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0867700000119

第119章 再回夏朝

汝陵候府。

蔺之儒正在翻阅医书,提笔记录着什么,写到一半,他忽的停住手中笔锋,低头看向那两株醉蓝叶。片刻间,眼眸轻转,不知在想了些什么,直到沙苑唤了他两遍才回过来神。

沙苑容色沉重:“皇上来了。”

皇上?

蔺之儒眉间凝了一层。

因寒冰烈火的谣言,多方势力齐聚龙海,此事与公主有所牵扯,皇上自然也跟着一道去了,后来生出一系列风波,便又辗转去了决谷。

此次回程,两人并未同行,公主竟提前一日至此,皇上,却是慢了一日。

如今公主已恢复记忆,下定决心再去夏朝,不知皇上这边,又是该如何。

搁置了笔,不思片刻,蔺之儒一抬起头,便只见皇甫衍已经跨门进来,他忙起身相迎,低了一礼。

皇甫衍入了房门,瞄了眼沙苑,再看向蔺之儒,免了礼。随即走了几步,瞥见桌上的锦盒,皇甫衍坐在了主座之上,声音悠沉:“听说,你找到了醉蓝叶?”

皇上的消息倒是传的快。

蔺之儒轻一点头。

“说说吧,夏王问你什么了?”皇甫衍再问。

醉蓝叶世间罕见,无处可寻,听闻夏朝赵家因缘际遇得了几株,便日夜照顾悉心栽培,繁殖了些许,但可惜自赵家抄家覆灭后,此物被一些无知的人毁去大半。

蔺之儒一直确信,此物定还有幸存,并且唯一能拿出此物的,天下只有一人。他也很清楚,夏王不会轻易交出这样重要的东西,必定是要以物换物。

而面前这位君王亦非好唬弄之人,这点小事只要一查,便能一清二楚。何况夏王以正门入候府,想不让人知道也难。

蔺之儒也未曾想要隐瞒,微微跪坐在案桌对面,提笔写上了几字。

皇甫衍接过纸条,端详着条子上的字迹,纸条上虽只有潦草两句,却也说的大致清楚:夏王以醉蓝叶为酬,问,清风凝香丸是否可救故人。

故人,故人……

夏王的故人,他当然知道是谁。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夏王亲临龙海的原因是什么,为了奇珍异宝大可不必,为那寒冰烈火只是无稽之谈,若是为灵丹,更是说不通,夏王何曾是贪恋长生不死之人?

不过如今,他可总算是明白了,心中不免轻轻嗤了一声。

夏朝在皇宫必定也有几个见不得人的耳目,何况他又昭告天下,寻求良方药草,这么大的动静,夏王知晓阮以素病情,也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夏王似乎对阮以素仍为上心。

哪怕,这个女子,已在他后宫之中。

皇甫衍略微沉吟思索:“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蔺之儒给了个回答:“未必。”

“未必?”皇甫衍见着纸条上的二字,重复了一遍这个回答,深皱眉头,久久出神,把写着这两字的纸条拽在手心里,反复揉搓。

他从灵台山回来前,又去了一趟决谷,他知道,寒冰烈火和灵丹都是明皇留与她的东西,她这么大动静去拿,定然是对她很重要。寒冰烈火已落入白衣女子和夏朝手中,但这灵丹……

南宫祤明明想要,待在决谷多日,却碍于脸皮薄,一直不曾开口向白萧笙索求。后来,他去问及灵丹的时候,白萧笙却告诉他,南宫祤走之前也问过相同的问题,而且,灵丹已物归原主。

天下灵药,若连阮以素的命都救不得,岂不可笑。

“你如此回答,模棱两可,夏王未必深信。”说来,皇甫衍心底还是有些担心,若是南宫祤明知不可为而为,非要去夺来一试的话,只怕,她会有麻烦。皇甫衍说道:“她手中有着天下一等的灵丹妙药,此番前去夏朝,只怕危险重重,你的人务必要护她平安无虞。”

蔺之儒动了动眸子,颇为意外。

皇上与夏王皆是白萧笙门下,而白萧笙此人是个难以打交道的江湖人,把灵丹归还于她,绝对不是物归原主这么简单的理由,皇上与夏王两人都知道灵丹在她手中,这不足为奇。

想来,皇上也觉得夏王会夺灵丹。

蔺之儒意外的是,公主也说过,皇上知道她要去夏朝,却无阻拦之意,当下之意应当是默许,她决心已定,他亦是无法阻拦,只有倾其所能助她。

可是,既知危险,为何皇上不自己派人确护公主安危?反而要叮嘱他?

皇上明知公主一直恨其入骨,难道就不怕公主此去夏朝是要与夏王图谋?真的要如此任由公主在夏朝胡作非为?

按照以往,皇上怎会如此放任公主……

皇甫衍望着蔺之儒奇怪且意外的脸色,他又怎会察觉不出什么,若是以往,他定是会派人时时刻刻监视她,更不会让她这般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的去夏朝。

他知道,她与蔺之儒的关系非比寻常,就像他给夏朝公主下药,她宁愿遣人来找蔺之儒取解药,也不愿去求他。

他困的她越深,她越是反抗,丝毫不对他服软妥协,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甚至连蔺之儒都不如了。

看着那两株醉蓝叶,皇甫衍脸色暗了半截,沉声沉气:“蔺之儒,你的其他小心思,我当没看见,也不过问,但是她的事,你若敢有半点瞒我,我绝不饶你!”

