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回街上的赵仁虎显然兴致没那么高了。他现在养活自己都困难，再别提养活小媳妇之类了。
一定要努力生活，努力挣钱啊。
赵仁虎深吸了几口气，笑容满面走进供销社。
快下班了，代销社除了店员一个人都没有。
李四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大哥叫我来，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走呀。”
“你小子，胆大，嘴甜，我喜欢！”李四听惯了奉承，不以为意，“你今年几岁啦？”
“快十八啦。”
“哟，看不出来，还没成年呐。这么小，胆子就这样大，有出息！嘿，我要不是有一大啪啦孩子要养，可不敢搞私货。我看你是见过世面的，知不知道化肥这东西？”
“知道呢，化肥比农家肥还好，二者配合施肥，能让庄稼大量增产，李大哥能搞到化肥吗？是哪一种，尿素、钾肥、磷肥、复合肥？能搞多少，五十一百？要是都有就好了，不同时节不同农作物，施不同的肥，每样庄稼都能大丰收。”
李四啐了一口，“你小子，以为是大白菜啊。有鱼蛋儿颗颗五斤，要不要？我也是从省头搞得到的，可惜我家都是城市户口，没地，要不然，还轮得到你呀。”
李四接他父亲的班，利用工作之便，一门心思弄钱，见识有限。尿素是他跟风弄的，自己有地不用，却想别人高价买，结果个个不识货，压手里一个多月了。
赵仁虎笑道：“李大哥啊，你在哪里弄得呀，太少啦，杯水车薪，拿来没多大用啊。”
“化肥厂……”李四顿了一下，“老弟，五斤不少了。能肥不少田了。”
“太少啦。用处不大。太阳落坡了……”
李四就慌神了，“哎呀，你这人，能用一点是一点嘛。这五斤，我便宜卖你。”
赵仁虎勉为其难地道：“这么点，其实我真用不着啦。好吧。不过我没东西装，李大哥得送一个袋子。”
东西终于卖了，李四松了一口气，倒不在乎一个袋子。
赵仁虎心花怒放，他的菜有着落咯。一边又想，老丈人自从得了癫痫，再也不干农活，靠私贩肥料之类的东西才能养家糊口，也不知道他哪里的门道。
萝卜籽儿没几天就升出来了，瘦嶙嶙看得赵老头直摇头，想抓住儿子说他几句，又见不着人，“砍脑壳的，白费土地。老子种还能送点给你。自己种，等到吃土。”
赵仁虎忙得不可开交，两三天又做了个小石磨。去铁匠那里取了凿子刨刀锯片，兴冲冲地抱着小石磨下山。
村人看见，便问他，“赵老三，哪里搞的磨子？这么点点小，能干撒子？”
赵仁虎笑，“我自己打的磨子呀。打了两个，自己一个，这个送给老村长。”
精巧的小石磨，一个人就能使。
大家看得眼热，不由自主跟着赵仁虎，路过赵老头家，一起来到老村长家。
大家看赵仁虎过家门而不入，皆使眼色笑。
老村长太太掰开石磨，仔细看了里面深深的摩擦的线条，又用手摸了，笑得合不拢嘴，“老三，好手艺呀。你从哪里学的石匠啊。”
“我平时看我爸爸打石头，自己瞎琢磨的。”
赵老头在人群中只打量了一眼，就知道儿子的手艺火候到了。
“老赵啊，你还是最疼老三呀。原来还是把压箱手艺交给老三了哇。”
赵老娘眼皮一耷拉。
这些挑拨离间的，赵老头道，“那是他自己聪明。看看就会了。我并没有教他手艺。”
“平时说老三最懒最不成气，原来是下来琢磨石匠手艺呢。”
赵仁虎露出青年灿烂的笑容，“叔，我不仅琢磨石匠手艺，我还琢磨木匠手艺啦。桶啊盆啊椅子啊，简单的木器我都能做。大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呀。”
女人摸索着小石磨，啧啧称赞，“轻巧，小孩都推得动，现磨现吃，还不用去村里排队磨粉。这种磨子放家里太方便了。”
男人们不大能看得上，“每天都磨太费事儿了。还是大磨子好，够劲！”
妇女们每天和灶上打交道，最有发言权，“大磨子好，要准备，要走老远，要排队，哪有在家里方便呀。”
老村长太太拿出点麦子，一个人现场磨了。
大家用手指捏了捏。
“真细腻！和大磨子磨的不差！我来试试！”
“我也来试试！”
钱碧芬一边放冷枪“一次只能放一点点麦子。”一边试磨子。“没有力道。”
后面的女人不耐烦地催促，“嫌不好就别试了啊。我还等着啦。”
老村长太太给赵仁虎使了个眼风儿，“这个小磨子我买了。三娃儿，多少钱？”
赵仁虎默了默，心内感激，面上笑道，“工钱五块钱，石料一块钱。石料算我送你老人家的。上次我借了你五块钱，就算抵账了。”
妇人就看了赵老娘，笑了，“哟，老三还借钱啦。”
“知恩图报，老村长奶奶在我最穷的时候照顾我，以后我好好孝敬你。”
老村长奶奶不赞同地看了赵仁虎一眼，高声着，“死老头子，还不把磨子搬进去，今天中午磨面，咱们蒸包子！”又道，“老三。留下来吃奶奶做的大糖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