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只懂书法
1
前面说了，除了小提琴和文学，荣生还搞书法。
张定坚被荣生骂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终于在荣生再次狠批他的时候，他气急败坏，红着脸喊道：
“你，你只懂书法，不懂文学，搞你的书法去，不要来干扰文学！”
荣生也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他接口道：“就算我不懂，人家也不懂？”
张定坚：“他就是不懂！”
荣生：“我懒得说你，你自信到病态，成天诡辩，我懒得说你！”
接着补充道：“你眼高手低，作品在哪里？你就是拖着别人，吊着别人，想大家都搞不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2
学霸很赞同荣生的说法，他也意识到张定坚现在已经比过去还糟糕，变成微信上所说的垃圾人，他也知道该远离垃圾人，但他心软，总想拉张定坚一把。
荣生说：“怪不得人家张定坚说你是书呆子，你真是个书呆子！”
学霸说：“你不是说我是你所见过的最纯洁的青年吗？”
这话也是张定坚转告学霸的。
那年他是第一次到荣生家去。
学霸又说：“我有一个想法，可以帮张定坚。”
荣生笑了：“硬是个书呆子！”
学霸说：“张定坚一辈子没有发表一个字，发表是他最大的心愿。现在中国作家协会和作家出版社办一个中国诗歌网，人人可以发自己的诗上去，张定坚适合这个。诗好不好，看读者和网站的反应。”
荣生说：“那你去给他说吧。”
3
殊不知张定坚已经心灰意冷，他说：“别的网站都没反应，那么大个网站，中央级别，反应什么？”
学霸说：“不管有没有反应，总算在中央级别发过诗了。”
殊不知张定坚其实很实际，他说：“我承认我失败了。”
然后他补充说：“我们不搞文学了，搞经济，看谁搞得赢！”
学霸说：“别以为网络发布就不是发表，只要读者看见了，就是发表。”
张定坚说：“我不但楷迪发了，还有两个博客我也发了，有什么反应？”
学霸说：“果然狡猾！悄悄进城打枪的不要。”想了想，又问：“刚才你说你要搞经济？”
张定坚答：“是呀！”
学霸怕他陷进去，就说：“我不支持你搞经济！经济比文学乱多了！”
张定坚就说：“就你们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会？”
学霸说：“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错误在于学习不好却用不学习来解决，你用表面上的快乐来证明你不是学渣，你这是是治标不治本。”
好心的学霸还补充道：“就像我不能用学习第一来证明我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废物一样！”
张定坚说：“那你说我为什么不能搞经济？——社里改制的时候我还差点把建筑社承包了！”
学霸说：“那你说现在什么还能赚钱？”
张定坚茫然。
学霸说：“知不知道吃喝玩乐四个字？吃喝已经饱和，玩乐有待开发。”
张定坚一听这话，脸亮了。
学霸说：“不过我也是纸上谈兵，我外甥馆子办垮了我也给他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4
张定坚回忆起建筑社改制承包大会，那一场暴风雨在他头脑里再次刮起！
记得最终是张恒实赢了，所以张恒实被社里人称为末代皇帝。
想到这里张定坚瘪了瘪嘴：他也是皇帝？
不过，想到张恒实，联系学霸关于现在搞玩乐才能赚钱的话，他脑袋里闪过一道亮光！
这亮光是什么？且听下文分解。
5
张定坚虽狡猾，但思维无非非黑即白，他现在认为应该认真听听学霸的话。
第十三章走，到市里去打垮他！
1
张定坚那天脑袋里亮光一闪，闪出来的是建筑社末代皇帝张恒实。