房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静的连沙苑都觉得有点胆寒。

蔺之儒容色一禀,手贴额,郑重扣礼。

似是说,臣不敢。

无论如何,蔺之儒都不会忘记君臣有别。

沙苑一见此,忙是跟着掀衣一跪:“少爷绝不敢欺君瞒上,公主若有何动向,定如实汇报。”

待皇甫衍面带冷色挥袖离去,沙苑这才起身去把自家少爷扶起来,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皇上对丢失解药一事并无问责之心,连提都没提,想来此事对皇上来说并不重要。忧的是,少爷给皇上与夏王的答复,并不一致。

沙苑看着自家少爷松缓了口气,似是一扫雾霾,心定清神,沙苑忽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便故作一脸哀愁,说出自家少爷的心声:“我方才还一度担心,皇上这回会不会为了沅妃,又要与公主翻脸。少爷想必也有这番顾虑,要不然,又怎会欺君说出未必二字。”

“莫要胡说。”蔺之儒唇语一动,微微严肃。

“哪里胡说,皇上待公主从来是争锋相对的态度,公主失了记忆,还偏要不顾一切强求公主记起来。皇上对沅妃却是宠爱有佳,寻求天下良药,只为吊她一命,这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就差为沅妃豁出命去了。”沙苑抬了抬眉眼,却难得笑了一下:“可是,皇上却不问这灵丹是否可救沅妃。”

蔺之儒轻轻动唇:“君王心思,少猜。”蔺之儒回到位子上,轻轻盖上装有醉蓝叶的锦盒,然后唇边微启:“皇上方才进来,面色苍弱,似是身上患伤。”

沙苑是习武之人,皇甫衍一进来便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敢提,如今听自家少爷提起,便皱眉不解:“皇上有伤,为何瞒着,不让少爷知道?”

蔺之儒目色沉稳,唇瓣微启:“这几日,不曾听说有何刺客行刺,夏朝的人自顾不暇,应该不会有机会伤人。”

“难道是……”沙苑有个猜测,但不敢明说,沙苑容色一愁:“少爷,您说,皇上与公主的关系,如今到底是好是坏?”

蔺之儒眉目暗沉,未曾回答。

沙苑一时间竟然有些猜不透,若是说好,两人从决谷回来却未同行,若是说不好,可他看两人的言辞举动,却不似以往。

公主眉眼间虽冷,但提起皇上时,那股恨意怒意不似从前浓烈,而皇上对公主的所作所为,也少了一丝争锋相对,目中减了几分凌狠锐厉,多添了些沮丧颓然。

也不知,两人又生了什么别的争执。

总之还是有些不对劲,明明皇上之前一心想让她恢复记忆,如今得常所愿,反而又不太欢喜。

沙苑想到候府另一座院落住着的人,皇上此次出来,其实是带着沅妃一起,后来因要去龙海,恐有危险,又听闻少爷在汝陵候府,便将她安置在此,直到现在。

皇上有伤,应该是直奔那院子了。

好歹沅妃到底也是会些医术,看些小病小伤倒也无碍。只是沅妃自己的病,一日不松口诊治,越拖只会越严重。

候府院落。

灯色落下,房中早已亮起烛火。

椅榻上,素衣女子旋靠着,手中捏着一本书,但却久久不曾翻页,婢子铺好床褥,打理好一切,才缓步过来,见此一幕,不忍提醒道:“娘娘夜里还是少看些书,仔细伤了眼睛。”

素衣女子醒了神:“你先睡去吧,容我一个人再看会儿。”

“娘娘整日无神,奴婢不放心,还是让奴婢陪着吧,好给娘娘掌灯。”婢子拿起一盏烛火,小心蹲下,伏在椅榻旁,好让女子旁边的灯光亮一些。

素衣女子合上书册,无奈道:“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在罚你,行吧,我这就去睡。”

婢子连忙把烛盏放下,接过书册,微微一笑:“娘娘向来体贴奴婢,怎舍得罚。”然后婢女起了身,正想着把书册放回架子上,一回身,却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抹紫衣人影。

婢女惊得半天没句话,直到那紫衣人影走近来,将婢女手中的书册抽走,淡声说了句:“下去吧。”

眼见紫衣人影随手翻了翻册子,一边已经走到了椅榻边,素衣女子亦是惊了惊,已连忙从榻子上起来,想要行礼,却被阻止了。婢女才回过来神,又兴奋又激动的,话语断续道:“奴……奴婢告退。”连忙小跑了出去,带上了门。

皇甫衍将书放到一边:“你以前,不是不爱看这种杂书么?”

素衣女子眉色一敛,此次出宫,一波三折,说是带她出来散心,连朝政都不理,陪她去故地一游,却没想半路他便丢下她去了龙海,她住在汝陵候府,等了多日,难得再见他一次,他却转夜又跑去了灵台山。

她知道,能让他如此心急如焚不顾一切的,天下间恐怕只有一人,这些日子,他一直辗转多地,也一直都是为那个人。

那个女子,跌入雪山未死,消失了快两年。

应该再过不久,那女子是要回来了。

此刻三更半夜,他一回来便入她这院子,素衣女子心底有些意外,何况,他与自己昨日见到的故人,几乎是一前一后,难免让她有所疑虑。素衣女子目光撇向那本杂书,说道:“人是会变的,以前喜欢的,现今未必喜欢,以前所不喜的,如今也未必厌恶。”

他嗤嘲了一声,似是认同这个道理,却又无法想明白,喃喃道:“她以前也喜欢看,但后来,却说这些杂书幼稚无趣,通通给扔了。”

素衣女子皱了皱眉,能让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想必又是在那女子处受了什么气吧,素衣女子琢磨了许久,才转了话题道:“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是要歇在此处?”

