦,拿捏了好会儿,才把杯子摆稳,随即俯身跪了一拜。

“微臣参见王上,不知王上在此,微臣失察。”

少妇更是脸色不好,听及自己丈夫说着话,只怕这男子便是当今夏朝掌权人,当下不敢多言,也是跟着跪了。

玲珑极是郁闷,瞟了他多眼,很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出来亮相,他则用无辜的眼神告诉她,这并非他本意,本来只是想见见她有哪些朋友,谁知道朱姓夫妇就是指朱逢英和其妻子。朱逢英迁来王都不久,刚入朝殿论政他瞧朱逢英眼生便多问了几句,再且之后在大殿上论政事几乎是日日相见。

朱逢英见他会这般也是常礼。

南宫祤抬了手道:“都起来吧,两位请入座。”

玲珑率先坐了主位,南宫祤则坐了她旁边侧位,心道,这是宫外又是玲珑的家宅,且这两人是来拜访她的,算是给她个面子,座子这种事,也就不太去抢。

两人便战战兢兢起了身,入了座,朱夫人心下赞道,听说当今夏王温文尔雅,待人和善,如今一瞧,传言不假。只是这座次之分……这位姑娘……

朱逢英有些猜测,之前兄长说这关姓姑娘拿着王室令牌说是来盘城查案,便疑过她身份,但没明说,自己夫人也同她有过交集,知道她身上宝剑非俗物,这番细想之下,朱逢英便道:“关姑娘可是……明妃娘娘?”

“朱大人慧眼。”玲珑瞟了眼身侧毫无反应的男人,应付道:“王上想体验民间生活,知民间疾苦,遂在此处买了宅子,闲来无事便过来坐上一坐,朱大人切莫声张才是。”

这回,南宫祤撇着她了。

朱逢英道:“微臣谨记。”

“朱大人前来拜谒,所为何事?”既然身份已道破,玲珑不得不拿出一点威严,保一保夏朝王室的面子,摆了摆嗓音。

朱逢英道:“娘娘于朱家有救命之恩,微臣理应携夫人前来拜谒道谢,娘娘大恩,没齿难忘。”

“救命之恩?”玲珑想了会儿,她与盘城朱家是有过交集的,细细一想,她当时因朱夫人捎带木牌才去盘山大矿,后才知那盘山被歹人所占卷入了一些是非,最终也算得完成了嘱托,把那蒲苇磐石的木牌交到了朱逢英手中。

盘城一事落幕后,被囚的工人得了抚恤安全归家,朝廷严查此事,官府相关之人也落了处分,矿山也是恢复如初继续产盐。

她记得自己当时偷了朱县令与反贼通信的账本以做威胁,后来她也是仁善,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拿出来只会祸害更多的人,这账本若是曝光,朝廷一旦严办,朱家老小都会被这账本牵制,家破人忙都是轻罚,她见过朱遥,那小孩儿挺不错的,她有些不忍,账本遂也被她烧了。后来听说,那朱县令一番口舌争辩说自己无罪毫不知情,最后没有把柄只因失察之罪被革职查办,而这朱逢英,与朱县令是同宗兄弟,同是在盘城为官,南宫祤念他在矿山受罪两年,忠于朝廷宁死不屈,有苦劳也有功劳,其为人正义,又有朝中官员举荐,遂破格将他提来王都做事。

救命之恩,当是账本那回事。

当日朱逢英被当众吊着,面容脏污,她也不大记得他相貌,如今再看这男子却有几分端正相貌,遂道:“这堂下女子是你夫人?”

“是。”

“她也是你表妹?”

