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纳公粮代金后,所谓冬季农闲季节做义务工,村里人还要去做义务工修路开河什么的。当然有钱的人家就可以不去干这种苦差,所谓的用钱来抵扣。大多数贫苦的男人女人带着衣服被子,挑着油盐柴米瓢盆就像迁徙一样,浩浩荡荡,从村头集合出发去修路开河。
这公粮代金按照人口和田亩来论,吴阿婆家每年所谓的公粮代金有一千多元。要义务工吧,阿婆家也没人去,阿婆的儿子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也是唯一的劳动力,他需要养活全家老小。吴阿婆又是缠过小脚的女人,体力劳动没办法做。如果去一个月的修路开河,家里无法过日子。吴阿婆的女儿们嫁的人家也不富裕,孩子小的才会走路,大的也在上学,这段时间她们也得去做义务工,无法给吴阿婆家帮忙。要是平时女儿们还轮流回来帮忙带孙女,或者帮儿子干些农活。此时吴阿婆只有忙上加忙。要是遇上吴阿婆老腿旧病复发的话,家里的日子真是难上加难。
如果家里没有人去做义务工,那反过来就得拿钱抵扣。这样一来吴阿婆家就得交出一两千左右的现金。这简直是要了吴阿婆全家的性命。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吴阿婆总得哭几场。就在这过去没多久,又是村长朱前,一到晚上就挨家挨户统计,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去开河道。这村里的道路是几年一修的,这河道是年年都要修的。
今年的工作又开始了,参加义务工的要准备好铁锹、畚箕、扁担,还有大米,柴禾什么的,然后村长朱前带着大家挑的挑,拉车的拉车,就像行军打仗一般,要出行半个月一个月才回村。
最为难的是吴阿婆家又没钱又没有人去,临走前村长朱前又让人去他们家把米缸里晋升的十几斤米全部倒出来带走。走之前,悄悄地告诉吴阿婆:“阿婆,我不得已而为之,要不然大家都不去做义务工怎么办,我总得要说服其他人吧,请你谅解。”
就这样,吴阿婆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何梅便给了她几升的大米,这样吴阿婆可以有几顿下锅的米。
缴纳不起公粮代金不仅可以让人辍学,甚至不得不让人去做童工挣钱补贴家用。这让村里未满十八岁的孩子打工成为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甚至有人为躲避公粮代金的催缴只留下老人,便全家出外打工,此后常年不回。因为缴纳不起公粮代金,全家只好背井离乡的村里也有好几户。不过吴阿婆的三个孙女还在蹒跚学步,她就计划着长到十三岁后就让人带出去打工,以便能够缴纳公粮代金。想想这公粮代金真的叫人落泪。
等着这些开河的人们空荡荡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寒冬腊月了。农村里真正的过年就是从腊月开始的,各路神明都要来了,夫妻不能吵架,小孩不得打骂,万事以和为主。
然而今年的过年,何梅没有准备什么,也许因为小七的到来家里缺钱,又加上房子盖盖停停,她根本没有心思准备年货,虽说农村里的年货都是自己准备的,但是也要费时费人费钱费神的。
年底女儿蓉花把自家的年货米糖(村里人俗称板糖,大概就是做的时候压成一板一板的,然后切开的糖吧)和年糕分了些出来,趁着婆婆不在家的时候挑了一担回娘家;桂花的婆婆听说亲家今年没有准备年货,分了些米面和面粉亲自送过来,给何梅过年做些点心什么的。邻居蔡兰也给了些这些类似的东西。何梅看着大家送来的年货,心里真的感觉很温暖,心想今年就简单地将就一下,往年过年还可以杀头猪卖掉猪身子,还可以吃些猪头猪脚什么的,今年因为小七的到来,猪还没长肥就卖了,钱给陶丽花拿去了,剩下的钱便买了头小猪仔,在猪圈里还不到五十斤。
何梅想明年开始好好筹备一下,过个像样的年。