他没说话,开始一层层的解开他自己的衣服,直到敞开里衣,肌肤微露。

素衣女子微微一惊,看见他腰腹处缠了纱布,那抹伤,染了深深的红色,女子又诧又忧,上前碰了碰,眉色凝皱:“你这伤……怎么回事?”

他坐在椅榻上,转而又微斜躺着,双目空神,唇白苍弱,没有表情的说道:“给我换药。”

素衣女子容色微急,转身便去翻箱倒柜,拿出常用的创伤药,小心翼翼给他敷上。

她的包扎动作熟练,如是习以为常。

只是这次的伤,似乎比以往重了些,以往给他敷伤至少会同她说几句话,会谈及那个女子,这一次,他却好像很累,什么都不想说,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腹口处,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她看了有些不忍,他每回出去回来,总是伤痕累累,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伤会是怎么来的,天底下有谁能伤得了他呢。敷完药,她轻声说道:“解忧倒是心狠,一点都不心疼,每次都刺同一个地方。”

他动了动,手掌覆在伤处:“她那么恨我,捅这么几下又算什么。”

“你就是太纵容她了。”素衣女子低了低眉眼,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解忧不肯回来,所以,你们起了争执?”

他未曾睁眼,也不回答她的话。

见他不言,素衣女子只好不再追问,轻叹一声,刚要起身去收拾一下桌上遭乱的瓶瓶罐罐,却不料,还未起身,他突然伸手,锁住了她手腕。

素衣女子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视线轻瞄,又望向他,很不明白。

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睛,与她对视,嗓音醇厚:“听说,昨日有人寻你琴声,误入了这院子?”

她心中一紧。

他刚回来,竟然连这都知道。

昨日那位故人,出现得太过蹊跷,果然是绝非偶然。但她并未与那人多交谈几分,自认为没有差错,没理由惹人生疑。

她禀住呼吸,不缓不慢说道:“那人本是入府祭拜魏老夫人,一时迷了路,他寻我琴声,想必也精通音律。”

他又问:“那人可有惊到你?”

“自然是有。”她将他的手放下,坐在椅榻边侧,笑看着他:“我怎么说,也算是你宠妃,这私会外男,是什么罪?”

他紧紧的看向她,忽然说:“你信我吗?”

“当然信。”素衣女子很肯定,开玩笑般的说道:“回了宫,无论什么谣言蜚语,你会护着我。”

宫中的谣言蜚语日日换新,他怎会有时间理会,她此次随他出来,想必宫中那些女人,不会多给她好脸色。想了片刻,他没有转弯抹角:“既然带你出来,护你也是应当,只是你的病,太医都瞧不出什么,蔺之儒此刻也在候府,你若松口,我随时可让他帮你诊治。”

她笑意的脸容微微一暗。

“还是不愿意?”他沉允出声。

默然片刻,她摇了摇头:“我的病,只是小事,我自有法子。”

他从椅榻上起了身,理了理敞开的衣裳,曼斯条理的将衣服一点点系好,然后弯了弯眉目,对她说道:“你还是不够信我。”

她容色沉重,却说不出话来。

如若他知道她往日身份,会如何看待?还会留着她吗?

她不够信他,也不信蔺之儒罢了,蔺之儒给她开的那个方子,其中一味醉蓝叶,根本不是治她的病所需要的药,而她也知道,当今天下,醉蓝叶只有一个人才会有。

昨日,那位故人出现在此,会不会就是因为这味药?

“再这么撑下去,你会没命的。”他看着她,不是很懂她宁愿不要命,所坚持的是什么。

素衣女子怔凝了半响,从未想过会从他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有这样一丝的关心她,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他不会强迫她做什么,所以,她偶尔也会有这么肆无忌惮的时候。

她突然欣慰了些许:“我无父无母,从小寄人篱下,从我懂事起,我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这世上,能让我执恋的东西并不多。”

他拧了眉目:“那你现今留恋的是什么?”

她执恋的,与常人并无不同。

就如他的执念是冥解忧,冥解忧的执念,却是另一个人。

她起了身,清然微笑:“想必你今晚要歇在我这,我去给你拿床被褥。”

———————

解忧与燕麒燕嫆叙旧,在他们住处宿了一夜,她深知自己有要事在身,不便多待,燕嫆也只叹了声气,未做挽留。两人又寒暄几句,她才抽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吩咐燕麒照顾好自己的妻儿,若有什么仇家为难,可拿她留下的信物去找蔺之儒相助。

望着挚友离开,燕嫆隐隐担忧,想起解忧身上的那些刀剑伤痕,伤口那么深又还未好透,又有那么多仇家,如今又要只身一人去夏朝,那样危险的地方,燕嫆如何放得下心,反手轻轻的抓着燕麒,柔声道:“真希望她能好好的,不要再这样拼命。”其他的,也无法多说了。

而解忧与燕麒燕嫆分离后,不顾身上各处的伤,快马加鞭穿梭于林中,一路马不停蹄,多日后,她再次经过了乌拉雪山,晋国与夏朝的边界。

她骑在马背上,悠悠的看着那白雪山尖,三年前的拢地之战,夏朝险胜,这地方,已经归于夏朝。离开夏朝时,公玉鄂拖带她走的捷径入渡。

可惜,公玉鄂拖不在了。

这次回去,她自然不能偷偷摸摸。

路过门关时,查的很严,比往日多了几排官军看守,前头排了很长队伍,大多都是商户生意之人,拉了些许货物,轮到她时,她递过去一张文牒。

官军查看文蝶无误,但看她的眼神有点古怪,递回去给她道:“关姑娘可以自行进去。”