张恒实在建筑社改制、解体以后凭脑袋瓜聪明，将自己地处大街旁边的家改制，变成个茶馆。然后他的茶馆允许打牌，然后别的茶馆允许打牌，然后他的茶馆安了一台“机麻”——洗牌不用手搓而是电动那种。所以张恒实茶馆的生意一直兴隆，茶馆每天坐满了人，茶桌向街道两旁蔓延，所有茶馆，包括就在他茶馆旁边模仿他开起来的茶馆和那些修得比他豪华的茶馆都搞不赢他！每天每日，他的茶馆和街道两旁，人满为患，显得人山人海。
2
张定坚去张恒实的茶馆考察，向张恒实取经，但总是不得要领。
他就去找学霸，约学霸到市里去共同战斗，打败阳礼全——他的表舅子。
学霸知道，他现在太需要胜利。
建筑社工人阳礼全小说获刘心武先生点评的消息传遍全县，紧接着阳礼全从建筑社调川剧团任编剧。
紧接着阳礼全写出剧本并由川剧团上演大获成功。
接着阳礼全调市文联。
作为阳礼全的表姐夫，张定坚本当与有荣焉。
但他认为阳礼全窝囊，用社里人们对阳礼全的评价来说，就是“连苍蝇都打不到一个到嘴巴里”。
加之张定坚也搞文学，却一个字也没发表过，所以不服表舅子的气，这次，他要和学霸联合作战，一举打垮他。
3
学霸对那沉默寡言从不参加打闹的工人作家没有什么印象。张定坚也从不介绍他表舅子的情况，过去是因为觉得给自己丢脸，后来是因为比自己强。
张定坚嘴里，除了鲁迅，没一个他看得起的人。
在汽车上，学霸闷闷不乐，应该说是去拜访人家却被张定坚搞成去打垮人家！
学霸回忆起读鲁迅文学院（函授）时因自己作业优秀而洋洋得意的后果：
张定坚对学霸的得意隐忍不发，直到从省城回来后，他找到一个机会，他对学霸的远房叔叔杜雨新说学霸在成都时带他去看有色录像！
真是无中生有活天冤枉！学霸带他去看的是电影而不是录像片，看的是《阳光灿烂的日子》！
张定坚的人性真他妈太黑暗！
学霸的远房叔叔杜雨新就是张定坚的姐夫，也是个教师，他那天拦住学霸说：“你是个人民教师，怎么带人家去看那种录像?”
问得学霸一头雾水。
学霸老婆不依了，哪有这样红口白牙朽坏人的！
“走，找他当面对质去，出了钱换来人家坏你名声，真正是书呆子！”
夫妻找到张定坚，一起来到学霸远房叔叔家。
学霸老婆供销社售货员出身，喳喳喳几句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要张定先拿话来说。
张定坚居然说他没有说过！
学霸远房叔叔非常生气，一个人怎么可以对面撒谎！
“你怎么没有说？你在新街拦住我说的。新街那么多人，你喉咙又大，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张定坚突然捂住胸口：“哎呀哎呀，你们两口子今天把我心口都气痛了！”
学霸老婆说：“活该，谁叫你造谣诬蔑别人！”
张定坚把身旁的小圆桌向学霸夫妇猛推过来！
4
学霸想起建筑社工人们给张定坚取的外号：烈克精。
烈克精者，精明强悍之极品也，在人生的旅途上，不吃一丝一毫亏的强人也！
他预感阳礼全这回要吃大亏，心里越发不安。
5
下了车，看看城市的风光，到达市文联。
阳礼全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买房，仍然住在市文联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宿舍。
学霸定睛一看，阳礼全果然太柔弱，像个女性。
张定坚尚未坐定就问人家又写了什么小说。
人家说在写书，出版一部了。
他就审问一般问什么书。
人家说地方风俗习惯。
他就说：“你退步了！”
他又翻出人家的处女作《生产阀门的艺术家》来说三道四。
