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山,紫竹林。
化玉从昏迷中醒过来,环顾四周,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浑身的骨骼似要断裂一般,钻心地疼痛。
化玉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几块巨石交错叠压着,刚巧在自己身体上方留下了一点空隙,而就是这点空隙才得以让自己免受巨石的砸压而保全性命。
化玉费力地咳嗽了几声,口中黏咸,知道自己咳出了血,心中不免有些苍凉。重新躺下身来,将气息喘匀。片刻之后,意识也慢慢清晰起来,伸手摸索到一小块碎石,用力投掷出去,发出空旷的回声,发现除了这几块巨石叠压出的狭小空间,这里竟是一个宽敞的所在。
怎么办?以现在自己的实力,是断然不能移开这些巨石的。难道我就要这么困死在这里了吗?小虎和小胖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汐儿也在等着我回去呢。也不知道公孙慕到底有没有把天蝉翅送到当阳山庄,这小子跟踪我的用意何在?羿坚为什么派五毒使追杀他?明明亲眼所见牧大哥击穿了羿坚的身体,为什么他竟然没死?在千叶雪山天池对战天香九霜蛟时和想在药王村隐居的时,出现在耳边的那个声音到底是谁?
化玉躺在地上,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一幕幕的记忆片段,疑云笼罩在心头久久不散。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掉了!这些真相我一定要查到底,不管是为了汐儿还是为了太炎!化玉,你一定要挺住!
化玉强忍着周身的剧痛,平躺在地上,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此刻求生的意志告诉他,不能垮,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挺住。
想到这,化玉的呼吸开始平稳起来,接着凭借吐纳之法,化玉开始重新积聚体内的灵力。但刚刚聚集了一些,又感觉很快就散掉了,就像用手紧握一把细沙,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如此反复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化玉不免有些急躁起来。这么简单的凝聚灵力都做不到的话,别说调查那些笼罩在心头的疑团了,就连活着离开这地下墓穴都没有可能。
化玉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想要释放魂石,通过魂石的光亮来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就在开启的一刹那,又一次听到了咔嚓咔嚓的破裂之声。接着,那魂石的光亮也一闪就暗淡了下去。化玉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助,不甘心的泪水悄然滑落。
这么说,我的魂石真的废掉了么?回想自己从那小小的药王村走出来,参加唤醒大会,顶级魂石让他一步登天,直接被吸纳到皇家修行学院,又从初入修界的修者一步一步成长为修师级别的修者,仿佛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幻梦。
魂石废掉了,我的修行之路也就断掉了,化玉心里默念道。想到这里,不禁万念俱灰,过往的一切和未来的一切都成为泡影。
一种从未有过的自我厌恶感侵袭着化玉,不禁在这茫茫无边的暗夜中瑟瑟发抖着。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化玉再一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转头看看四周,虽然在一片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听声音仿佛离自己很近。
化玉顿时警觉起来,直觉告诉他,有一种危机正向自己靠近,刚要催动灵力,却发现已然不能。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全部修为早已随着魂石的破裂而全部废掉了。既然如此,垂死挣扎也没什么意义了,活着反而更加痛苦。
别了,我的汐儿。
最后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化玉闭上眼睛,等待着黑暗中那不断靠近的声音,给自己最后的终结。
声音越发急促起来,也越来越嘈杂,凭直觉判断,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
来吧!化玉咬紧牙关,与其受尽煎熬,不如来个痛快!
然而,那声音刚要钻进化玉的耳膜时,竟突然消失了。四周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宁静。
化玉以为危险已经过去了,便睁开了眼睛。这一看,倒吓了一跳。一条通体发着绿光的花斑大蛇正盘在自己身旁,抬起的半截碗口粗细的身躯正在自己的头边,头皮似乎都能感受到蛇皮身上令人发麻的冰凉。
“你醒了?”大蛇吐着长长的信子开口说道。
“你……你是?”化玉知道喝过这地下河水的动物都会说话,倒也没觉得奇怪。
“我是小蛇萨达。”那大蛇答道。
化玉苦笑了一下:“你这还小蛇呐?”
“别看我体格大,我的年纪小。”
“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想吃了我么?”化玉把心一横,问道。
“我是吃素的。见你在这里躺了半天了,刚才还扔了一块石头砸了我的脑袋。所以我过来看看。”萨达慢悠悠地说道。
“好吧,你看够了没呢?”
“嗯,看够了。”
“看够了就走吧。”化玉对萨达的回答有些哭笑不得。
“嗯,这就走。”萨达说着,扭转了身子就要离开。
化玉心道,这动物的思维和人果然不一样,就不知道问问要不要帮忙,便无奈地说道:“我说小蛇萨达,你不想问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吗?”
“不想。”萨达答道。
化玉被这生硬的回答噎得够呛,没办法,只好说道:“那你能不能帮帮我呢?”
萨达游转回身子,对着化玉道:“能。是搬走石头,还是搬走你?”
化玉无奈地笑了笑:“都行,你看你方便搬哪个?”
“也都行。”萨达答道。
化玉被这萨达搞得又想气又想笑,便故意说反话道:“还是搬石头吧,我太重了。”
没想到这萨达竟然痛快地应了声:“好。”
说着,没费吹灰之力,萨达就用尾巴挑起化玉身上的巨石嗖嗖几下,扔进了远处的黑暗。
在萨达的帮助下,化玉得以脱身,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对萨达抱拳施礼道:“多谢相救。”
萨达吐了吐信子,打量了化玉一番,开口道:“谢倒不必。反正救与不救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化玉不解地问道。
“不怎么。救你只是让你能换个死法,或者换个地方死而已。”萨达用一种爱死不死的腔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