那官军自她走后,忽然深吸一口气,慌不择已的走到一边,拿出几张画像同她的背影比对,越比对越觉得怪。

那几张画像,有男装有女装,很明显,画的都是她,真是好费一番心思。

但心思多又如何,她明显就没想易容,甚至大摇大摆的,能让人一眼就认出。

官军又瞧了眼旁边挂着的一些通缉令,那上头的画像中,会有通缉名字和所犯何事,而他手中的画像,仅仅只有画像,没有名字没有罪名。

官军咽了咽口水,上头没说要抓人,只说严查此人踪迹,并如实汇报,更重要的一点是不可打扫惊蛇,官军沉了沉:“快去上报,有了此人踪迹。”

解忧牵着马儿一路通行,入境之时,她明目张胆,入境之后,有人鬼鬼祟祟尾随,她是知道的。

行了多日,她辗转来到夏朝王都,立在城门下,望着眼前城墙上的郸阳二字,她竟然觉得,有些许的陌生,她离开的时间不久,短短几个月而已,却已物是人非了。

与关玲珑有关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她在郸阳结识的每一个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隐隐约约的扯痛她的脑神经,她时常提醒自己,关玲珑是关玲珑,关玲珑的所作所为,绝非她可控制,更非她的意愿。

解忧缓步踏入城中。

与此同时,解忧进入的后一息,后面有一名青衣女子行步至城门下,那女子手持长剑,清凌凌的立着,亦是抬头望着城墙上挂着的那两字,久久出神。

这么多年过去,她又来了这个地方,青衣女子想起往事,眸光渐渐变得冷厉:“花忍,如今我要杀人,你还能拦得住吗?”

步入城中,周边热闹非凡,解忧一眼瞥望后头尾随之人,眉头一皱,实是生厌。很快,她弃了马儿,随身进入了一道巷口。

拐了几个弯之后,她便觉得有点不对劲。

后面,似乎有什么响动。

迟疑片刻,她折返回去一探究竟,便在巷子中央,看到这样一幕,那几个尾随她的便衣人早已倒翻在地,不省人事。而巷口中间,站着一抹青衣靓丽的背影,清清临立,落在背后的长发如瀑,随那抹肃杀的冷风似飘似摇。

解忧心中微禀。

这个人……

青衣人影有所察觉,回头,脸容一笑,声音却是轻轻凉凉的:“关姑娘,帮你解决这些鬼祟之人,可介意?”

她倒是不介意,正愁如何甩掉这些人。

只是,有点意外。

解忧横扫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几条人影,再次确定这几人只是被打晕,还没死。这几个便衣人并非普通百姓,而是训练有素的夏家人,若是她一来郸阳便惹出夏家人命,便是麻烦。显然,青衣女子不知出于何因,仅仅只出手击晕了他们。

人人传说的唐家岭女魔头,竟也会心慈手软,这事挺让她意外的。

解忧处变不惊,望着面前人,只是简简单单道:“多谢唐姑娘出手相助。”

说是多谢,声音却冷的没有一点情调。

她谢的,不是因为给自己解决了麻烦,而是谢这唐问雁没有出手狠辣,把所有人都给杀了。

唐问雁是唐家岭大当家,与唐问雁打过交道的人,上至高堂达官,下至地撇流氓,唐问雁又怎会察觉不出面前这女子眉眼间的冷漠。唐问雁眉头一皱,慢慢走向她:“方才入城,便见这几人尾随于你,你在郸阳得罪了什么人?可要我相助?”

解忧道:“一些小事,不必挂心。”

从眼神中,唐问雁越觉得这个女子,与她之前见过的有所差异,相同的话说出来,有着不同的语调,总给人不同的感觉。

她还记得去年与这女子同谋共取盘山盐矿之事,那女子傲气凌骨,又胸有成竹,更重要的是,那女子话语之间总有一丝俏皮活泼之处,相处一久便觉亲切,见她更是叫着唐姐姐,便是当时这女子有所图谋,她也着实提防不起来。

她与这女子虽非挚友,却好歹相识一场,没想到多月不见,这女子对自己竟如此淡漠,既然这般,自己又何必非冷非热去招惹。唐问雁当即便道:“关姑娘有自己的打算,我多此一举了,告辞。”

说完,便乘风展身,从巷口上飞远了去。

解忧再度瞥了眼地上的人,虽不知唐问雁为何出现在郸阳,但也只当这是个很小的意外,并不多做理会,转身快速的离开了此处。

醉风楼。

解忧对醉风楼熟轻熟路,是从后门直接翻墙而入,一落地,直奔一座宅院。

她刚一进入,便听到亭台上奏出的琴音,亭中似轻纱的帘子随风搅动,将里头人影印的若隐若现,她撩开帘子,双眼对上里头的人,不冷不热的嗓音传过去:“傅公子,好雅兴啊。”

“听闻少主要来,我最近,又作了一首新曲子,可要听听?”男子微微抬头,嘴角的唇瓣勾起,单看那星碎的眼眸,便知这男子相貌绝佳,只可惜,他左脸上半侧,却是扣了半截的枯木面具。

听说,从未没有人看过他长何模样。

他是醉风楼最顶级的男倌,也是醉风楼的二把手,这里的人不知他姓名,都只叫他公子。

解忧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你觉得,我现今有心情听曲么?”

傅公子摇了摇头,他知道,她连夜奔波,日夜兼赶,自然不会闲的来听他奏曲,傅公子望着她微微泛白的唇色:“玉绝一事,我知道少主有怒,若少主心有不岔,想撒气,属下愿意受着。”

撒气?有用吗?

便是把他杀了,公玉鄂拖也回不来。

死了便是死了。

“我要一个答案。”解忧忍住心中的团团火焰,一字一句的厉声问:“你们早有耳目混入夏家,想必知道一些细枝末节,告诉我,人是谁杀的?”