朱逢英错愕,撇着南宫祤,不敢欺君,言道:“微臣与芙儿既非近亲也非远亲,并未有表兄妹这一层关系。”

玲珑勾了唇:“朱大人,我这人忘性大,不记得对朱家有救命之恩,只记得朱夫人隐瞒实情坑骗于我,朱夫人,你可骗的我好苦。”

朱夫人此时已是心内一惊,怎知当日路过的女子来头如此大,眼见当今夏王一言不发,似是默许明妃掌家发话,忙伏跪道:“妾身当时情非得已,求助无门,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冒犯,娘娘恕罪。”

南宫祤掌了掌杯子,对这事所知甚少,不明其中原委,竟还能有人欺骗于她也是奇事,发言道:“你骗了她什么?不妨详细说来。”

朱夫人一五一十将事实说出。

两年前,盘城变故,那反贼手下同朱县令商量说要谎报停矿,实则要自己暗地操纵,朱县令不肯,继而贩盐运盐一事不再与景字盐行合作,后来那反贼手下震怒,借助一些黑帮势力,硬是将盐矿据为己有,还把监督矿山的朱逢英给抓了以此来威胁,朱夫人并不知事情,又听得朱县令让自己快走,自然是带着孩子赶紧逃命,反贼为了更好地控制朱逢英两兄弟,一直在找朱家母子。

朱夫人并不了解实情,不知盘城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知朱县令为何仓促的让自己快走,反而自己倒成了杀夫亡命的朝廷钦犯,不得已将儿子藏做女儿身,四处躲避逃亡。她本想上王都又或者去别的地方上状告诉冤,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自首诉冤,必定得入牢看押,届时儿子托给谁来照顾?若是自己入狱,盘城那里本就有变故,官官相护,不分青白,没人相信自己,给自己定了罪怎么办?好几次踌躇在官府门前,她苦于迷茫,自己丈夫生死不知,自己也是四处逃难,到底是为什么?

她必须得查清事实才能有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不能平白无故就去自首,于是,装作流民一直暗中打探有关盘城的一切,她得知矿山坍塌不少人死于非难,官府封路,盘山被传成可鬼山,便留了疑心,总觉得所有事情都与那矿山有关,可她一介女子又拖着儿子,万不敢冒然行事,日日看着盘山那方向忘却止步,茫然无措。

一不敢找官府,二自己分身乏术,只得求助于人,便想了法子,自称有表哥在矿中做事,让路人带信为由,去盘山送信,望以此能揭破盘山之事。

听及此,玲珑心中连连默叹,又瞟了眼南宫祤,他是君王,到他手中的奏折估计也是朱逢英这个官还活着,其妻冤屈已洗这几字,如今亲自听得,想来颇有感触。

玲珑徒然道:“我是你选的第几个路人?”

朱夫人不敢隐瞒:“第三个。”

玲珑挑了眉色:“朱夫人是聪慧之人,决计不敢随意找路人相助,你当初为何挑我?”

朱夫人低首:“娘娘的随身佩剑,名为承影,是先王赏赐给夏桓大将军夫人的宝剑,承蒙祖上恩德,妾身外祖母与夏夫人颇有往来,妾身小时候有幸见识过一次,娘娘有这承影随身,必定与王室有关,所以妾身才生出一念。”

原来夏王给自己的剑还有这些弯弯绕绕,遂又继续道:“你见我故意撒钱两给流民,也就笃定,以我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捎信物上盘山。你是觉得我若在盘山出事,朝廷必不会坐视不理。”

朱夫人大惊:“娘娘洪福齐天,命中带贵,必不会……不会……”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前两人可有为你送信物,他们又是如何下场?”玲珑淡淡问。

朱夫人皱眉:“妾身……不知。”

玲珑又问朱逢英:“朱大人,在我之前,可有人给你送信物?”

朱逢英看自己妻子,又看沉目的夏王,回玲珑道:“不……不曾。”

“也就是说,这两人不明生死不知下落,若是运气好一些,听得盘山是鬼片定是弃信离去,若是运气不好又不肯背信,必得亲自入盘山,要么一来被反贼抓着打死掩埋,要么二来,被反贼抓着充作矿工,可朱大人在里头做苦力,也说不曾有人送信物,只怕这二人是凶多吉少。”玲珑停顿,才道:“我倒希望这两人背信弃义离去,而不是入了盘山死于非命。朱夫人,你有冤屈我能理解,那这两人的冤屈该做何解?”

