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名字中的“怨”字。
她看着这个字，看着书之字迹，白指不自主抚了上去。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此书竟是师父所撰！”她脱口而出，便是蒙着一层白纱，她也十分确定此字迹必是出自单还石的。
她又翻开了第二页，上面仅写了两行字：悲可悲，乐可乐，此后顺意行。那么宽阔的一页白纸，仅这寥寥几字。不知怎的，恒怨情绪不自主涌上心头。
第三页：世事沧桑，不违本心；无欲无望，不憾此生。
第四页：一诺千金，量力而行；一念之差，悔之当初。
……
恒怨没敢再翻下去，因泪已顺着脸颊滑下，不偏不倚，恰巧打在书面之上。
她此刻方明白，为何总瞧见师父深夜殿内灯光依在，远远看着，师父坐在桌前，执笔认真书写之态。几乎夜夜如此，不曾停过。
因师父一向厌恶文墨，是以殿内除了一些门内事务的书卷外，其他均在索文堂内，而恒怨至今从未见过单还石步入其中。
她只知道，单还石书桌上时常摆放一书，也是无名，难道便是这本？
恒怨旋即思绪万千，思忖单还石为何要撰写此书，为何予以她？难不成这一切都与逐她出门有瓜葛？
“师父早已打算弃我吗？”恒怨把她揣测的最终答案说出，而这一语，连她自己都不愿相信。
“既以料到结果，又为何视我为己出？师父你到底有何苦衷？”恒怨连连问道，因为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而又匪夷所思，令人生惑。
恒怨紧闭双眼，努力回想关乎此事的疑点，俗话说关键往往藏在细节里，不一会儿，她还真是得其所答。
“那日我问师父我之所不明，他却如何也不肯说，还说答案只有我自己方知。”恒怨思前想后，又道，“此事便在前日，师父匆匆而去，第二日便逐我出门，还教我开启青灵珠之法，却不解我惑。难道这一切皆与我身份密切相关？！”
恒怨被自己的言语惊醒，仔细想来，仅有此答案最确切。
“师父，您做这一切仅是为了让我明我身份吗？”她又看向序融山，竟一刻间觉得那里既遥远又亲切，使人向往，却捕捉不到……
此刻的恒怨，注视着此书，十分想念当初在寒戮阁的时候，更想念她的师父，她真的好想好想，单还石还能出现在她面前，再叫她一声怨儿——
她深知自己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承载了她的所有回忆，不过在今日，却不能由她决定了。不论如何，她都没有资格再踏入序融山，再也不能以任何理由见到单还石了。
一日不到，竟发生了天翻地覆之变，好似在他们间存在一片海，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聚。
恒怨把书紧紧抱在怀里，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泪水夺眶而出而触及眼圈的辛辣之感，怎可比拟心中无奈之痛？
好一会儿，恒怨才恢复，看了又看书中所言，便知晓自己该何去何从。遂执笔为书题名：师者于此。因为每当看到此书便如见到师父，而书中所言便如师父指点，就如师父不曾离开一样。
恒怨笑着流泪，认真地写下了这几个字。她也不知道师父当初予以此书时是否有此意，但于她而言，便是此意。
“这是……紫气？”恒怨落笔，竟发现自己浑身缠绕紫气，不时体内有一股力量如洪水般向外咆哮而来，使恒怨感到十分痛苦却又久违。
这已经不知第几次发生了，几乎每每如此痛楚，令她难以适应。恒怨尝试镇压，却适得其反，便转而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果然，紫气回缩，痛楚消失。
“呼呼……”恒怨额间薄汗渗透，顿时觉得疲乏和压抑，好似承受了无比压力，压得人直喘不过气来。
“这大概便是师父弃我缘故之一吧？”恒怨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知晓我的身份！”
她休息不久便站起身来，收拾好一切，便拜别了序融山，彻底离开了序融山之境。
离开序融山，距山不远便是一座城，繁华而热闹。此大陆名叫墓凉大陆，为灵蝶族所占有，其下城池颇多，族民稀少，但对于规章制度却十分看重，实施得也甚是可观。
不过灵蝶族因族民较少之由不立为国，却因其邪术而闻名于世，不可小觑。在这墓凉大陆上，除了寒戮阁的势力范围外，几乎都由灵蝶族掌控。而在此期间，恒怨还听说，族王还时常拜访寒戮阁，颇有交好之意，但皆被拒之。
虽说来访频繁，但恒怨还真不认识族王。因相貌之因，严令不见任何外人，便是族王也没这个面子。
恒怨横过街市，瞬间被其热闹吸引，东看看西瞧瞧的，提起了她的极大兴趣。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都特别想要，便迷迷糊糊买了一堆，抱得她都手酸了。
纵使她不能独自下山历练，但师父当初可是带她逛过很多集市的，是故不至于不通买卖之道。而且师父也是个喜好热闹的人，只可惜门内事务繁杂，不然每每出山必回带上恒怨一起，逛一晚上的闹市。
只可惜，景在物在偏偏人不在……
夜幕降临，恒怨敛了兴致，住进了一家生意兴隆的客栈，下楼用晚膳时坐在了窗边。正欣赏窗外夜市美景时，无意听到前桌四位客人谈话，两男两女均是身着锦衣，腰间佩剑，看上去气度不凡。
“师兄，明日灵蝶族举办的摘贤大宴你有何打算？”一红衣女问道。
“以我之能，必将入前列，但据说徙曜宗、古月门、花炟会的佼佼者会参与进来，我担心不入前十啊。”一蓝衣男答道。
“师兄，莫要丧气，于我们灵蝶族而言，摘贤大宴仅是朝廷为了纳才充兵罢了，虽说做兵待遇极佳，却也苛刻非常。”一灰衣男道。
“是啊，师兄，入不入前十也无所谓，以我们四人之能，入前三十志在必得，只要入了前三十便有奖赏，奖品亦非凡物，尽力便好。”一紫衣女抢道。
……
“摘贤大宴，以前也听师父偶尔提起，据说是灵蝶族的规矩。”恒怨想了想，“明日我也前去看看，天才云集，必会掀起一场风波。”
于她而言，虽有些打斗经验，以前在寒戮阁举办的破云大会上她也曾拔得头筹，却自己毕竟有些坐井观天之态，而且弟子间难免念及情义而出手过轻，便导致胜之不武。
有时门内比试看多了，也想看看新鲜的，说起来，她还真没看过一族举办的比试大会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