“属下只知消息,不知过程。”傅公子又道:“何况夏家门风森严,我们的人身家背景再如何干净,能混进去一两个已是不易,少主此去龙海的目的是寒冰烈火,是以,我们的人自然必须跟着少主,玉绝被杀当晚,我们未曾在那山庄放眼线。”

“连你们都不知道?”话一出口,她便觉得是她自己想多了。

他们这些人从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是谁杀的人,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他们更不会为一个微末人物的死因去仔细盘查,何况玉绝死因蹊跷,似乎跟夏家有些瓜葛。

这样费心费力的事,他们没有必要查清。

“那玉绝被杀,也绝非我等所愿。”傅公子见她失神几许,心中略有动容,那玉绝毕竟是她一直信任的得力手下,不像他,就是一个工具人,傅公子又接道:“少主切莫太过哀伤。”

她漠然冷声:“你们不喜他跟在我身边,早就巴不得他死,如你们所愿了。”

傅公子有些苦笑,她说的也很正确,玉绝与那些奴桑以前的旧人,虽都被她收服,培养成为她手中一股私人的势力,但对他们来说,奴桑人是外人,总归不可控制。碍于她次次威胁,他们之前一直不敢对玉绝如何。

如今玉绝一死,主心骨便散,那些奴桑旧人十有八九不会再听她受命。

这也算是断了她一只臂膀。

傅公子道:“若非少主放出那谣言,致使局面一发不可控,事情又怎会是如今这样。”

她轻声嗤凝:“便是我不放那谣言,你们也会去拿,你们要的东西,岂能不得手,既如此,何不利用一次。”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趁她不记得所有事,竟然这样无耻的拿公玉鄂拖威胁她去拿,还在谣言中加上一句不死仙丹,让夏王为之轻狂。

傅公子眉眼稍低,很是想不明白。

明明所有人都尊称她为少主,都知道她才是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可她的所作所为,总是故意与族主背道而驰,而族主对此,却颇为无动于衷,似是随意她造作,但冥冥之中,又总会让她处于下风。

譬如这一次,她几番陷入险境,自己差点丢了性命,寒冰烈火终归被枭鹰羽得到,而她所在乎的人,公玉鄂拖冥栈容却也双双死于非命。

跟族主作对,又如何斗得过。

傅公子像是劝诫:“这一次,少主又一败涂地,还不认输吗?”

解忧眉眼低沉。

认输?

她又输了,上一次输的时候,把整个龙海冥家给搭了进去。

这一次,连公玉鄂拖也没能幸免。

她输的倾家荡产,一步步的成为众矢之的,身边更是没有什么可以支使的人了。她明白,他们只是要她当一个听话的傀儡而已,好好的做一个活着的,能让他们名正言顺的傀儡,她身边其他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可她既然已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她又有何后顾惧怕的,怎么可能就此认输。

“傅如。”她抬起头,念出他的名字:“你这一辈子,有过不甘心不认命的时候吗?”

傅如微一敛动。

面具下,看不清是何神色。

“没有。”过了片刻,他答的很坚定,像个忠心一般的奴仆,继而继续劝她:“少主何苦次次要与族主作对?”

她的眼中是怒的,如狂风骤雨:“一个从未与我谋面的人,凭何来掌控我的人生,凭什么干涉我的一切,凭何随意定我身边人的生死,凭什么?”

凭什么?

傅如也不知道凭什么,也许是凭别人强大如翼,而她弱小如蚁。他很早也说过,他只是一个工具人,需要的时候,他就出来完成上面的任务,不需要的时候,就当个倌人,弹一首又一首的曲子,陪那些达官贵人谈笑风生。

但他知道,少主之位,皇家权位,是至高无上的,所有人都趋之若鹫。她的尊贵身份,锦衣玉食,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东西,她却觉得自己被枷锁束缚。

生而为皇家人,这就是她所谓的不认命?

夏王宫。

南宫祤看着手中的人像,微微皱了眉。

这人像,是她曾潜入别院亲手交与他的,她还口口声声说怀疑此人使用易容术冒充夏家暗卫杀了她师父,更怀疑此人是南宫颢的手下。

他一回朝,便即刻让花忍去审查春红楼白水镇抓获的一干人等。

此刻,花忍便正在向他汇报所查之事:“严刑之下,倒也有人招了,此人名为马文石,是江湖杀手,端王以重金相聘,收他于麾下。”

得知结果,南宫祤并不意外,她之前那么信誓旦旦,如今得证,她所言为真。

事情经过也很清晰明了,何元夜巡山庄时,被马文石暗杀,并以易容术冒充,混入了山庄,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杀了公玉鄂拖。

杀了人也就罢了,但那马文石并未及时撤离,而是继续潜藏,在关玲珑回来时,毁证灭迹,一把火烧了行凶之地,抛出了夏家独有的箭标,最后特意留下断后,欲杀关玲珑,反被皇甫衍一剑封喉。

马文石所作所为,似乎一直争对的,都是关玲珑。只是,南宫颢与关玲珑虽有瓜葛,结怨颇深,但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心计去杀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甚至还嫁祸给夏家。既然要嫁祸,最后又为何要去杀关玲珑?

思绪麻乱,这让他着实想不通。

南宫颢这么做,是为什么?

“司徒璋何时回来?”