朱夫人跪伏:“妾身一直在打听那两人下落,日日吃斋念佛祈求两人平安,妾身自知罪孽深重,一时生了恶念,求娘娘宽恕。”

朱逢英眼见爱妻又跪,当下也是掀衣再跪,慷慨陈词道:“拙荆曾将当日原委说与微臣听,她生出一念之恶,实属不该,娘娘若要追究,微臣愿代她谢罪。”

“那两人不知生死,我也不敢妄给朱夫人加罪,但朱夫人欺诈无辜之人却是事实。”玲珑往后靠了靠:“朱大人,家有恶妻,你该当如何处置?”

朱逢英不明:“娘娘明示。”

“照我看,应当休妻。”

此言一出,不止朱逢英一愣,连带南宫祤也是深意瞧着她,摆了架子,轻轻抓着她手,轻昵软语道:“爱妃,这休妻,未免过于严重了些。”

玲珑不动声色抽了手,瞟了他一眼,暗淡道:“王上也知我性子,睚眦必报,人若有歹念,须得自食恶果。何况朱大人在朝为官,若有如此恶妻辅佐,对朝廷会是如何后果。”

南宫祤顿了半响,从未见过她刚烈如此的一面,不知是她为大局着想,还是有仇于她的人她都不放过,也道:“朱夫人一念为恶,欺诈于你,确实是过错,可你也无什么大碍,她当时也是迫于无奈,给一次改过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玲珑反问:“若当时我有大碍呢?那反贼如何凶残毒辣,要我性命,王上不知吗?我只让朱大人休妻而已,又不是要他性命,有错吗?”

他是知道的。

她被人重伤一掌,锁在冰窖,足可见南宫颢对她恨之入骨,若她真被抓入盘山,只怕他最后见到的许是她尸骨,再而她又是女子,入了盘山那贼窝,后果不堪设想。

不待南宫祤再说话,朱逢英却道:“娘娘说错了,让微臣休芙儿,便是要微臣的命,微臣是朝廷命官,可若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了,又如何以己之力报效朝廷造福百姓,若娘娘因臣在朝为官顾及朝廷逼臣休妻,那微臣愿辞官离去,以息娘娘怒意。”

说着,已郑重磕首。

朱夫人叫道:“夫君,不可,你仕途刚有起色,怎能因我一朝弃之。”她面色一急,朝南宫祤道:“王上,妾身愿领这休妻的惩罚,求王上勿让朱大人辞官。”

“芙儿,你怎如此傻。”朱逢英眼眸婆娑:“你我一同共甘共苦至今,休了你,只教我愧对岳父的托付。若没了你,便是有滔天富贵,又能如何。”

玲珑见此,一番百感交集,问道:“你当真宁愿舍掉这大好前程也不肯休?”

“微臣绝不休妻,望王上娘娘成全,微臣即刻启书请辞。”朱逢英郑重了音。

玲珑抿了茶水,有些心累,道:“你这般,倒教我不好做人了,我若逼你,你必然请辞,你是囯之栋梁,王上固然惜之,我自然也不愿见王上劳神烦忧,到头来,倒是我无事生非多此一举。”

南宫祤蓦地咳了咳,权当没听见她这自说自话,这会儿,他也不劝了,抿了口茶,静静的听她续话。

朱夫人道:“娘娘责罪是应该的。”

玲珑叹气:“罢了,你们夫妻如此情深,若我勉强为之,也损阴德,不过,此事我虽不追究,但也不代表我不计较,朱夫人,你好自为之。”

南宫祤心内默然道,不仅损阴德,她还小心眼很缺德。

朱家夫妇有些惊愕,不想她方才还咄咄逼人,这会儿便如此轻易放过了?

南宫祤再握住了她的手,加戏道:“爱妃果是刀子嘴豆腐心,见不得拆散鸳鸯,看把朱大人一家吓的,说了这么多,饿了吧,消消气,待会儿去太和馆请你吃一顿。”

她想挣出来,他偏是不肯,握的更紧,面上浮了笑意。

这在朱家夫妇看来像是被丈夫宠着哄似的,听闻明妃承盛宠,果然不假,放在宫外不说,还能这样平常心说话,一起去下馆子,真如民间夫妻。

南宫祤再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还跪着做什么,再不起来,只怕她片刻就得后悔,到时孤也不好替你们说话。”

朱家夫妇相视一眼,欣然道:“谢王上,谢娘娘。”

