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滩,谈不上风景如画,因为天上阴云密布,风也有点大,一排排波浪缓缓地卷到岸边,浸湿沙滩上的一双机械腿。陈燃看着眼前的风景和自己的机械身躯,在心里对赵灵雪说:“这个场景怪怪的,你说咱们的机械脚会不会被海水弄得短路?我感觉它随时会迸出火花。”
赵灵雪通过意识之间的交流回答他:“是感觉怪怪的,但这个场景我很熟悉,这是我在梦中万念俱灰准备跳海自杀的场景。”
陈燃感到赵灵雪陷入回忆,他看到眼前的机械腿变成一双雪白的腿,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女孩,她穿着红色的短裙,白色的上衣,海水冲刷着这副身体的脚丫,他感到脚上一阵阵冰凉,一阵冷风吹来,他感到刺骨的寒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陈燃在脑海中问:“赵灵儿,这是你的身体吗?”
赵灵雪在脑海中回答他:是的。
她控制身体站起来,一步步向大海走去,陈燃问:“你做的梦结局很坏吗?为什么要跳海自杀?”
赵灵雪回答:“你不会想知道原因的,在梦中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我们在逃亡过程中他被杀了。”
陈燃仔细回想了之前赵灵雪讲述的她的梦,惊讶又愤怒地说:“什么?你竟然爱上了教授?”
赵灵雪平静地解释:“这也有你的原因,谁让你把世界搅和得天翻地覆?你成为世界公敌,我和教授也受到舆论的攻击,我们到处逃亡,你能体会我当时的压力和恐惧吗?在这种情境下,我和教授发展出一段感情也是为了缓解我们内心的压力啊!”
陈燃生气地问:“你是不是早就对教授有好感了?这是师生恋啊!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赵灵雪抬起头看着天空冷冷地说:“你不喜欢这样的我那就离开我呀,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就当不认识!”
陈燃通过意识连连向赵灵雪道歉,告诉她不管她喜欢谁,他都爱她。
天上开始下雨,陈燃为了缓和气氛开始转移话题:“别沉浸在你的梦中了,那都是假的,我想更深地了解你,说说你的初恋怎么样?那一定是段美好的回忆吧?”
赵灵雪陷入回忆,天空开始放晴,眼前的大海消失,变成了一所高中校园的俯瞰画面,陈燃看到穿着校服的赵灵雪站在教学楼的五楼栏杆边,一副惆怅的样子,一个穿着校服的帅气男生走过来问她:“赵灵雪,刚才考得怎么样?”
赵灵雪哭着说:“考得很不好!”
男生轻轻拍着她的肩说:“别伤心了,不就是一场比赛嘛,这次比赛的题实在太难了,我也没考好!”
赵灵雪忍不住大哭起来。
赵灵雪通过意识对陈燃解说:“这是我上高中时到另一所学校参加数学比赛,那次没考好,却让我开始喜欢这个男生。”
陈燃问:“后来你们谈恋爱了吗?”
他眼前的画面来到另一所高中校园,那是本省一个三线城市的高中,也是赵灵雪之前就读的学校,一旁的赵灵雪看着操场发呆,不远处,赵灵雪喜欢的那个男生正和另一个漂亮女生散步,那女生挽着他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陈燃问:“这是怎么回事?”
赵灵雪平静地说:“他太优秀了,很多女生喜欢他,这个女生比较主动,也比较强势。”
“你和我说过你的初吻发生在高中时,这又是怎么回事?”
画面切换,陈燃看到那个男生和赵灵雪手拉手逛街、吃饭、看电影,在电影院他亲吻了她,被她推开。
“这是高考结束后,他考上北京一所名校,去报到的前一天他约了我。”
画面继续切换,一群同学来车站送他,他和之前那个女生手挽手告别大家,赵灵雪向他挥手告别,表情很复杂。
陈燃吐槽道:“看来你的初恋是个渣男啊!你们之后有联系吗?”
赵灵雪说:“半年后他和那个女生分手了,放寒假时他从北京回来,我们又见面了。”
画面切换成医院的病房,赵灵雪坐在床边满脸愁容,床上是个中年人,那个帅气男生提着一袋水果进来,在病房里忙前忙后。赵灵雪告诉陈燃,那是她爸爸,他住了一个月院,连春节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那男生帮了不少忙,但她没心情和他谈恋爱。
陈燃说:“有空我去你家看看你爸妈吧,我保证表现得比他还好。”
赵灵雪说:“我们还没到这种程度,去我家干嘛?”
画面切换回海滩,两人变回各自的本来模样,这回天空是蔚蓝的,海水也清澈透明,看样子像是热带的一个海岛,陈燃抱住赵灵雪深情地说:“命运让你和我相遇,我想在这个场景和你待到永远。”
陈燃开始亲吻她,几秒钟后赵灵雪推开他说:“今天和你说这些事,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不够爱你,我也没有准备好和你恋爱,所以不要这样。”
陈燃说:“可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很美好吗?”
“可是我真的没有爱上你。”
看到赵灵雪认真的样子,陈燃情绪低落地问她:“你是要和我分手吗?”
赵灵雪说:“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我需要冷静冷静,再说你快要高考了,我不想耽误你学习。”
陈燃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两人扭头,看到智子穿着漂亮的长裙赤着脚朝他们款款走来。两人很惊讶,因为智子的模样和现实中不太一样,这是她十八九岁的模样。
陈燃挤出笑容对着智子问道:“智子,你怎么又变样了?”