听得南宫祤的问话,花忍理了理蛛丝马迹,原本司徒璋同茱萸私自前往晋国,爷是挺气的,可茱萸一直护着他,说是自己以死相逼要他陪同,爷只好作罢。而公玉鄂拖被杀当晚,司徒璋与茱萸同在山庄,司徒璋一直说山庄并无异常,茱萸也是这般回答,爷当时信了,没有生疑,后来司徒璋因公务自请回朝,爷也应允了。

但没想到,在后续的追查中,有夏家暗卫发现说,司徒璋与那位假何元,也就是马文石有过一次交手,似乎有所争执。

因司徒璋回了朝,这条线索便断了。

花忍心中掐算了一下日子,爷前几日刚回朝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要召见司徒璋,但司徒璋却奉司徒夫人之命,去了一趟郁安陈家,至今未归,不得已,爷只好下急召让他归朝。

召令一去一回,也有好几天,花忍道:“应该快了,最迟后日。”

花忍看着自家爷,不觉深锁眉头,心内叹气再叹气,刚离开汝陵候府的时候,爷气上了头,冷言冷语的,说以后她的事不必再提,这让花忍惊了惊。

可没想到,翻脸翻的快。

许是自家爷在路上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入关,爷便随手画了几张画像,一路吩咐边关将卫,必须严查此人踪迹……

说好的不提呢?

“还有一个消息。”花忍不得不再提:“关姑娘已入郸阳。”

南宫祤紧紧的捏着手中画像。

她终究还是来了。

此次再入夏朝,她会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她那所谓的师父?

还是……

“不过,她入郸阳不到一日,便将尾随的夏家人重伤,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踪迹。”花忍一口气说完,很显然,她这是要明目张胆的跟夏家作对。

南宫祤却是微疑:“重伤?”

凭她那点功夫如何能重伤夏家暗卫,除非有人相助,他一想到那白衣女子,就有点头疼,杀又杀不了,防又防不住。

花忍瞧着自家爷的眼神,突然的沉厉肃然,不是什么好兆头,想来跟自己想的一样,也许是那白衣女子所为,花忍道:“关姑娘既已入郸阳,哪怕掘地三尺,我们必然能找到她。”

南宫祤回身就座,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忽然道:“你吩咐下去,将夏家眼线都撤回罢,不必再追踪她了。”

花忍皱了眉头,不明白,明明费那么大心思从边关一律严查,就是要知道她是否入关,如今她人到了夏朝王都,虽说已消失无影,若全城盘查,必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可爷反而说不追了?

怎的,关姑娘伤了夏家人,爷这会儿又开始气上头了?

尽管想不通,花忍也无法反驳:“我这就去办。”

夜色。

唐问雁随风轻盈,立在断府屋顶,望着眼前院子里的一切。

断府,断一鸿的府邸。

那院子里,有一个男子身着单衣,在挑剑走招,剑花很轻,男子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使不出太大的力道,捥了几个剑花,终究作罢。

刚一收剑,便有一小孩儿上前去抱住他:“爹爹,娘亲说你伤还未好透,不能再这么拼命练下去了。”

男子抬头往廊下看去,一位面容秀丽的少妇温婉一笑,朝他点头示意:“方才弃将军入府,妾招待了片刻,房中已备好沐浴熏香,将军快去洗涑一番,换身衣裳见客。”

男子点头:“好。”

唐问雁看着那底下的三人。

真是好一派琴瑟和谐,天伦之乐。

她动了动手中长剑,正欲展身而下,却不料后头忽然传来道声音:“断府有客,姑娘挑一个别的日子。”

唐问雁回首,警惕的看着后面的人。

是个女子,身着白衣,白衣女子背上背着一把剑,却用白布裹着,似是爱惜剑身,又像是不能轻易示人,让人瞧不出那是什么剑。不过,单听这人沉允均匀的气息,离她如此之近,她都未曾察觉不出,便知此人内力不凡。

而这白衣女子知道她要做什么。

唐问雁冷凝一声:“你想阻我?”

白衣女子重复了一遍:“断府有客,姑娘另选他日。”

唐问雁在代渠也是叱咤一方的人物,何曾这样被人当面威胁挑衅过,断府有客与她又有何关系,凭何就要她另挑日子?唐问雁望着气定闲神的白衣女子:“若我偏要今日呢?”

白衣女子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冷意。

断府内堂。

弃瑕前几日才随自己二哥回郸阳,这几天公务堆积成山,忙得喘不过气,今夜好不容易得了空,母亲大人便让他来瞧瞧断一鸿,他很是不明白,断一鸿有什么好瞧的,这不活的好好的吗?

“差点一剑穿心,你也是命大。”弃瑕啧啧称奇,自从在花忍那儿听及那唐问雁的事,弃瑕看断一鸿的眼神就有点奇怪,堂堂女魔头唐问雁,到底是看上了断一鸿哪一点?

甚至不惜如此疯魔。

明明在他看来,断一鸿迂腐木讷又呆,一点都比不上自己,但二哥倒是经常夸断一鸿沉稳,做事细心,不像他粗粗心心的。

那唐问雁也是心够狠,情爱不成,反倒成仇,她到底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那一剑,是真的想要断一鸿的命。

弃瑕又想起花忍说过的一个比喻,白衣女子比起唐问雁,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若入江湖,何止是女魔头。弃瑕心下一叹气,拿出藏好的几瓶酒,说道:“反正今日无事,咱俩喝几杯,你能喝酒吧?嫂夫人应该不介意吧?”

