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笙坐在桌前,任由旁边的小丫头布菜,看着碗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是怎么也没有胃口。
大妃阿巴亥为什么忽然要热情的邀请自己去她宫里坐?莫非自己有什么没做好?
元笙摇了摇头,管她呢,以后在这宫里应付的会更多,若每一步都这样瞻前顾后精神兮兮,早晚憋出个病来。元笙想着,索性吃起来。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最坏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尔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元笙身边布菜,等元笙吃完了稍候便带着元笙去了汗宫。
元笙跟在阿尔木身后,周围都是参差绿树,朱红的飞檐在翠柳的掩映下若隐若现,不知名的虫子躲在草丛里断断续续新的叫着,似乎在抱怨着天气的炎热。
天气虽热,元笙却丝毫没有热意,只觉得在这树荫过道里走,朱墙碧瓦,白石地面,光是看着这些几百年前的古建筑,再环绕四周这些穿着奇怪的下人,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梦,不免让人细思极恐,只觉凉气渗人。
她有点心慌。
要是,多尔衮在就好了。
到了汗宫,门口的小丫头见了阿尔木将元笙带了过来,一个小丫头赶紧掀开帘子进去禀报,余下的小丫头纷纷向元笙肃身行礼,元笙点点头便跟着阿尔木进了去。
一进宫里,元笙便觉得香风拂面。眸光一扫,只见豪华的宫设引人目不暇接,虽说元笙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这屋里,毕竟摆的都是满满的货真价实的古董!
“爱兰珠来了。”优雅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元笙侧身一看,只见一个优雅端庄的妇人端坐在椅子上,一身玫红色段锦低调奢华,倾国倾城的容颜面带微笑,头上的金簪垂下来的珠子随着她的笑慢慢的晃着,雪白的颈上挂着赤金璎珞圈。
好美。
元笙愣住,随即回过神来,心下便已知端坐在椅子上的就是阿巴亥,赶紧福身行礼:“小女爱兰珠见过大妃,给大妃请安。”
阿巴亥第一次正面见爱兰珠,眼中竟也显出了几分惊艳,虽说眼前这女孩才十几岁,可却已有倾城之色,若是长大,还不知出落得如何勾魂摄魄。
阿巴亥笑着,不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
她当年也是这么大的年纪,那时努尔哈赤毫不费力的歼灭哈达部,为保住乌拉部不受建州女真所灭,年仅十二岁的自己就由叔父布占泰做主嫁给了比自己大三十一岁的努尔哈赤。
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如今,自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额涅了。
阿巴亥看着元笙,越发喜爱,伸出手来唤到:“快过来让我瞧瞧。”
元笙笑着走过去,被阿巴亥携着手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叹到:“好个美人胚子,难怪老十四总是为了你往八阿哥府里跑,原来以前的那些丫头再怎么好看,也只不过不是绝色罢了。”
元笙听了,嘴角的笑慢慢僵硬了下来。这话......算什么呢?夸她好看吗?可她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元笙将手从阿巴亥手里抽出来,小脸娇媚俊俏,眉目间却又偏偏带了几分不适合在这个时代女子脸上出现的傲气。“大妃言重了,大妃明艳动人,如下凡仙女一般,但爱兰珠并不觉得这就是大汗宠爱大妃的原因,大妃举止端庄,定是有大汗欣赏的过人之处,在这之下,容貌可就没那么重要了。”
元笙说着,脸上挂着明媚无邪的笑,额前的白玉在微光下翻着淡淡的光泽,美得令人窒息。
阿巴亥顿了顿,秀美的眸子里闪着光。
几十年前,似乎也有这么一个女孩曾对着即将被废的前任大福晋说过类似的话,那个女孩侃侃而谈,赤金璎珞圈在她的脖子上,在潮湿的小木屋里,发着幽幽的金光。
“衮代,你错了,爷需要的不仅是漂亮的女人,她更需要聪明的女人,就像我,我才是他需要的女人。”十几岁的阿巴亥俊美非常,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子踩在阴暗潮湿的地上,秀眸中带了几丝讥讽,向下看着落魄的大福晋衮代,哦,不,应该是废人,衮代。
“好。”阿巴亥淡淡的答了一句,嘴角又重新浮起隐隐的笑意。
下人们听得一头雾水。
“还不倒茶?”阿巴亥将头转向愣在一边的小丫头们。小丫头们缓过神来赶紧给元笙倒茶,上好的茶水从壶中缓缓倒出,茶杯上方的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多谢福晋。”爱兰珠依旧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背后却早已吓出汗来。历史上幼小的阿巴亥不仅丰姿貌美,而且颇有机变,她的机敏让她稳坐大福晋的宝座,换句话来说,在这个时代要想活下去,有体面的活下去,光靠一张脸怎么能够?
元笙这样说,无非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不赞同阿巴亥的观点,但也确实是过于大胆了,幸好阿巴亥没有计较太多,元笙也就松了口气。
看着元笙老老实实的喝着茶,一副乖巧模样,阿巴亥淡淡的笑了笑。
好个蒙古格格,果真如阿尔木所说,倒是与其他人不一样。
元笙正和阿巴亥唠着家常,门外传来一阵嬉闹声,一个下人匆匆前来禀报:“回大福晋,格格们从花园里回来了。”
格格们?阿巴亥还请了多少格格?元笙面带疑惑。
“快请。”阿巴亥满脸笑意,似是注意到了一旁惊异的元笙,赶紧说道:“今日天色极好,我便约了你们这些孩子来宫里用膳,昨大汗设宴,大殿之上难免拘束,今日都是女眷,咱们只管平平淡淡吃个饭,说说话。”
元笙听了只好笑着点点头回应。这大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正想着,一阵悦耳的娇音从门口传来。
别楚克拿着一只才从花园子里折的鲜花,从门口跑了进来,丝毫没有见外之意,下人们也都见怪不怪了,谁让这是本部尚书孟噶图最疼爱的小女儿呢。
佟佳.别楚克,建州女真本部尚书孟噶图之女。其父为工部承政孟噶图,属正白旗。这位尚书和他的兄长巴笃理,都是较早归顺努尔哈赤的辽东大族满族佟佳氏的高官,父亲兄长受重视,因此这别楚克也经常在宫里玩耍,尤其喜爱在大福晋这儿逗留,只为看来给母亲请安的多尔衮一眼。
俊美非凡的少年举手投足间风流不羁,久而久之情窦初开的少女便情根深种了。自此,别楚克经常借着来看大福晋偷偷来看多尔衮,只可惜,好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别楚克转过屏风,笑容渐渐僵硬,步子渐渐慢了下来,目不转睛看着元笙,“大妃,这是——”
“我叫爱兰珠。”元笙自己答道,露出了明艳动人的笑。
别楚克的心随着这一笑窒息了一下,她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