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宇依旧不肯干休,堂堂代国三皇子看上了宁朝的太妃,还是出家修行的,这传出去才是笑话呢。
“国内有点急事,三弟刚刚回国。要不然,他一定会亲自来的。事情我是明白了,不过我总得,回去能和三弟说清楚吧,只好请陛下下令,让行云……宫主到殿前一会。这要求不过分吧?”
岳修深知,既然三皇子早上还在,现在说不定就在殿中哪一个角落处,静静地观看局势。大皇子今日这般作为,也只怕是求亲是假,挑衅是真。如今两国局势很是微妙,宁朝是既不能示弱,也不能正面敌对。现在请出妙沁宫的太妃,且不说她的容貌是否像是没出嫁的少女,三皇子若在在场,谎言就不攻自破了。代国这就占了理。他这边,不但失了理,说不定,最后还是保不住行云。三皇子,风流成性,谁人不知,听说还有龙阳之好。他怎么能让他的小妹妹去嫁这么个人。他同样也不会让宝儿身处险恶的政治局势中,进退两难。
岳修松开了行云的手,挺身欲起,衣角却被紧紧拉住了。行云轻声道:“我去,时间够了。”
岳修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以为,现在她以妙沁宫中女子的身份出现在大殿中,就算完事了吗?且不说,到时有没有宫女太监失态穿帮。她当代国的密探都是做什么的?拓跋宇兄弟真的会信这个谎话?不过是在大殿上,睽睽众目下,他们不能硬来罢了。
“早听说代国风俗特异,现在还有子娶父妻这种事。可惜在敝国,父亲的姬妾那就是长辈,我等小辈委实不能无礼如此,何况太妃们早已出家,不是我们红尘中人,更不能随意露面。实在是不能答应大皇子这个请求。”岳修连敲带打,不卑不亢。
拓跋宇听完,说道:“贵国当然是礼仪之邦,不然怎么会太妃和这位……什么修仪,都跑到宫门外去了,好像还有一个年青的男子呢。我拓跋宇是个粗野之人,倒是想请教请教,这是什么礼节,什么规矩?”
常修仪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不定,又不住地打量皇后的脸色。行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怎么会知道常修仪的品级?或者说,他怎么知道,她就是常修仪?
皇上微微一笑,才要开口。却见一侍卫不慌不忙地走上了殿,没向众人瞧一眼,径直向拓跋宇走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说完,又不慌不忙地退了下去,那样子就像把这宁朝皇宫的大殿当成了无人之地。
拓跋宇扫了一眼大殿,从岳修,皇上,皇上身后的常修仪,到皇后,最后落在了三公主身上,爽朗一笑,言道:“拓跋宇今天喝多了,酒后失德。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给诸位赔礼了,赔礼了。当然,还有那位行云……宫主。”说着,他一连大开大合地作了几个揖,完了,头也不回地归了座。
百花宴终于结束了,最后的一杯散宴酒在各人口中各有滋味。
客人散尽,行云再也站不住了,直接脱力晕沉沉地坐了下来。
“三皇子拓跋靖不堪为配。”程予津一口饮尽了瓶中酒,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但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岳修心疼地看了一眼闭目颦眉的行云,言道:“今日拓跋宇想要给我朝难堪,却也没有占到便宜。拓跋宇若是以为我们怕他,那他就错了。他是真心求亲也好,另有企图也罢,无论如何,宝儿都不会去和亲,嫁给拓跋靖的。”
行云一语不发,这事是因她而起。
她一直默默无闻安安静静地在宫中过着自己平淡如水的日子,守着自己的哀乐,慢慢地长大。初一十五,皇后也不许她去请安,其他嫔妃公主处,她更是极少走动。撷云宫,东宫,两点一线,宫里人几乎都要忘了她这个不受待见的公主,宫外的人绝少知道她的姓名。
行云睁开了眼睛,殿上原本耀如白日的灯火,在料峭的寒风中摇曳。淡淡的脂粉味,浓浓的酒味,还在鼻尖萦绕。管弦声,似乎也绕梁不绝,一声声送入耳中。还有父皇的声音,皇后的声音,都无比清晰地重复着。拓跋宇那蛮横而粗犷的笑声,猛地将她震醒。
眼前站立的人,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朝服,背影好像又消瘦了几分,在这人散酒阑之时,萧索而清华。吏部的事情,对他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不轻了。原来,自己从八岁第一次见他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丝半点可以帮到他的地方。只会索取庇护,只会要他担心,别的,什么也不会。现在又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原来,自己真的只会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