“无妨。”断一鸿沉沉一声。

弃瑕倒了杯酒:“花忍那么嘴碎,一定跟你说过我的事。”

断一鸿想了想,是说弃瑕痴缠一女子,表白心意不成,还依然继续纠缠的事儿?断一鸿点头:“听过一点,没想到,咱们风度翩翩的弃将军,也终究难过美人关。”

断一鸿记得,花忍时常提起,说弃瑕打架第一,念书倒数第一,性子直来直去的,后来一直跟在夏王身后为伍,倒收敛一点了。众所皆知,夏王身边莺莺燕燕极少,导致弃瑕也染上了不近女子的毛病,后来弃夫人为了弃家子嗣着想,不得已常逼弃瑕和各种表姐表妹见面,岂知,弃瑕更是避女子如猛虎。

能让弃瑕挂念的女子,断一鸿倒是很好奇得嘲。

弃瑕道:“你可别嘲笑我,你的事我也全知道,我还挺想讨教讨教,那美人关,你是怎么过去的?”

断一鸿闷了一口酒:“陈年往事,早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不记得你胸口能被戳这么大一个窟窿?我就不明白,那唐问雁武功再厉害,可你也不赖,怎么可能不偏不倚,正中她这一剑,连避都不避。”弃瑕喝了口酒,把酒一摆:“我看,压根是没过去。”

断一鸿瞥了眼胸口,那一剑极险,伤口养了两月,才渐渐好转,如今一想,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断一鸿又抬眸含笑,撤引话题:“还是说说你的白姑娘,她那美人关,你想不想过?”

“不想。”

断一鸿眸色一奇:“为何?难道你不想与她结为夫妻,百年好合,绵延子嗣?”

“等等。”弃瑕听到子嗣两字,忽的抬手阻止,压着酒杯,冷不丁的眯眸望着断一鸿:“你是不是我娘派来的说客?一句两句不离子嗣,好像我断了香火就是罪魁祸首似的,想当年,老太太逼我爹的时候,我爹也是豪迈的说过,便是我娘这辈子无所出,他绝不休妻,绝不另娶。凭何到了我这儿,我娘就忘了当初呢?”

断一鸿很同情的看了眼弃瑕,内心却窃窃私语,所以最后,你祖母才活活被气病了呀,甚至与你父亲闹得满城皆知,这不孝之罪就扣你父亲头上了,若不是后来弃夫人终于有了你,而你这么争气的在朝堂上跟对了队伍,这弃家一族,能像如今这般鼎盛?弃家旁族会对弃夫人谄媚客气?

往大方面来想,他不觉得弃夫人此举有何不对。

断一鸿道:“弃夫人也是深谋远虑,人活于世,不可只自私为己,家火相传,封妻荫子,才是世家大族名存的根本。”

弃瑕却不管这些,听腻了更是烦,所以说断一鸿极是迂腐:“你不是不知道,弃家并非世家大族出身,弃家的地位,是我爹用命拼出来的,同他有没有子嗣没有半分关系,便是我有了儿子,他若不成器,照样不会被重用,弃家一样得完。老太太眼红,想要这样世家大族的名号,让她其他的孙子自己挣去,非得天天逼我娘,还扯上我。”

断一鸿对弃家的事,多少明白一些,老太太是弃瑕祖母,弃瑕父亲身死后,夏晟王念旧,封了弃瑕祖母和母亲做诰命夫人,也没亏待弃瑕,他从小还被破格录取,可去京府书院念书,因一次偶然,遇到了在京府书院听课的太子和夏大公子,从此,命运便与这些人串在一起,形影不离。

不过正因如此,弃瑕忽被夏晟王所不喜,因一次打架事件,赶出了书院,从此弃瑕便没好好念过书,考取功名不可能,却在武名谋了一番出路。夏晟王也说这小子有他父亲几分风范,但终归他与太子走的太近,夏晟王对他的好感度又降了降。

弃家旁支一直不得势,便觉得是弃瑕忤逆夏晟王又被赶出书院使弃家丢尽了脸面,因此埋怨弃瑕母子,多次明里暗里为难他们孤儿寡母,老太太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朝堂变化莫测,太子与端王之争如火如荼,还劝弃瑕母亲莫要站错队伍。

而后,太子成王,弃瑕得势后,老太太和弃家旁支却一改往日态度,纷纷把弃瑕当做全族希望。

“话虽如此,可毕竟弃家一族在朝堂上,如今独你支撑,弃家旁支又无可重用的人,你母亲也是想,念着你与王上情分颇深,若你有了子嗣,也能继续在这朝堂立稳脚跟,这弃家一族才能得以庇护……”

弃瑕打断道:“断一鸿,你今天够婆婆妈妈,我和我娘落魄的时候,他们给过庇护么?凭什么要我的子嗣去庇护他们的子嗣?我娘背着我给他们的庇护已经够多了,人心不足,得寸进尺。”

“这世家大族的名头,几世积累,岂是这么容易挤进去的。二哥这么重用我,因为我做的事他是认同的,我这么听二哥的话,是因为他能让我做我想做的事,封妻荫子,不是我想要的。”

断一鸿也知弃瑕所说并非无道理,这毕竟也是弃家的事,若非弃夫人相求,他也懒得提,弃瑕这人,除了王上,没人能治得了,断一鸿叹了口气。

岂知,这口气刚叹完,便忽的听到瓦片掉落的声响,而且越来越猛。

两人相视一眼,弃瑕快速了拿起搁置的剑,快速急步而出,于是,出来的两人,看到了极为瞠目结舌的一幕。

屋顶上,一青一白两个女子,剑气横飞。

拆的屋顶七零八落,瓦片碎裂。

断一鸿微微拧了眉目,看着那青衣女子,一时间怔了怔。

弃瑕的表情却是又喜又忧又疑,喜的是果然如花忍所说,龙姑娘一直跟着自己,甚至真的蹲屋顶,忧的是,他也知道,她只是为他手中的烈火剑而来,疑惑的是,那青衣女子是谁,她两人为何抽架?

