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警官跟另一位看守所的干警,一人架着尹天颜一只胳膊,只是移交手续,卧底的事儿,除了直线的几个人,必要的领导关系也会稍加隐晦。
“咔、哐”两声响,正面大铁门的一处小偏门拉开门闩。
王警官从兜里掏出盒烟塞过去。“兄弟,多照顾点,这孩子是海大的学生,在咱这儿蹲两天,别让这孩子受啥委屈,我是南关区小王,多关照关照,改天请你喝酒。”
尹天颜假装没听见,抬头望着天,唉,半个月啊,咋熬过去,真抑郁。
民警跟王警官耳语了几句,然后两人相视“哈哈”笑几声,也就客套客套而已。
王警官不忘套路。“小子,在里面好好改造,今后这火爆小脾气得改改。”
看守所民警也迎合两声。“就是,看人家说的多好,海大这么好的学校……”
尹天颜也听不进去絮叨,脑袋放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才各自告别,像是多年不见的铁哥们,假声假气的话,尹天颜可学不来。
看守所狱警摆摆手,跟小王警官告别,驾着警车回局里交差,等着之后的安排。
尹天颜慢悠悠的往前走,一只大手从身后猛的一推。“墨迹个屁,快点走,没吃饭啊。”
擦,擦擦擦,刚收了烟,听了一堆好话,王警官离开不到五分钟,这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看,看我干什么,照顾、照顾的,每天每个来的都要照顾,老子哪有时间,赶紧乖乖给我走,别惹着我,不然在看守所的日子里,一天让你过不舒服。”
尹天颜真想咬死他,变脸比变天快,不会刘叔就是这安排吧,这十五天黑暗的小日子开始,会不会有老虎凳、皮鞭沾凉水什么的。
尹天颜再被推了一把,这回完蛋了,手铐牢实,在监狱跟警察还手,嫌命长了,赶紧乖乖往前走,一条宽敞的大路直通向里,左右两边绿树成阴,要说现在这监狱的硬件条件也相当好了,不像古代的小黑屋,不过看着身后民警的苦瓜脸,真不知道日子能咋样。
狱警看着小子觉悟不错,也懒得动手,不长眼的民警真会挑时候,值了一晚上的夜班,赶紧去食堂吃晚饭,昨天食堂老阿姨说早上吃肉包子,赶紧吃两个回去睡一会儿。
大路笔直,一路朝前,正前方联排的三层小楼,门前绿树都高,本来觉得看守所是个挺恐怖的地方,起码现在看上去,还不错,吃住如何,等见了才能说。
狱警不耐烦的口吻说道。“这就是看守所,不知你小子犯了啥事,十几天公安局都不留你,放心住吧,这儿条件比拘留所强多了,等狱服什么的换班的警察会给送过来。”
话说完,尹天颜被送到三层监狱的前面,两名手持半自动步枪的民警在站岗。
“给你们送来个新货,南关公安局送来的,十五天的小犯,安排咱这儿不懂啥情况,先给安排进牢房吧,我就先撤退了,等会儿接班的过来,把他狱服什么的换一下,一晚上,现在熬不住了。”絮叨半天,民警自己都觉着烦,赶紧闪身撤退。
看守所的是警察,到了监狱全都是武警官兵了,站岗的不接触看守所内部人员,尹天颜很无奈,拽住他胳膊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狱警,黑瘦满脸皱纹,一米六几的个子眼神很犀利,一大早上被这样盯着,尹天颜鸡皮疙瘩起一身。
“这小子怎么狱服都没换就进来了,值班的狱警呢?”
配枪站岗的警察恭敬的回话。“张头,小刘把人带过来就走了,说接班的马上过来,狱服一会儿就送过来,让我们把人交接给你。”
被叫张头的狱警叫张建国,看守所的老人儿了,老光棍一条,结了两次婚,离了两次婚,第一次受不了他穷,跟一个小流氓跑了,第二次婚姻如出一辙。张头一怒,干脆搬进看守所里,他自己个儿都不记得在看守所住了多少年,多少任看守所所长晋升或平调,他就牢牢驻扎,年头久了,说话硬气,见犯人吹胡子瞪眼,多牛掰的死刑犯见了都胆颤。
嘴里喃喃骂几句新来的小警察一个个的真没规矩,拽着尹天颜胳膊往里走。
瞅着他脸色不好,尹天颜不敢多说一句,走在宽阔笔直的走廊,走廊里安静回荡着皮鞋重响,跟他旅游鞋的摩擦声,后脖领子呼呼往里灌凉风,真挺吓人。
张头个子小,声音大。“小子,犯啥事进来的?判了吗?死刑犯还是临时的?”
尹天颜多少胆怯,这地方谁来不怕。“我是海城大学学生,打架抓进来,拘留十五天。”
张头转过来,粗重的眉毛皱往一处,脸色很不好。“一个个瞎胡闹,公安局拘留所住几天不就得了,往这儿送什么,公安局现在也不懂规矩?”
尹天颜也不知为啥沉默没说话,刘局他们商量一天,公安局眼线多,流动人员多,看守所就不一样了,安全封闭,考量再三才决定让他进来。
张头很明显有些不耐烦。“行了,进来就进来吧,你先在这间牢房里等着,等一会儿换了狱服,再把你关进大间里,一大早上的真他吗麻烦。”
张头从腰间拽出环式的钥匙圈,几十把钥匙哗啦哗啦响,插进钥匙孔“砰”的别开。
“进去吧,等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上面,送你回去还继续在这儿蹲。”
尹天颜没说话,刘叔他们没说太多,光说有人照顾,哪照顾了,双手扣着手铐,双手把着铁栅栏,想起一首特别老的歌,铁门啊,铁窗……郁闷、忧伤,我邱宁是堂堂公安大学的尖子生,现在蹲大牢,卧底的日子真不好过,下次说啥也不能冲动了,冲动也得背着点人,这回掉牙,下回让你口眼歪斜。
“砰砰砰”铁门叩响,尹天颜看见张头皱着眉头的开了门,不耐烦的朝着门外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天天瞎胡闹,懂不懂规矩。”说完话,接过递进来的狱服,关了铁门,走向尹天颜这边。
外侧的铁门钥匙打开,从铁栅栏扔进去狱服。
“把这个换上,上头说了,你是大学生就住单间吧,保暖内衣是南关老刘给你的,十点所里放风,你跟着他们一起。”
话说完,张头迈着小短腿走回住的房间。
尹天颜拿在手里的狱服和保暖内衣,唉,刘叔还算心疼自己,算了,换吧。
走回到狱室里唯一的板床,坐在板床上各种不爽,打量一遍这个不到十平米的狱室,想起《还珠格格》小燕子的一首绝句:“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
老鼠蟑螂倒没有,满后背的凄凉有木有,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