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墨安然双手抱臂,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摸着下巴说:“你看起来很小呀,叫你姐姐不合适啊~那叫你什么好呢?小橙?小田?小橙子?”
为了防止他想出更无厘头的名字,田橙直接道:“直接叫我田橙也行,快走吧。”,
“小橙子,咱们怎么走?”少年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
田橙本不想搭理这小子,竟敢叫她小橙子?!但看到那张可爱无敌的脸蛋,她认栽地说:“去赶汽车啊,赶紧走,应该能赶上。”
这里是个县城,前几年升级成了县级市,但各种硬件设施还是一样破旧。火车站破破烂烂的,一阵小风就尘土飞扬,人们也是十年如一日灰扑扑地。火车站前面的空地就是一个简易的汽车站,此时停着一些小公共,每辆车都脏兮兮地,车漆也七零八落,甚至玻璃都有一些破损裂纹,每辆车的前挡风玻璃的右下角都放着一块牌子,写着车的路线。
站前广场的水泥地坑坑洼洼地,田橙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经过燃灯寺的车。车里汽油味很刺鼻,还有一些老乡抽烟的烟味,座位的坐垫都破了,而且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墨安然粉嫩的小脸儿上也沾上了一些灰尘,他撅着嘴拽着田橙不肯上车,道:“小橙子,咱们找辆好点儿的车吧~”
“有车还找什么车?”田橙被他拽住,无语地说。
“反正我不做这种破车,早知道让人开车过来了……”墨安然捂着鼻子,嫌弃地说。
“那你找车去吧,咱们一会儿见……”田橙说完就要上车。
墨安然不说话,就是使劲拽着田橙的手,眼圈有些红了。
田橙看他这样样子,立马心软了,心想:这孩子肯定没来过这种地方,一下子受不了这个条件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指着几辆灰扑扑的出租车,商量着问:“那咱们打车?”
墨安然看看比小公共也强不了多少的出租车,不说话,看来是对出租车也不满意。
“小公共跟出租车二选一,这里的条件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啦……其实这儿的出租车说不定还没小公共好呢,里面也不干净,而且没有小公共安全呀……”看他都不满意,田橙絮絮叨叨地解释。
小公共的司机大叔从窗户探出头来,冲他俩吼道:“你俩走不走?开车啦。”
“那走吧……”墨安然撅着嘴当先上车。
“你俩坐这里。”司机大叔用油污的大手拍拍盖着被子的机箱盖说。
“没有座位了……嘿嘿,坐吧……”田橙一屁股坐在机箱盖上,她对这些还是很熟悉的。
汽车都启动了,墨安然还不可置信地站着。
田橙使劲一拉,墨安然就跌坐在油箱盖上,她死死摁住他,唠叨道:“我以前经常坐这个,去省城,去上大学,反正需要坐火车的时候都得坐这种小公共来火车站。你也当体验生活了,反正你也就坐这么一次嘛~”
墨安然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骚年,你肿么啦?”田橙逗他道。
墨安然一双猫眼挣地老大,长长的睫毛乱颤,说:“……我都是为了你才……你想坐这个,我才委屈自己……你给我记着!”
田橙忍着笑拍他的背,给他顺毛,安抚道:“恩,你是个好孩子,记住啦~”
车上的乘客都是附近的村民,大多是来城里赶集办事的,甚至有一些还是同村的,他们好奇地看了一会儿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城里人,就不再在意,开始三三两两地大声说起家长里短来。
斑驳的小公共行驶在乡间的柏油路上,车里没有空调,甚至还有窗户关不严,冷风顺着缝隙吹进车内,带进来冷冽但清新的空气,道路两旁的树木和一望无际的农田纷纷倒退而去,不时有三两个瞪着自行车结伴而归的农民看到他们的车子会使劲蹬两下,试图跟他们赛跑,在被他们甩在身后后,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们到燃灯寺的时候已经晚上了,白天金光闪闪的建筑在夜色下只有黑乎乎的轮廓,据说是木离老巢的高塔在夜色下隐隐能看到一个黑影。
燃灯寺已经关门了,好在有个门房还亮着灯,门房的小窗口还开着,田橙凑到小窗口,满脸堆笑地说:“师傅,我有事找释然师父……”
门房倒也没给她脸色看,只是说:“释然师父不在寺里。”
田橙没想到和尚竟然不在,这可怎么办?她一时有些抓瞎。
墨安然在一旁很拽地说:“找你们住持出来,就说墨安然来了。给你三分钟,不然我自己进去啦。”
门房看不出这个少年的来头,只得找人通知掌管对外事务的释理大师。
一会儿,燃灯寺的侧门就开了,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地胖和尚笑眯眯地走出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释理,田施主,墨小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你好……”田橙客套地打着招呼。
墨安然却不理会释理,拉着田橙就往里走,边凑到田橙耳边说:“不用理会他,咱们赶紧去找木离。”
“墨施主慢些走……”释理和尚一身肥肉,走路都有些困难的样子,他颤颤巍巍地追上他们,道:“施主,厢房浴汤都已备下。施主请跟贫僧来。”
墨安然摆摆手说:“你去忙吧,我们转转。”
释理和尚似乎有些为难,道:“方丈正在接待贵客,不如施主今日先休息,明日再……”
“恩,你去忙吧”,墨安然拉着田橙敷衍地说。
一盏盏莲花状路灯仿佛盛开在黑色莲池的花朵,墨安然拉着田橙在路灯的照耀下沿着弯曲的小路向某个方向走去。
胖和尚费力地跟在后面,呼哧带喘地说:“施主,请留步……”
高塔位于寺庙的东北方向,要去高塔,就必须经过一处禅堂。禅堂前种着一颗千年菩提树,树干很粗,两人都不能合抱,现在已是深秋,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黄叶,在菩提树大大的树冠下有一方石桌,两只石凳,想必是供人休憩之用。
“阿弥陀佛。”
这句法号明明声音不大,但仿佛具有穿透空间和安定人心的能力,田橙心中仿佛被洗涤一般澄澈下来,她向禅房看去,只见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站在廊下,面目却看不清,但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和尚身边,不是翟一鸣是谁?他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