同类推荐
  • 重生废材:第一狂傲女皇

    重生废材:第一狂傲女皇

    二十一世纪的安乐,来到达斯蓝,另一个世界,这个拥有十八世纪欧洲文明的世界。她在这里全心为身体主人凝月公主报仇之中遇到了夜梓彬。五大国之首的傲瑞国未来帝君在琉璃城边暂时被寒冰麟占领的灵兽界对一个男子说:“你是我的风格!”得知那个女主是该国的凝月公主后,在水凝宫对凝月公主说:“我推掉烈将军的事务,只为了见你一面!”之后的一次生死之时,他将她抱在怀里,对虚弱的她说:“你是我生命的关键,如果,没有你,我该如何是好!”表达心意时,对怀中的她说:“我愿为你吃下一斤肥肉,我愿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与我拜堂成亲!”成亲后,他对枕边的她说:“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掉进你的陷阱,无法自拔!”
  • 天赐王爷

    天赐王爷

    不知怎么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在府里姐姐和继母的虐待下正巧赶上了九皇子的相亲大会,于是......
  • 战神之醉红颜

    战神之醉红颜

    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唯留血染墨香哭乱冢
  • 天上掉下一个媳妇

    天上掉下一个媳妇

    温媛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会穿越,还是赤条条的掉在了一个大帅哥的怀里,这人丢的不是点把点的!破旧的房屋,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黑乎乎的吃食,一屋子老老小小!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没关系!既然是现代的人,总不能被这些事情给吓跑了,日子还得过,看她是怎么靠着自己的双手来改变人生!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暮夕沐语

    暮夕沐语

    沐熙因为家里的嫡女悔婚被迫代嫁,却没想到五大三粗连诗词歌赋都一窍不通的丈夫深藏不露,反倒最后捡了大便宜。
热门推荐
  • 西北异闻录

    西北异闻录

    几乎每个地区都有许多自古就有的传说,可你知道在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在这里也有许多鲜为人知的”怪“事儿
  • 冰鉴史诗

    冰鉴史诗

    一颗美丽的星球孕育了三种长相的文明生物,一副硕大的身躯一视同仁地托起了芸芸众生。一个致命的诱惑牵动着十余个国度剑拔弩张,一则万古流传的诅咒掀起了无尽的血雨腥风。一桩殃及千人的惊天血案最终能否水落石出?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臭味能否将心灵惊醒?一种晶莹的石头当真是一统天下的神明助力?一位获得圣石的不世雄主最终能否如愿以偿?一场因决死争夺而引来的阴霾最终能否消散?一个盛极而衰的国度天意能否使它有所保留?……一部看似美妙的史诗谱写其百年历程的沧桑!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暮起寒烟暖

    暮起寒烟暖

    叶寒烟刚从外国深造回来国内准备报效祖国。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帅到晕倒的青梅竹马,竟然还有婚约!心中只有国家的叶寒烟肯定不可以接受。费尽心思将自己办丑努力长成他讨厌的样子,可是某人却说:真可爱。叶寒烟:??????……高宠甜文,小心牙齿。
  • 重生—前妻不好追

    重生—前妻不好追

    她是他的正妻,智斗小三,斗老公,与人赌爱,却还是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的报复,是报复了他人,还是报复了自己?对曾经爱过的人死心,她决定华丽蜕变,几年后,当她再次归来,她却再不是当年的她。而当年的他注定被她踩在脚底!
  • 故国梦

    故国梦

    不靠谱的师父师娘,掳了个少年,硬说是自己的良配。咦,好像还真是。可他跟自己的妹妹怎么定亲了?更糟糕的是,自己稀里糊涂地好像也认错人了。哎哟,这可该怎么办啊。
  • 万物独尊者

    万物独尊者

    我,岚千儿!二十一世纪的千金大小姐。就这样不小心滚下楼梯给屎了?!不过,上天对我算不薄,冥王在我的连拐带骗下,终于让我穿越了!哈哈哈。。可是穿越过去我才发现我被骗了,死冥王,我竟然是婴儿?!婴儿不说了,为毛我刚穿越过来就要被灭门了。气煞我也。。。。不过,他们说我是神女?!这对我来说,还有一丝安慰!等等,让我冷静一下。。神女?灭门?邪龙妖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
  • 超神学院之青梅竹马

    超神学院之青梅竹马

    邋遢小子穿越超神学院天使星,与凯莎莫甘娜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在这里发生了许多故事,还不赶快来围观ps:作者新人,有不好的地方请提出来我会改正
  • 冥界小侦探

    冥界小侦探

    “两位大爷,帮个忙叫个救护车,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身穿白色西装的高瘦老头一听乐了:“别闹,跟我到地府去。”白色西装老头说:“你就没有听说过黑白无常?我们的在人间的知名度已经这么低了吗。”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对啊,这俩倒真是一黑一白,可是……西装,还是阿玛尼。不能让“你们当我白痴啊,搞恶作剧也麻烦用点心弄套大褂来好吗?”“那种款式都是很多年前的工服了,多少年了我们与时俱进?”白色西装老头递过来胸前的工作牌。我看那工作牌黑气缭绕,脚后跟倒吸上一口冷气,上写:地府界阎罗殿勾魂办公室,阴帅无常——谢必安。”
  • 彼得·林奇传

    彼得·林奇传

    本书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重点描述作者是怎样从一个高尔夫球童成长为一个著名投资公司基金经理的,第二部分重点介绍作者传奇的13年投资生涯,第三部分则从作者的传奇人生中跳出来,把他一生的投资经验加以总结。本书结构严谨,内容丰富,可读性很强,既可以作为证券投资者的参考教材,也适用于普通大众投资者,尤其对中国的股民和基民来说,更具实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