待两人起身,南宫祤再道:“那两人终也是人命,朱大人,你须得加紧寻一寻。”

“是,微臣遵命。”

“明妃方才只是在生孤的闷气,并非对你们有恶意要为难你们,事情已经过去,冤案已解,朝中对朱大人一家也有所补偿,此事往后可千万别再提起,惹得明妃生气。”南宫祤温了语意。

“是。”朱家夫妇连连一声。

玲珑此时酸了语气道:“君如磐石,妾如蒲苇,你们患难与共,实属难得,这两年朱夫人想必吃了不少苦,却依旧不离不弃,朱大人要好好珍惜才是。”

“得妻如此,微臣自当百般爱惜。”

朱夫人看了自家夫君一眼,对玲珑又有些愧疚歉意,原以为她刁钻跋扈,因欺骗一事,想故意百般为难自己,不消想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南宫祤发言:“若无其他事,便退了吧。”

朱逢英不敢打扰这君王宠妃,忽忙一礼:“微臣告退。”便携着妻子去了。

堂厅,静静许久。

忽然的,便听得他连发的笑意,玲珑从未见他如此笑过,心想定是自己出丑让他笑话了,便道:“我被人欺负,你倒是笑的开心。”

“你哪会被人欺负,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她发起狠来可一点都不柔弱,差点连他也被蒙过去,又道:“你这是公报私仇,滥用职权。”

玲珑道:“权也是你给的,生杀予夺不过一句话,大底恶人便是我这般。”再且他要不亮相,她也没机会用什么权,与其说是权,不如说是他带给她的恩宠。

南宫祤琢磨着前因后果:“我是想明白了,你如此聪慧,又有薛小成护着你,怎会因捎带信物而落入贼窝,你只是气那朱夫人故意骗你,才想借着滥用职权小惩大诫,哪想朱逢英情深义重,让你措手不及。”

玲珑摇了摇头:“以朱夫人的聪慧,有些话即便我逼问,她也未必会说,只因你在这里,她不敢欺君。”

南宫祤道:“你未免把人设想的太坏。什么事情她不能说?”

玲珑笑了笑:“若不是我这身份,被欺负的说不定是我。”

即便今日是来言谢救命之恩,可朱夫人不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最多便是一句只是让她捎带信物对其他事毫不知情,设想,朱夫人会当面对她讲,当时其实有让你去送死好惊动朝廷派人来盘山查探的想法么?

她关玲珑也是逞强之人,被人这般欺骗自然不肯罢休,两人口舌之争免不了。可惜,朱夫人没想到,夏王会在此,玲珑又句句逼问,怎还敢说谎。

想想此事,玲珑就有不甘,本想虐别人,竟反过来被两人完虐了,自讨苦吃,真是郁闷。

南宫祤道:“这种小事,有何可生气的。”想当初,他亲手喂她喝药都不见她生气,朱夫人不过是略施小计,她也没上当,却让她这般闷闷不乐。

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她得理不饶。

玲珑抬了抬自己手掌,说道:“他们人已经走了,你还不放开?”

他一直拽着她的手。

只听他柔声道:“有些舍不得。”

就如他在醉风楼说过的,有些喜欢一样。

玲珑遂也不再挣扎,由着他,举着手,只望着他道:“我饿了。”

他道:“听说太和馆出了一道七品蒸鸭。”

“大早上吃荤,油腻了些,醉风楼的鱼片粥特别……”察觉他递过来的挑眉眼色,玲珑自顾自道:“可惜,醉风楼大早上不开门,还是去太和馆吧,百家粥也不错。”

别人去青楼是消遣,她完全就是去吃东西,顺带听一听对于她这压根不懂韵律的人来说是天外飞音的曲子。

又听她疑惑道:“今日不是初一十五,你怎没有上朝?再说你寿辰在即,应该很忙才是。”

他有些意外,原来她也知他生辰是何时,想起宫中之事,他揉了揉头额:“给自己休一日假,不成么?”

玲珑吐槽,果然是奏折太少,没能把他压死。

回头得好好说一说江怀彦,他都能上奏疏了,也该一天天的多写几个折子,让夏王有事可做,不至于时时在她面前晃悠还摆出这么清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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