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一个只上了漆的木盒,木盒大开着,露出里面一条雪白的帕子。
帕子四角绣着怒放的梨花,花蕊淡黄,枝叶碧绿。
只帕子中间,褐色的血渍涂抹着,汇成一个有些凌乱而虚浮的字。
染……
晏非聆不知道叶楹听到的阿染,是否与孟昭仪病重之时,悄悄留下的帕子上写的染字是同一个。
可她一向,不信巧合……
晏非聆呆呆的看着窗外随着季节的变化,渐渐蒙上一层秋意的院子。
心里在经历了起初的跌宕后,便只剩下一片空白。
除了这个,她没有任何线索……
梨苑……
孟昭仪是在梨苑回去之后病重的,或许,梨苑曾经发生过什么,而且,或许就在自己离开孟昭仪的那一段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孟昭仪,面色不像是大病初愈的苍白,更像是惊吓的惨白。
下一次,或许可以问问乐心,看她知不知道些什么。
晏非聆合上木盒,转手交给平喜,让她收好。
平喜不敢多问,只能静静的陪着晏非聆。
她知道这是孟昭仪留下的东西,但晏非聆很少会去看。
看一次难受一回,不如不看。
今天叶女官过来,恐怕是发生了什么。
“公主,今晚还要去坤宁宫吗?”平喜放好木盒,小心翼翼的询问。
晏非聆收回目光,闻言一笑,“当然要去了,昨日母后说要给我个惊喜,我今天怎么能不去。”
是了,昨日宴会过后,阮皇后派人过来传话,让晏非聆今日记得去坤宁宫和阮皇后一同用膳。
阮皇后还准备了惊喜。
平喜唤来如意,两人替晏非聆重新换了一套裙衫,梳了头,才去了坤宁宫。
晏非聆一到坤宁宫,阮皇后就高高兴兴的拉着晏非聆,拿了一套襦裙比划。
这是一套杨妃色襦裙,上面绣着金红二色凤凰,银色云纹,还配了一件樱草色的披帛。
披帛上也绣着金红二色的小型凤凰。
其间还点缀着数颗圆润粉嫩的金色珍珠。
“沅沅快试试,母后觉得你穿起来一定好看。”阮皇后笑得眉眼弯弯,很是高兴的说道。
富贵窝里待的久了,自然也瞧得出两分好坏。
这套衣服,用料什么都皆是极好的,尤其是那金色珍珠,哪怕是进贡皇宫,一年也没有多少。
可这绣工,说不上差,却绝对比不得宫中绣娘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晏非聆心中思索,小脸上却露出甜甜的笑来,“好漂亮的裙子!”
这裙子,确实漂亮。
晏非聆乖巧的去内室换了,出来的时候,阮皇后和服侍的宫人们看到的时候,都愣住了。
晏非聆本就生了一张漂亮的小脸,一双桃花眸不语亦含情,配着杨妃色的襦裙,衬着金丝彩绣,珠色银辉,整个人就像天宫中的小仙子。
阮皇后笑眯了眼,一把搂住晏非聆,“母后的沅沅,真漂亮。”
晏非聆嘻嘻笑着,小胳膊抱住阮皇后的手,“因为母后养的好呀,把沅沅养的白白嫩嫩的。”
阮皇后闻言笑出了声,这话说的,好像是养了小猪崽……
“可惜……”阮皇后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原本母后想着在入秋前做好,可是多年不曾动过针线,手生了,磨磨蹭蹭到现在才做好。”
确实,这套襦裙很漂亮,可惜料子有些薄,夏天穿正好,秋天,就有些凉快了。
“这是母后做的?”晏非聆抬头看着头顶那张温婉端庄的面容,心里暖洋洋的,“母后真厉害,沅沅连花都不会绣……”
墨菊捧了一杯红枣桂圆姜茶给晏非聆,笑着接口,“娘娘非得坚持自己动手,不让奴婢们沾手,不然,公主您早就可以穿上了……”
因为晏非聆的原因,阮皇后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坤宁宫的宫人们,尤其是阮皇后的几个大宫女,偶尔也敢调侃主子了。
阮皇后脸上微微一红,她一直梦想着能亲手给自己的孩子做一套衣裳,自然不想假手于人。
就是没想到,许久没有动手做过针线活,费了不少衣料,慢慢腾腾的才做好。
晏非聆改抱了阮皇后的脖子,一时脑热,就像前世瞎婆婆对她们一样,在阮皇后脸上亲了一下。
“母后真好,等以后沅沅学会了绣花,也给母后做一身衣服!”
信心满满的晏非聆许诺了一个伟大的事情。
而坤宁宫除了晏非聆以外的人,都惊呆了。
宫人们:皇后娘娘被亲了!
皇后娘娘:我被亲了?
晏非聆说完,就发现满室寂静,这才反应过来。
完了,这里可不是前世瞎婆婆的小院子,阮皇后也不是瞎婆婆。
自己怎么就习惯性的亲了呢……
自己这算是……非礼了皇后吗?
晏非聆深沉的思考,不安的动了动小身子。
这一动,惊醒了阮皇后,也惊醒了坤宁宫的宫人们。
低头看到晏非聆小脸上的不安,阮皇后放柔了脸上的表情,声音温和,“沅沅,告诉母后,你怎么会知道亲母后呢?”
咦,怎么会知道?
晏非聆小脑袋一转,就猜到了阮皇后的意思,恐怕是害怕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或者听了什么不该听的。
不然一个孩子,怎么知道要亲人的?
“是孟母妃,以前孟母妃就喜欢亲沅沅的脸,说这是喜欢的意思,”晏非聆一脸无措的模样瞧着阮皇后,“沅沅喜欢母后,所以才亲母后……”
阮皇后彻底柔化了脸上的表情,心里也如同泡在糖水里,不自觉的回亲了一下晏非聆,“母后也喜欢沅沅。”
晏非聆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桃花眸弯弯。
“不过,你可不能这样亲其他人。”阮皇后又不放心的嘱咐道。
晏非聆点了点头,一脸自信,“母后放心,我晓得的,只能亲母后!”
阮皇后摇头失笑,摸了摸晏非聆柔软的头发。
这丫头,很聪明,可到底还是孩子……
目光微微一闪,阮皇后笑着缓缓开口,“沅沅还可以亲父皇的脸蛋呢。”
熙宁帝?帅大叔?皇帝爹爹?
晏非聆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阮皇后的心思。
这是要让自己在熙宁帝面前,稳稳当当的成为最受宠的公主呀。
天家,骨肉亲情最廉价。
却也最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