那小说写的是阀门厂一个工人、阳礼全最好的朋友。那人从高小生自学成才，起初因书画出色从阀门厂调玻璃厂画坛罐。工作轻松了，书画出名了，却仍然刻苦自学。后来到一所乡初中代课。由于教学业绩突出，又到高中代课。后来他参加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函授学习，并通过了教师资格证考试，成为正式教师、重点高中语文教研组组长，经常上教研课、示范课。但他仍然继续刻苦自学，同时坚持他的书法、绘画，而且名气越来越大。
最惨的是那顽强的自学者和艺术天才，患了癌症，已去世多年！
张定坚总结说：“那是个人奋斗私人利益，不应该歌颂！”
学霸很想说张定坚又在装，但最终没开口；阳礼全虽然善于写作，却不善口头表达，加以对老友的去世非常悲痛，对张定坚的残忍竟一时无言以对。
在阳礼全和学霸两人的沉默中张定坚越发得意。
“国画、书法已经过时了，他会搞又怎么样？不是现代派！”张定先洋洋得意地又说。
学霸很想说，你怎么还在五四运动，你懂国画、书法吗？但见阳礼全没开口，他也不好说。一则两个人对付一个人不好，二则阳礼全多少是官方的人。
6
不料张定坚竟得寸进尺，又说阳礼全的《生产阀门的艺术家》是写实，不叫小说。
学霸一下就爆发了：“你不应该攻击死人，不人道！你又不了解人家，又不懂书画，真不应该信口开河！毕加索还崇拜中国画崇拜齐白石呢！”
张定坚打死也不相信从来让着他的学霸会在他表舅子面前爆发，他高喊起来：“你也不懂！”
学霸知道他的口头禅又来了，也不和他计较。
张定坚进一步指出：“你们不懂！现在现代派最先进，夸张变形，最落后的作家才老老实实地写！”
学霸反驳道：“早给你说了，现代派不是现在派，早已经是文物。现在是后现代，后现代不仅可以回归写实，还可以搞新闻报道！”
7
回家的路上张定坚骂学霸叛徒，又说学霸讨好当官的。
学霸见车上嘈杂，也不理他，只是讽刺地连声说：“是地是地是地！”
下车后，走在家乡的街道上，学霸才说：“你是‘工人不会写小说作家’，人家是‘当官会写小说作家’，双重标准就等于没有标准！再说，人家什么官？你脱产跳舞的时候你就不说？”
张定坚继续絮絮叨叨地讲些文学要怎样怎样的大话。
学霸说：“大家一起玩玩，吹吹文学，很轻松的事情，不要搞得那么严重、你死我活。我说过：‘所谓文学，就是对一切的理解与同情’。本来我如果两个人攻击你，那是我不对，但是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我是实在忍不住才说你，又不是为了讨好你舅子！”
张定坚说：“你们官官相卫！我们养活你们！”
学霸说：“我什么官？我蚱蜢官！我种地七年，最后一年还在大凉山！你最会吃大锅饭，宣传队跳舞的干活，后来你又机灵，最早买保险，玩耍着吃社保十几二十年，你养活谁？我近三十年常年教两个毕业班，别说白天上课、改作文、假期补课，光是晚上三节晚自习节节课连着讲，喉咙都出血！最多的一个班72个人！啊，你玩耍着养活我们这些累得吐血的！”
张定坚还要胡搅蛮缠。
学霸说：“建筑社你、贺大洲的女，酒杯的儿……是不是我教出来的？哪一个家长像你这样？”
想起张定坚这特殊家长，学霸气不打一处来，他补充说：“若说劳动人民，高尔基比你如何？”
张定坚说：“我比高尔基现代派！”
学霸说：“你比人家现代派，人家说的先锋话你说得出来不？”
张定坚说：“‘文学是人学’？”
学霸说：“你就知道大街小巷都知道的这一句！”
张定坚说：“那还有什么？”
学霸说：“‘在敌对双方的阵营里，都有英雄和无赖’！”
学霸最愤怒的，是张定坚诬蔑他讨好当官的，他在偏僻山区教出语文中考全县第一的农村孩子，教育局让他当官他还不当呢！张定坚这个耍哥又当面撒谎说他养活了教师，深知教师辛苦的学霸更是气愤，所以今天说了那么多。
就这样张定坚仍然不服，坚定地认为他养活了教师。
学霸就说，我唯独在科技公司当过“官”——总部文秘，那是误打误撞，也不是什么官！什么时候我空了写一篇小说给你看。
8
学霸说的小说，还真写了，叫《乡巴佬冒险打工记》，后面发给大家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