智子走上前拉住两人的手说:“上次见你们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所以我长大啦。”
陈燃说:“对我来说昨天才见过你,你最近怎么样?”
智子说:“我在这个世界感觉好无聊,这次见你们,是想求你们帮我个忙,带我去你们的世界看看,我还没有去过你们的世界呢!”
“那你可以让现实世界中的你帮你啊!”陈燃想到了现实世界的智子,也想到了她说的话——绝对不能带电脑里的智慧生命体去现实世界。
智子可怜兮兮地说:“她帮过我,她找人造了一个简易的机器人,让我把意识转移到机器人里,然后在房间里用电脑上网,她从来不让我离开那个房间,我感觉自己像囚犯一样!”
陈燃为难地说:“那我也没有权限让你离开房间啊,再说你在房间里上网已经能了解我们的世界了。”
智子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上网和亲身体验的感觉怎么能一样啊?求你了帮帮我好不好?你答应我我可以做你女朋友!”
一旁的赵灵雪说:“智子,我们很想帮你,你让我们回去找现实世界的你商量商量好不好?”
智子欢呼雀跃:“太好了!谢谢你们,现实世界的我会同意的。”
智子向他们告别,然后消失了,陈燃和赵灵雪感到一阵困意,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实验室里没开灯,窗外微弱的灯光透进来,两人摸索着走出房间,来到智子的办公室。
陈燃打开灯,看到智子躺在简易的折叠床上睡着了,陈燃小声问赵灵雪:“我们现在叫醒她不太好吧?要不我们也先去睡觉,等天亮再说?”
赵灵雪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那好吧,我先去上个卫生间。”
她在漆黑的走廊走了几步,又拐回来拉着陈燃说:“我害怕,你陪我去找找卫生间吧。”
走廊尽头不时闪过微弱的光,看着很吓人。陈燃吐槽道:“这里是科研单位,怎么弄得跟鬼屋似的?”
赵灵雪害怕地说:“求你别说了,我怕的不是鬼,而是可能到处飘散的灵魂和意识。”
两人从卫生间回来发现走廊亮了很多,一个房间的灯亮了,门也开着,陈燃走到门口,看到房间里有个机器人正望着他。
机器人的形状和人一样,身材有女性的特征,眼睛是两个摄像头,其他地方都是金属面板和机械装置,此时她抬起手,嘴巴没动却发出了声音:“陈燃哥,小雪姐,我是智子,我们刚见过面。”
陈燃握住她的手,索性又和她来了个拥抱,问了她很多问题,智子都详细做了回答。
智子说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用电脑上网,她展示了她上网的状态,只见她那双灵巧的机械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着,屏幕上是数不清的窗口。陈燃问她上网都干什么,智子说:“看新闻、看视频、上社交网站,找人聊天。”
智子说她注册有微博和微信,国外的社交网站也都有账号,有无数好友和粉丝,每天忙得很。
陈燃惊讶地说:“这难道不会暴露你是机器人或泄露什么机密吗?”
智子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和真人没什么差别,并且我被严格训练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都知道,再说电脑会对我说的话做审查,不该说的、不合适的话会屏蔽掉。”
陈燃说:“那你每天过得很充实啊,还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智子不高兴地说:“我不喜欢一直被关在屋子里,我都快憋疯啦!”
陈燃拉着她的机械手说:“那你出去啊,门又没有锁。”
智子惊恐地说:“走到门口我会被电击的。”
这时真人版智子走了进来,对陈燃和赵灵雪说:“她的身体确实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不过你们还是可以帮她,你们看过那篇科幻小说吗?《带上她的眼睛》?”
陈燃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让我们带上摄像装置,充当她的眼睛,让她通过远程方式参观这个世界?”
真人智子说:“是啊,不过对于你来说,连摄像装置都不用带,你的大脑里有特殊装置,能把你看到的、感觉到的一切转换成电磁波,你只需要带上一个信号传输装置就能和她连成一体了。”
陈燃想起刚才他和赵灵雪共用一个身体的情景,一下子明白了——这何止是带上智子的眼睛啊,简直是带上她的意识,两人将共用一个身体,智子会不会夺取他对身体的控制权?她会干些什么?
陈燃正陷入遐想,机器人智子拉着赵灵雪的手对她说:“小雪姐,陈燃哥的生活毕竟太单调乏味了,我可以同时跟着你吗?你放心,也不用你带什么摄像装置,我只需要进入你的手机就行了,你就偶尔给我拍段视频就行,此外最好经常和我聊聊天,我也会在生活、学习等方面给你提供很多帮助,要知道我可相当于一套百科全书哦,什么知识我都知道。”
赵灵雪好奇地问:“我们教授组建了一个科学团队,最近在研究机器人,在这方面你也能帮助我们吗?”
智子说:“那太好了,世界上所有公开的机器人知识我都能通过网络查到,此外还可以帮你们联系制造我的研究所,你们有别的科研项目我也能提供很多帮助。”
赵灵雪说她愿意让智子的意识跟着她,真人智子说:“陈燃,小雪,谢谢你们的支持,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个实验项目,你们要多和我们沟通,这位智子在很多方面还有不成熟不完善的地方,你们要对她多一点包容和理解,把她当成你们的真心朋友,争取帮助她成长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